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秋月若等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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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巫医

    齐格又问佳敏,她那位生病的下人,现在可病愈了?

    佳敏说:“虽有好转,却仍未痊愈,提起来真让人担忧……”

    齐格说:“你们天朝人只信大夫,我们浮罗人却不信的。我们只用巫医,不仅能驱邪气、固正气,还能治病。你若信得过我,我帮你介绍一位极灵验的巫医来。”

    佳敏想,怪不得人们说“病急乱投医”,我现在也是束手无策了,不如试试这浮罗岛的方法吧。她便说:“其实晚辈也正想请个巫医来呢,只是一直不知道该去哪里请?既如此,多谢大人了。”

    齐格说:“举手之劳,有什么好谢的?明天我便亲自带了巫医去你那里。”

    佳敏又忙致谢,又细问了请巫医的时候有什么忌讳,用什么东西做谢礼等琐事,方才离去。

    次日,齐格果真带了巫医过来。

    佳敏打量那巫医,是个年纪很大的女人,个子不高,身材干瘦,还有些驼背。她穿的是当地的粗布缝制的衣裤,袖口和裤脚都修饰着红绿丝线织成的花边,戴的是银镯子银项圈,手拿一根比她人还高的拐杖,齐眉勒上插着几根花花绿绿的羽毛。那镯子和项圈上面,都装饰着小银铃,拐杖顶上也系着铜铃,一走路便可听到一阵细碎的声响。

    众人都称那巫医为师傅。

    那巫医讲的是当地的土话,佳敏一句也听不懂。幸好梁淳跟在一旁,可以翻译几句。

    巫医叫众人都在外面等着,她自己去桃花的屋里施法。

    佳敏候在外面,不一会儿听到巫医在桃花屋里不紧不慢地吟唱着什么,只觉那声音悠扬舒缓,还略带些神秘,而且颇有镇定人心的作用……佳敏心底下虽十分好奇,却不敢去偷看。

    约半个时辰后,那巫医出来,说了句话——梁淳对佳敏翻译说:“师傅说,病人现在睡着了。等她睡醒过来,就没事了……”

    佳敏虽半信半疑,还是郑重地谢了巫医,又叫小文递上谢礼——

    可是那巫医竟然不收,她看着佳敏说了一句话。

    佳敏当然又没有听懂,转向梁淳求助——

    梁淳迟疑了一下,说:“她说,你会给这片土地更丰厚的回报……”对于这句话,梁淳也拿不准自己译得对不对,所以看了齐格一眼……

    齐格常年跟天朝的商人做生意,翻译水平比梁淳还高——只见齐格点了点头,示意梁淳翻译的正确。

    佳敏不知所措,看向齐格,问:“大人?您看这……”

    齐格说:“既然师傅不收你的礼,就算了吧。”

    佳敏无奈,只得再次向巫医郑重行礼表示感谢。稍后,齐格便领着巫医走了。

    送走众人,佳敏进到桃花的屋里,看她果然睡得正香,便不去打扰她,由着桃花一直睡到午后方醒。

    桃花醒来后,果然神清气爽,一点儿病气都没有了。

    佳敏既高兴,又诧异于巫医神奇的力量!于是她向桃花打听治病的经过。

    桃花说:“她进来后,先是让我闻一个瓶子,那里面好象有种特别的香料。随后她让我躺好了,在我身上几处按了按,又对着我轻声地唱歌。后来,我就睡着了,什么都不知道了。可是这一觉睡得真是香,似乎这辈子都没有这么踏实地睡过!现在醒了过来,只觉得全身都舒坦,还特别的有劲——这会儿好象还感到饿了呢!”

    佳敏笑了,说:“那我赶紧让人给你端饭来……”随后她又说,“难怪人们说‘入乡随俗’,原来看病也应该‘入乡随俗’——我们请两个天朝的大夫来,都没给你看好,这当地的巫医师傅来了,一下子就给你看好了。”

    再两日,桃花恢复得很快,像以往一样吃得饱、睡得着……

    佳敏看桃花这回是真的好了,心下大为开怀。

    只是她细思量那巫医的话,甚为不解。为什么巫医不收她的谢礼,反说她“会给这片土更丰厚的回报”?难道巫医是指自己正做的改良土壤、提高田产的事吗?可是佳敏早就打定主意,不用前世学的知识影响这个时空的历史进程——她所做的一切,只为了自己,只是想让自己生活得更舒服一些……

    佳敏矛盾了几日,决定再找那巫医探寻究竟——她命小文找来齐格府上的下人引路,又邀了梁淳做翻译,雇了辆车去寻那巫医。

    出城后行不多时,他们来到城北山坡下,一个偏僻的小村旁。那巫医就住在村头一角的一处小小院落里。

    来到院门前,小文去叫门——

    不一时,门开了,开门的是一个当地的小女孩,自称是巫医的孙女。

    小女孩领众人进了院子——那巫医正在院子里站着,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抓了把米喂鸡,一群小鸡在院子当中跑来跑去地啄米吃……

    佳敏看眼前的情景,忽然有一瞬间的恍惚——她还记的她小时候,曾在外公家的园子里捉了几只小鸡,敬哥儿送给她一只用来养鸡的鸟笼,姐姐佳蓉绣了一幅“小鸡吃米图”,她自己绣的那幅帕子送给了文渲……那些,都是不太遥远的往事啊!她的眼睛有些湿润……

    巫医看到佳敏等人来访,楞了一下,似乎有些诧异,不过她还是善意地冲大家点点头。

    佳敏请梁淳翻译她的话,说:“多谢师傅,我家的病人已经痊愈,此番登门,是特意来表示谢意的……”

    那巫医耳朵听着梁淳的话,眼睛却专注地看着佳敏。佳敏看得出,那巫医的年龄虽大,眼睛却很明亮,很精神。

    巫医等梁淳说完后,面上的表情也没有什么变化,她淡然地回答了一句话——

    梁淳对佳敏翻译说:“她说,她不需要感谢——她不习惯跟人客套,问我们这次来是不是还有别的事情?”

    佳敏忙说:“是的,我还有别的事情求师傅帮忙!”

    巫医听梁淳翻译完后,盯着佳敏的腿看了半天,才说:“你的身体是可以治好的!但是,我的法力不够,我做不到,你要去更远的地方,寻找更高明的人。”

    佳敏听了一楞,她还真没想到,自己的腿竟然还有希望治好!她以为自己现在生活可以自理,可以架着拐走路,已经是最好的情况了——没想到,这位巫医给了她更大的希望!她忙问:“去哪?在浮罗岛上,还是在其他的国家?”

    巫医听了佳敏的问话,却摇了摇头。

    佳敏不禁有些失望,心想,莫非巫医只是在敷衍自己?!她稳了稳自己的情绪,又说:“其实,我今天来这儿,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另外一个人……我听说,师傅可以与神灵对话,我想跟师傅问一个人的行踪——想知道,他现在是否安全?”说到这儿,佳敏微微咬了咬嘴唇。

    巫医听梁淳翻译完佳敏的话后,点了点头,做了个手势,示意佳敏跟她进屋去。

    进到里屋,佳敏发现,这间屋里很暗,门窗都被厚厚的帘子遮挡着,只有屋角点着一只蜡烛,闪闪烁烁的,发着微弱的光。

    这时佳敏突发奇想:“不知在这里,会不会看到水晶球之类的东西?”想到这里又觉得有些好笑。

    巫医没注意佳敏狡黠的笑容,她示意佳敏在一只蒲团上坐下,随后取了一只瓶出来,让佳敏嗅——

    佳敏猜,这大约就是桃花闻的那种香料。瓶子里有一种奇怪的香味,不似花香,也不是檀香,味道却很好,还有种薄荷一样醒窍的感觉。

    随后,那巫医在佳敏的胳膊、肩膀、后背上按了几下,又不知从哪取来一只大海螺,让佳敏用双手捧着——接着,她便在佳敏面前坐下,轻声吟唱起来。

    佳敏看着捧在手上的海螺,眼前的景物开始恍惚,她出现了幻觉——

    佳敏看到,一艘船正在海里行驶,甲板上立着一个人,正是小武!佳敏想叫他几声,但却不能发出声音来——她只能远远地看着他。

    忽然,海上起了狂风,船在海上剧烈地颠簸着!突然,船体被巨浪拍碎,船上的人纷纷跳海逃生!佳敏急得眼泪直流,却半点办法都没有……

    正在这时,却见雨过天晴,风平浪静,一座荒岛出现在眼前,一个人从海里挣扎着游上了荒岛,随后那人便立在海岸上,孤独地望着远方……慢慢的,佳敏看清楚那个人的相貌——他正是小武!

    就在这时,佳敏猛得惊醒过来,发现自己还坐在巫医的屋子里,双手还捧着那只大海螺。

    佳敏感到自己出了一身的透汗,心中有种说不出来的荒凉!她傻楞楞地在蒲团上坐着,不知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该做什么……

    巫医靠近她,拿着她的手,让她把海螺贴在耳边,去听里面的声音。

    随后,巫医又把手放在她的头上。

    这时,佳敏闭上双眼,静静地听着海螺里的声音。

    忽然,她从海螺的沙沙声里,似乎真的听到了有人在对她说话,那话语不是来自语言,而是一种直接的意识传递!那个人对她说:“服从命运的召唤吧,让一切顺其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