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周善兵败不久后，李枭与他便领了人马直接退去，临行前只说需再去郡城调兵来此。

    不过他们如此作态，却令堡中传闻：贼势大，官军不能敌。

    当此传闻传入涂顾堡当今的话事人处时，那话事人便召集众人商议对策，期间有人道：“不若就此弃了村堡，率众投县城去。”

    但这一提议直接被否决，只因乡土难离，否则当初何必合作一处，守住此地？

    教头顾辉、涂正将胸脯拍得邦邦作响，言说：“我等应广招儿郎，且去周边尚存的村庄，与村民好言相商，劝其搬入堡中共御贼寇。到时我二人再抽调青壮操练一番，山上贼人又有何惧？”

    于是乎，在顾辉、涂正保证下，又得青壮支持，再加上故土难离，涂顾堡便开始行动起来。

    先告知堡中之人，每日劳作不可行远。又遣人至周边村落相商合并之事，不日便有一处二十来户人家的小村并入涂顾堡中。

    如此五日间，涂顾堡中人来去匆匆，外墙、堡中各处皆可见一片忙碌景色。

    第五日夜里，顾辉、涂正二人赶至堡中一偏僻处，敲门进入院中直奔正屋报告：“李大人，我等已照吩咐安排妥当。近日投奔者不少，但更多人犹疑不定。”

    低头饮过茶的李枭道：“近日可有人外出不归或是举家搬离？”

    涂正回忆道：“前者倒是有些，都说是去亲戚家中避难。”

    李枭点头称好，又道：“还有一事，当日吩咐你二人多招青壮操练，可有办妥？”

    顾辉回道：“此事不曾懈怠，只是人数不多，如今每日操练之人不过五百。”

    “够了”，听到顾辉说有近五百人时，李枭眉头一挑，把握更大，“让其中见过血的与混进来的军士领头，保战时不至于太乱。一旦自乱阵脚，只怕撑不多时便会溃败。那时，你我或可逃脱，但堡中老幼无一幸免。”

    此时的黑石山上，大寨之中，上坐之人正是啸山虎，其下乃是个穿文士袍的鼠须老者，姓贾，素来性淫，人称“狐狸”。

    “如今山下的村落不少并入涂顾堡中，虽说多是些牙缝肉，可时日一久，难保没有其他大户动心思。若是让那些人皆充入了那涂顾堡，那我等只怕无处就食矣。”贾狐狸抬手捋直一侧胡须，噘嘴对啸山虎道。

    啸山虎抱起怀中酒瓮猛灌一口道：“那依军师之言，我等该如何？”

    “我有两策，一策是我等就此舍弃山寨往南而去，或在阳明郡寻座山头安身，或是充入南方孔明悟部。”贾狐狸竖起一根手指道。

    啸山虎抹了把嘴，对此提议无甚兴趣：“还去什么孔明悟部？昔日我便对什么高官厚禄不感兴趣，若非段正非许我等抢掠，早领人去了。”

    说至此，啸山虎从座上立起又撑在面前条案上道：“而阳明郡的山头哪里这么好寻？我不正是因其清缴力度才来的过山郡？”

    贾狐狸竖起第二根手指道：“另一策则是就此平了涂顾堡，震慑周边，到时再让那些人献粮便容易许多。”

    “再派人送重礼给姓向的，令其帮忙稍稍压下此事，最多再引来前番那般兵马，毕竟我等偏远。而如那些兵马，我等便只需依山而战，便可无虞。”贾狐狸说到此时，一副智珠在握的样子。

    啸山虎却道：“姓向的若是可信，那些官军为何前来？”

    贾狐狸掏出一份书信递过：“此事我已遣人去城中问过，回复说官军临县前遣人报他，他才知有此事情。再说，他本就是个两头吃的货色，未曾报来便未曾报来吧。至少此次我必让他应下。”

    说罢，贾狐狸舔了舔那如枯藤一般的嘴唇道：“哼，听闻他那女儿倒是生得水灵。”

    啸山虎配合着笑了下，问道：“若是那姓向的未能压住，郡城遣大军至此如何？”

    “能战则战，不能战，我等便往夷州去，夺个小镇安身。”进言平了涂顾堡时，贾狐狸心中便早有打算。

    “好！便依军师之言，平了涂顾堡！”啸山虎将酒瓮远远甩出，拍案道。

    两方各有计议，只待一触即发。

    ......

    一连三日，涂顾堡中每日夜里巡视之人多了起来，当然也不时有前来投奔之人，而其中但凡青壮愿意入民团者，涂、顾二人是来者不拒，一并收了，只是私下却命亲信紧盯外来者。

    这日夜里，巡逻之人与守卫之人依旧各司其职。

    堡中多数人不知数里外，有近两千人趁着夜色朝此处进发。

    一暗处，涂正整理着牛角弓道：“我说那赵六有问题，你这死人辉还不信。这下如何？”

    旁边倚着镔铁长枪的顾辉揉着鼻头道：“那赵六来时我见其十分老实，手上功夫又有膀子力气，常常命其巡夜守门也无怨言。若非李大人麾下之人眼尖心细，谁能想到他是个探子？”

    坐在一旁的李枭低声道：“你二人安静些可好？可有将堡中其余百姓安排妥当？民团中其余人等可有到位？若是今夜事败，罪在我身，可若是今夜事成，而伤了普通百姓，那你二人可需受责罚！”

    被李枭说哑火的二人自是安静下来，回想先前可有将李枭的安排与民团道清。

    虫鸣、月光，夜色或许不错，可注定今夜不得安宁。

    巡夜之人正贴墙转去西门，东门的守夜人也正昏昏欲睡等待换岗，除了那暗处的三人，没人注意到堡门正被人从里缓缓打开了一条缝来。

    “磨磨蹭蹭作甚明堂！起开！”等得不耐烦的啸山虎呼喝着将堡门彻底撞开，领着人便直接冲了进来。

    顾辉此时跳出来大笑道：“哈！贼子中计尔！”

    话音刚落，今夜本应休息的民团之人从各处巷弄窜出，将黑石山众暂且堵在门口。

    李枭趁机转去高处，他今夜无意亲自下场，而涂正持弓紧随其后登上墙，充作护卫的同时，于高处点射。

    只是五百人如何能挡住已然进堡的贼人？不消片刻，便有伤亡，恰在此时一只响箭射出，民团分作两边，有意引着众贼往两侧巷弄、房舍去。

    不知何时，涂顾堡西门洞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