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近未时末，李枭引了十数人离队，先一步沿河往涂顾堡而去。

    到了地方，见涂顾堡堡建于缓坡处，河水从堡旁侧流过，而河岸另一侧依稀可见一村落旧址。

    堡墙高约五米，宽约七十，而墙下有条不紊地开凿土坑、安插尖木。

    墙上有人见着李枭一行，赶紧拿起小锤欲敲响身侧铜锣，只是再看了看远处那支十数人的队伍，转身敲响锣旁大鼓。

    “咚、咚、咚~”

    随着鼓声响起，墙下做工者皆停下手中活计，青壮之人提棍拿棒严阵以待，妇孺则顺着墙沿退入堡中。

    少顷，一抗镔铁长枪的高个壮汉领人走出堡门：“好贼子！这些人尽还敢来窥探！”

    “且慢动手”，李枭高喊一声，道明身份及来意，“我等乃是过山城官军，此番来此剿贼。”

    领头那壮汉笑道：“呵，这般把戏。某岂会再上当受骗！回去告诉你家大王，要踏平此地，尽管来，某三枪六个眼送他回老家！”

    此时墙上锣鼓齐鸣，那壮汉回身望去，见堡墙上有人指向远方，他顺势望去，见还有人马往此处来，又见李枭等人不动，赶紧前踏两步喝道：“今日可是要做过一场才肯罢休！”

    李枭见其动作也知是本部赶到，他又从先前话语中回过味，联想到从城中运出还有军中甲胄器械，于是喊话道：“我等当真是官军。这样罢，我只身随你等入堡，其余人马皆退却数里驻扎。如何？”

    亲卫谏言：“大人岂可涉险？不若由我等随你入堡。”

    “何来险情？这些人皆是郡中百姓，只要我能自证身份，断然不会害我。你等听命便是。”李枭摇头拒绝了亲卫提议，孤身骑马而去。

    待李枭将行至那壮汉身前时，见其没有动作，这才跳下马来，掏出腰牌道：“我乃过山城秘书郎，此番是遵郡守张仁之命，平定郡中贼人。”

    见那人接过腰牌，李枭接道：“有人绘出舆图，点明黑石山上有贼人盘踞。我等才来此地。”

    说罢，李枭又道清涂正之事，领头壮汉才将信将疑地递回腰牌，见他如此作态，李枭笑道：“前番定然有贼人着制式盔甲假冒官军而来，你等小心些倒无大错。黑石山上贼人是那锦福山余孽，或夺或盗得了些许制式甲胄，但应当拿不出千余套来。”

    那壮汉这才微微拱手道：“某姓顾名辉，亦是本堡教头。现下先暂且信你所言，且随某进去，若有不妥之举，自叫你人头落地。”

    自此，李枭随这顾辉入堡，而麾下人马自去扎营。

    却说周善领两千余人行至黑石山山脚停了脚步，吩咐安营扎寨、埋锅造饭，又命麾下斥候再往山中探路。

    涂正见此，猜想周善作为，谏言道：“周大人，黑石山虽说不高，却树木丛生。便是白日里行走其中也嫌昏暗，待天色一暗，更是伸手不见五指。不如且在山下扎营，明晨再攻？”

    周善瞥其一眼道：“贼人亦知山中昏暗，猜想我等会在晨间攻山，那我便反其道而行之。”

    涂正还要说话，周善打断道：“我知你要说山中多有陷阱、暗哨，那我就先派斥候，探查清楚，找一安全山路摸上去，杀他个措手不及。”

    周善见其还是皱眉，不耐道：“你这乡野之民，如何知晓本将用意？如今外围之事，你已报于我，你若是不愿去，可回你堡中。”

    涂正还记着李枭嘱托，见周善执意夜袭，只好收声退去。

    夜里，黑石山。

    周善留下百余人照看马匹，率剩下之人沿着斥候回报的安全山路，缓缓挺进。

    走至一半时，却听一声长啸，箭雨自周遭袭来，一时间惨叫四起，周善便知中了埋伏，倒是未曾慌乱，吩咐麾下将士一边胡乱还击，一边勾腰贴地往山下退去。

    箭雨停了，随后数百人自四面八方杀来，林中、夜间，一时不辨别敌我。

    贼人领头的乃是一刚须恶汉，唤作啸山虎，穿制式甲胄、提把大砍刀，在人群中进进出出，无一合之敌。

    这人猛然间见着在竭力整军的周善，见其甲胄样式不似一般将官，料是领军之人，于是他挺刀找了上去。

    先前一射，如今一冲，加之天黑，又时不时有穿制式甲胄者杀将而来，周善早被弄昏了头。待他被啸山虎缠上时，又见大量火把自山上而下。

    慌乱中，周善手臂中了一刀，由涂正挺枪救下后，他大喊道：“速退！往山下速退！整军再战！”

    得了命令的众将士这才且战且退，也有撤退时走至林间之人，或中箭倒地，或落入陷坑死于尖木。

    在周善原本料想中，他领兵退到山下，重整阵势，缓缓退远些，待天明再战。却不料那山上贼众杀得性起，一路尾随到了山下犹不肯罢手，于是，两边又在山下打做一团。

    不过，出了山林，地势稍缓后，过山城军士总算扳回一城，不多时，贼人收兵回转山上，而这边周善也自领人往后退去。

    天将明时，涂正清点完已去一半的箭壶，找到正听战损报告的周善：“周大人不若暂退至涂顾堡，与李大人合作一处再做计较。”

    “且退，且退。”输了一阵，又损兵折将两百余人的周善，如今说话仿若蚊吟。

    而一觉醒来的李枭，正在堡中观摩顾辉率三百余人操练。

    “这些儿郎听命，又多是见过血的，当是健儿。不过，涂正不是说涂顾堡原是两村合并？如何来得如此多青壮？”李枭有些疑惑道。

    伫立一旁的顾辉回道：“兔儿哥所言不假，可这些年来，也有不少其他村之人拖家带口至此。前番山上贼人又多处下了通牒，如此一来，投奔本堡者也有所增多，我便又选招了些青壮补入民团。”

    两人正说话间有人来报，说是有大队人马打着过山城旗号自东而来。

    “想必是周大人部，也不知战果如何了。但愿有所得。”李枭皱着眉头与顾辉往东面而去。

    才出堡门，李枭便见着跨坐马上的周善抱盔在怀、垂头丧气，又扫向其后，见军士皆是气势低靡。

    双方碰面，不等李枭开口询问，周善翻身下马伏地道：“李大人......”

    李枭赶紧将人扶起宽慰道：“胜败乃兵家常事，周都尉且莫因此沉沦，且将经过与我说说。”

    周善如实言说，李枭又瞥向一旁涂正，见其点头应是，他嘴上宽慰周善，心中却道：出兵时只带三日口粮，我便知你要速战速决，却未曾料到你抱的是赶着投胎的想法，由此人领兵，当真可惜了众将士。

    不过，李枭也因此推论山上盘踞贼人，应是不下两千众。此时，李枭心中已有了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