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8 训马场‘到此一游’
人能听人话,马定能听懂马话,噱头以及气势是绝不能倒下的。
宋兆仪实际心里没底儿,若是还未靠近那匹马,就被踢个底朝天,无损皇家秀女的颜面,有损她夸下海口的颜面啊。
马场地不太平整,坑坑洼洼,昨晚下过雨,宋兆仪脚下沾了不少泥土。散发着泥土的芬芳刺鼻。这个天儿没准儿过几个时辰又是一阵倾盆大雨。
乌云掩埋着宋兆仪此刻打颤的小心脏,表面上是用了毕生的演技完美的诠释了‘胸有成足’四个字。
“哎哟~”
这该死的石子,竟叫她歪了个脚,“无碍。”宋兆仪及时制止住福珍正欲过来搀扶的架势。
哪儿有那么娇气。
极烈啊极烈,今日,且看本小姐如何征服你这匹不听话的马。
训马师从极烈马背上一跃而下,身姿矫健,英勇威武,呃······英姿飒爽。
“你能驯服?”训马师傲气十足,个头高了宋兆仪两个头,同是身为都城女子,怎就这本高矮不一,参差不齐,实在是令人人神共愤。
宋兆仪挺直了背脊,毫无胆怯之气,“奴婢不能保证,因当是尽力而为之。”
“呵,还会给自个儿留后路,想来今日,若是你驯服不了,便是没有活路,死路一条。”
是吗?宋兆仪装作惊恐的眼神,她今日敢这么大胆,便是有自己的考量,虽是身后没什么大靠山,她就是一个字‘赌’,赌皇帝真正的目的。
“拿着。”训马师将手中的缰绳递给宋兆仪,便走到不远处,那架势,仿佛即将要上演一场好戏似的。
古人言:“好戏瞧不得,会反噬。”
宋兆仪牵住缰绳,拽得死紧紧,生怕极烈狂奔而走,她慢慢靠近极烈,呼吸一滞,这匹马她好似在哪儿见过。
幼时,在外翁老家安平镇,那时年幼的七王爷被倭寇捆绑在树上,突然一匹马狂奔而来,将宋兆仪撞倒在地,马儿极力的用它的马嘴撕扯绳索,那匹马后蹄子那时受了很严重的伤。
宋兆仪低头往马后蹄看了去,果是瞧见了那道深深的伤痕印记。
那时,还未来得及过问马的名字,七王爷就被赶来救援的贺老将军带走了。
想来是极烈认主,颇为‘人性化’,极烈仰头长吼,吓得宋兆仪从年幼时的记忆当中回过神儿来。随后,她安抚着极烈的头,在极烈的耳旁说了几个字,极烈便蹭了蹭宋兆仪的肩头。
“申洪青。”
“奴才在。”申洪青后脊发凉,扑通一声伏跪在地上。素日里皇上不常来马场,都是葛大将军前来挑选马匹。
此时的宋兆仪无意察觉后方的动静,为首的赵炎一身锦袍加身,眉眼深邃不已,身为天子,丝毫没有皇家的架势,若是宫里头来个小老百姓,估摸着以为是哪家都城纨绔子弟进宫赛马来了。
赵炎在马场外听到极烈的吼声,才走进了马场,不料就瞧见极烈在蹭着一名女子的肩膀,好些日子没来瞧极烈了,极烈算是前朝大功臣。
今日这画面,他还是第一次瞧见。
“极烈一旁的女子是那个宫的宫女?”
闻言,申洪青微微抬头,“回禀皇上,是尚兰宫。”
“叫过来。”
“奴才遵命。”
一旁低头伏跪在地的福珍不敢抬头瞧,她家小姐与皇帝不和,若是皇帝问罪小姐,那该如何是好。
“参见皇上。”
福珍大胆的抬头看了一眼,便有低下头去。
赵炎本是望着不远处的那名女子,被福珍突如其来的声音晃了神,葛青见此,正要上前掌嘴,赵炎摆了摆手,“抬起头来。”
福珍怯生生抬起头来,随即,连忙磕了好几个头,嘴里还哭喊着,“皇上恕罪,还请皇上绕了我家小姐,我家小姐也是被兰妃娘娘派遣到这马场来,并无意冒犯皇家马匹。还请皇上恕罪。”
“起来言说便是,无需跪着。”
“是。”
而不远处的宋兆仪被申洪青拎了过来,宋兆仪还未弄清楚由头,面目增红的申公公二话不说的就拽着她的胳膊肘子往马场外拉去。
这死太监手劲儿还贼它祖宗的大,宋兆仪忍着痛,直到看到不远处的赵炎,心下一凉。
原以为老天爷的眷顾,让极烈认出了她,她也好给申公公一个交代,自此,她便可以开启训马场训马师的日子,与马争斗总比与哪些饱腹算计的贱娘们儿好啊。
这下可好,皇帝他老人家怎就这么得闲,来了这训马场。
宋兆仪计策泡汤,怨恨至极,“哎哟,申公公,我这肚子不知怎的······”
“少废话,就算死也得跟着咱家去面圣。”宋兆仪到嘴的瞎扯又硬生生憋了回去。
宋兆仪蹑手蹑脚的徘徊在赵炎的视线范围内,待被申公公厉声呵斥还不快跪下时,赵炎才收回探究的视线。
“皇上,人到了。”申洪青瞥了一眼正同样和他伏跪在地的宋兆仪。
在宋兆仪被拎过来之前,福珍已经把事情的缘由告诉了皇上,算盘打得秒,简直是妙极了,若今日他不来这训马场,它日宋兆仪便是这训马场的训马师了。
“葛青,将宋三小姐送回芳雅阁去,再派些侍卫保护芳雅阁的安危。”
赵炎单膝跪地,黑色的龙纹样式马靴映入宋兆仪的眼帘,另一旁的刘均正要阻拦,赵炎又是摆了摆手,“无妨。”
“宋三小姐,仿佛朕每每遇到你,都令朕刮目相看,这样的人才不留在后宫着实是可惜。”
赵炎字字珠玑,但在宋兆仪看来,仿佛是字字刀她的小心脏。
“皇上说笑了。”
一旁不明所以,不知缘由的申公公愣了愣,原来真是块璞玉啊。
“朕倒是认为宋三小姐的眼疾恐怕是未完好,需静养,否则如何看不清这宫里的局势,当局者迷,朕观者清。是一只小小的蚂蚁亦是难逃宫禁。想来,朕未曾想过蚂蚁在叶子底下盖起了屋子,只闻算盘珠子在屋子内叮铛落下,这屋子算是白盖了。”
“蝼蚁虽小,但皇上可别小看它顽强的生命力,就算是天上的雨滴也未必能砸死蚂蚁,何况是那算盘珠子。珠子散落,亦可重修,人若堕落,难上青天。”
两人打着哑语,说的一旁众人摸不着头脑。
赵炎起身,拍了拍膝下尘土,负手而立,身后依旧跪着的宋兆仪心里盘算了又盘算,难不成今日本小姐只是来这训马场‘到此一游’了一番?
绝不可!
“皇上,臣女方才与申公公商议,若是今日臣女驯服了极烈,便可是这训马场的训马师。现下,臣女有十成的把握······”
“葛青。”赵炎一声令下,葛青会意,走上前,一把将跪在地上的宋兆仪拎起,“宋三小姐,请。葛青冒犯了。”
宋兆仪还未说完,便正要再陈词一番,葛青瞥了一眼赵炎,无奈之下一把将宋兆仪扛起,往训马场外走去。
宋兆仪惊呼之余下,头部充血,也不忘在最后关头试图说服赵炎。
“极烈啊,臣女与你的缘分怎是这般短暂啊——”宋兆仪装作哭喊捶打着葛青结实的后背,心中颇为不甘不服,“皇上,臣女还有一言未说,臣······女,认为极烈不被其它训马师驯服有缘由,皇上,您听臣女再言说一番······”
葛青嫌宋兆仪聒噪,便毫无怜香惜玉的敲晕了。
尾后跟着的福珍都快急哭了,亦是无济于事,她家小姐的命怎就这般苦不堪言啊。
待宋兆仪的哭喊声渐渐远离训马场时,赵炎轻功一跃,便胯在了极烈马背上,“驾!”
随即,一扯缰绳,极烈便飞奔出马场,往葛青那方向跑去。
赵炎骑着极烈跑到葛青身后,“葛青,人扛马背上,朕亲自拖回去。”
“葛青遵命。”葛青吃力的将昏迷的宋兆仪扛到马背上,赵炎见此,似乎认为这样趴在马背上颠簸似有不妥。随即,侧身右手拦在宋兆仪腰上,稍一使力,宋兆仪便坐在了赵炎前面,倒在赵炎怀里,脑袋耷拉在赵炎左肩上,赵炎右手握着缰绳,扯了扯,极烈便慢悠悠的往芳雅阁前去。
一旁呆立的福珍与葛青的一干侍卫跟在马后,福珍也为此担忧,若是明日她家小姐醒来,不知要受到多少同为秀女的唾骂。
宫中花园鲜少有马,宫中娘娘皆是步辇,哪有骑马送人回去的?
亦是只有皇帝敢如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