一直到二十八岁，关棣都没有订婚或者亲近的女子。

    或许父母开朗，也或许对家族铁腕的治理，没人敢催促或威逼利诱。族长夫人这个位置固然诱人，即使对方是个下半身瘫痪的残障人士，许多夫人或女子都十分青睐。

    关棣的父亲在家宴还喊自己介绍几个女子，实际上姜定患并没有听出这位父亲语气里的着急和催促，可见在开玩笑。关棣母亲也随口抱怨几句，最后话题歪到多穿衣服，不要仗着身体好就在冬天户外浪。

    最后关棣母亲还催他赶快结婚，不要学自己儿子到这把年龄都没人要。

    “娘……”关棣难得没有那么硬气。

    姜定患忍不住侧头憋笑。

    等关棣的绯闻八卦传来，姜定患还想着说不定很快吃上喜宴了。

    一年又一年，喜宴的消息迟迟没有传来。

    关棣和那位丹姓女子是怎么认识的无从得知，传来的八卦太多无法分辨哪一个是真的。突然出现这点可以确认，那位丹姓女子没有出身、没有家人，说是从地球的共和国来的，版图上压根没有这块地方。

    她遭到许多人的追杀，追杀理由未知。在关棣的严密保护下，可以说现在处于很安全的境地。

    姜定患甚至怀疑对方是否秘密姐妹团设计的阴谋，从手段来看太像针对男人的英雄救美情怀。

    秘密姐妹团是历史上很神秘的组织，组织成员全为女性，搅动政治风云于手中，谁也不知道她们搅动政治的目的是什么。

    第三年，关棣和丹姓女子订婚。同一年，丹姓女子成为橡树学堂的祭酒，从此世人称呼“丹夫人”。

    女性做祭酒这件事引起轩然大波，关棣以铁腕的手段使领地各大家族不敢非议。

    同时橡树学堂也成为第一间针对平民的学堂。

    “哇，好强。”江以向——艾坤尊者听了这件事，感叹了一句，“军师，我们也开个平民学堂吧！”

    姜定患接下这个任务，从此艾坤尊者的领地也多了几所平民学堂。

    成为丹夫人后，姜定患终于见到了对方一面。

    宴会上，姜定患听见门廊的两人脚步声和拐杖敲在地上的声音。

    “这是你第一次主动提要见客人，”尽管隔着一扇门，姜定患超乎常人的听力依旧能听得见两人悄悄话，“就因为他看不见你吗？”

    尽管关棣语气严肃，姜定患依然听到里面满满吃醋味。

    “怎么会呢？”对方完全没听出来吃醋的语气，认真问，“为什么我会因为别人看不见我，而去主动见他？”

    听起来像个还没开窍的女孩。

    两人停下脚步，关棣过了一会才道，“你说你不想去见那些族人，就是怕他们的眼神。”

    “确实是挺怕的，”女孩声音更小，“我和你讲过地球的历史。对我而言，那些人……”

    女孩似乎找不到合适的词，陷入了安静。

    关棣没有说话，似乎抱住了她，因为接下来女孩声音有些闷。

    “站不住了吗？我去拿个轮椅进来？”

    “几步路就进去了。”衣服的摩擦声传来，呼吸声变得粗重，“那你就愿意见姜定患？他也是姜氏家族的人。”

    “我听说他开了几间平民学堂。”

    男人的轻哼声微不足道，若非绝佳的听力也难以捕捉。

    姜定患对朋友难得一见的模样大开眼界。

    “而且艾坤尊者也很有意思。我后来才想起来为什么听着耳熟，那是网络几百年前的梗了。”

    “嗯？”

    “我也不太懂，”女孩的声音有些怅然、有些好奇，还有些孩子般的天真，“好像和鸡有关。哎呀，我也不是什么都懂。”

    可能觉得反应太可爱，关棣低低笑出声。

    等两人在门廊外腻歪够才进来，姜定患一脸一无所知地打招呼。

    “叫我丹茸就好。”听见丹夫人这个称呼，女孩主动介绍自己的名字。

    长袖善舞的姜定患遵循了她的意见。

    后来姜定患又见到了几次丹夫人。

    丹夫人的声音和语气难以描述。

    一位还没开窍的女孩，明明听着还有些幼儿般的天真，言语间却是严谨认真。对不了解的事物不会轻易下评价，对很多事情仿佛预见未来会如何发展。

    对许多人的看法和意见，她也表达超乎常人的宽容和理解。但理解归理解，在众人强烈反对的事上，轻轻的语气里透露着一丝坚定。

    而且可以隐约看出对方受过非同凡响的教育，拥有相当磅礴渊源的学识。很多时候姜定患都听不懂她说的那些词，需要回去反复琢磨。

    姜定患可以判断这位丹夫人并不是秘密姐妹团的人物，对方根本不是这个时代的人。

    偶尔丹夫人语气里还会泄露一丝怅惘、一丝迷茫。这个时候关棣就会紧紧抱住她，笨拙地哄女孩开心。

    不得不说关棣哄人的技巧远远不如他的父亲，通常都是丹夫人自己转移话题，最后还会讲一些有趣的事给关棣听。

    能感觉出来关棣相当喜爱她，但她对关棣的语气更像对待一位很亲密的朋友。

    丹夫人从来不在公开场合说话，那些信息都是姜定患从他们两人之间的悄悄话得来的。

    关棣总让女孩坐在自己旁边，尽管这样会引起很多人议论。显然他把那些话隔绝得很好，丹夫人从来不知道这样坐是不合礼仪。

    几次属下在旁边通知有人找他说话，关棣也让会面推后，紧紧依在丹夫人身旁。

    只有一次，姜定患去橡树学堂探望一个老朋友，在走廊上独自遇到了丹夫人。

    “嗨？姜先生怎么会在这里。”

    姜定患把来意透露出来。

    “黄先生刚出去，没那么快回来。”或许不在宴会了，丹夫人语气带着一丝孩子气的活泼，“我带你去他办公室？”

    过去的路上，丹夫人报告般述说地上都有什么东西。

    “前方五步有台阶，台阶有三层，再往前两步有个门槛。”

    一般人单独见自己，都会小心谨慎，生怕自己磕到了什么摔倒。丹夫人反而平和尊重，仿佛相信自己能做到平常人做到的一切，只是暂时不方便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