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秋月若等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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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梁淳

    自从桃花的病彻底痊愈,佳敏的脸上才见了笑容。现在,她把全部精力投入到了田地土壤改良的工作中。

    齐格很慷慨,他不仅给了佳敏十亩试验田,还给了她二十个工人。佳敏又雇了梁淳做她的翻译,帮助她和工人沟通。

    佳敏先是吩咐工人在地里挖出许多沟来,又设计了排水渠和收集雨水的护坡。

    梁淳感到很新奇,问道:“十三少,这都是做什么用的?”

    佳敏告诉他:“这是‘洗田’用的。我们首先要把土壤里多余的东西洗去一部分,再搀上改良土壤的灰土肥料,这些贫瘠的土地才能变成肥沃的良田。”

    梁淳奇道:“十三少,你小小年纪,怎么会懂这些事情?”

    佳敏笑着说:“我们家里的子弟,很小的时候就要参与一项实务的经营——我学的,就是种田……”佳敏向来就有随意掰谎的能耐,说谎时,眼睛都不眨一下,而且能把谎话说得跟真的一样!

    梁淳便信以为真,说:“原来如此。”他暗想,大户人家,必都是如此教育子弟的,才能保持家族兴旺。于是,他心下对佳敏唯有敬服,每日跟着佳敏出门做事,更加用心,跟佳敏的关系也日益熟络起来。

    佳敏也慢慢了解到,那梁淳本是一名秀才,只因屡考不中,一时气不过才离了家乡,跟着范大关的船出了海。因他懂浮罗岛的语言,所以在船上做了一名“通事”——用前世的话说,他就是一名翻译。

    佳敏看梁淳这人,还算有点小聪明,只是胆气差了些,其实不是适合在船上混的人。她猜想,当日他突然犯病留下,恐怕不是因为海鲜吃多了闹肚子,而是看到海上刚起过风暴,有些怕了,才找了个借口留下吧?佳敏暗笑,不知这位梁通事,会不会因为一直都怕坐船,再不敢回国了,只好跟那些大夫一样,做了浮罗岛的移民?

    佳敏把土壤的改良后,在这十亩实验田的土地上,种了八亩水稻,两亩鲜菜——她还是最惦记自己最爱吃的鲜菜……

    一个月后,齐格来到实验田里察看,原来贫瘠的土地,确实如同施了魔法一样,一夜之间就变成了良田……齐格佩服不已,跟佳敏提出,要学习改良土地的方法。

    佳敏自然满口答应。同时,她还想拉帮那梁通事一把。

    于是,佳敏对齐格提建议,说,梁通事这些日子一直跟着她做事,田里的事情也会了七七八八,可以让梁通事也过来帮着做些事情。

    齐格答应,聘了梁淳到自己府上管事。

    这是梁淳自己做梦都没想到的好事儿!他只是一个不得志的落弟秀才,现在竟然和浮罗岛的亲王搭上了关系!他眼看飞黄腾达的日子指日可待,不由对佳敏感激万分。佳敏再有什么差遣的时候,他更是加上十分的用心。

    佳敏对于梁淳,并没有什么打算。无非是感激他在自己最困难的时候,曾过来问候了一声……而且他们现在同处异国,梁淳算得上是自己一国的同胞,有机会能帮他一些,当然要帮了。

    可是后来却和梁淳闹了小小的不愉快……

    兴许是那梁淳在外面渐渐混得风生水起,而他本性中又有些不拘小节,放浪行迹——有时和佳敏说话时,便没了分寸,说跑了嘴——于是让佳敏开始对他产生了反感。

    事情起因发生在某一日,佳敏在城外察看了田地回来的路上,和梁淳同坐在马车上闲聊。

    一开始说起各自家乡的事情,还都很高兴。可是忽然梁淳提议说:“十三少,今天晚上我请客,我请你去个好地方,有歌有舞,好好乐上一乐,如何?”

    佳敏听到“好地方”“有歌有舞”这些字眼,便心生了警惕,于是面上笑着推辞……

    梁淳却更一进步劝道:“你虽年纪小,可那些地方也应该见识一下了。难道你父兄他们在外面时,就不去那些地方?”

    佳敏明白他指的是什么场所——于是心下更是反感,可还能维持表面上的礼貌,只是摇头。

    梁淳又诱惑说:“你不知道,浮罗的女子如何的妩媚妖饶,与我们天朝的女人相比,另有一种不同的风情……”

    佳敏冷笑了一声,说:“若我家里的人知道了,你引我去那些地方,不知会怎么样?”

    梁淳却笑了,忽然用有些暧昧的态度,偷偷问佳敏:“十三少,我知道你留在家里的那个叫小桃的小厮,其实是个丫环!难道她不是你的房中人?”

    佳敏一楞,开始还没明白他话中的意思,迟了一会儿,她想明白了,半讽刺地冷笑道:“老哥哥,我才多大的岁数,怎么跟我说这种话?!”

    梁淳也知道自己过分了,脸上也变得讪讪起来,不再言语。

    佳敏回到家中,很气愤地跟小文和桃花讲了路上遇到的不愉快。最后,她有些激动地说:“原来男人就是这样看女人的!他们看到的只有燕瘦环肥,各擅风情;却忘了女人也是一个个有思想、有感情、活生生的人!她们是我们的母亲,我们的姐妹啊!”

    桃花听了也很生气,说:“看那梁通事还是个读书人,真不知道那圣贤书就是这样教人的吗?白长了个好壳子,原来不是好仁(人)!”

    小文眨着温驯的大眼睛,看着眼前义愤填膺的两个女人——虽然佳敏刚才大骂了男人,可他却没有把自己归入男人一类的自觉性,在他的自我意识里,自己永远都只是佳敏一只“忠犬”……

    只是他看佳敏很生气的样子,便开口劝道:“主子何必因为这种人生气?我看那梁通事,不过是个穷酸。他在天朝的家乡,怕是连媳妇都娶不上的!到了浮罗岛这穷乡僻壤之地,又借着主子给他点儿风水,忽然有了几个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就想充起大爷来了……”

    佳敏和桃花听小文说得有趣,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可笑了一会儿,佳敏又是一皱眉,说:“可是他竟然看出了桃花的底细!你们说,他会不会也发现了我的真面目?他刚才说的那话,是有口无心、信口胡言,还有别有用心、有意试探?”

    这句话,让小文和桃花也都跟着皱起眉毛,思考起问题的严重性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