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登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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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春闱

    暗流涌动下,大人物以天下为棋盘,以众生为棋子,相互搏弈。

    小人物身居天下之间,身处棋盘之中,没有资格成为棋子,也是一种幸运。

    两个多月的时间,随着安然不计成本的服用药材,每日刻苦不辍的修炼,《归元锻体决》进度飞快,横练外功的水准,也即将到达二流武夫的层次。身体素质得到了极大的增长,皮肤变得极具韧性,几乎无惧钝器的击打。

    在不动用真气的情况下,气力达到了过去三倍有余,即便是五六百斤重的巨石,安然也能够凭借肉身力量将其举起,若是催动真气,在真气的加持之下,安然能够瞬间爆发出一千多斤的巨力。

    倘若再次面对当日的软剑书生,安然有信心几招将其击败。即使是当日商人打扮的一流武夫,也不会再被其一刀砍成重伤。

    而安然横练外功飞速增长的代价,便是家中除了安原春闱京考的盘缠外,已经没有余钱了。

    对于安原此次参加春闱,安然心里没底。

    自从为官之后,安然通过与同僚的聊天,知晓了如今离阳的官场是怎么样一幅场景。

    党派林立,求同伐异。官官相护,徇私舞弊。想要春闱中举,没有背景的寒门学子就要学会“拜码头”。搏得大人物赏识,成为大人物的学生异或门客。这样才能从莘莘学子中脱颖而出。

    安家没有背景,结识不到京城的大人物。在这个不看真才实学,只讲究身份背景的时代,安原没有任何优势。

    安原从小性格执拗,背书时总是给自己定下一个期限,期间不吃不睡也要将其背过。

    倘若春闱被刷下来,安然担心安原会受不了打击,接受不了这种现实。

    从卫所领取了一支手弩,在库房经过备案后,安然拿着手弩与弩箭回到家中。看着奋笔疾书练习策论的安原,安然打断道。

    “二弟……今年春闱与过往不同,不要太过在意此次的成绩。”

    安原停下手中毛笔,说到。

    “大哥说的我都明白,春闱几乎没有给寒门子弟留下出路。若因此便放弃这次的机会,我不甘心!”

    安然安慰道。

    “你还年轻,今年不过十四岁,哪怕几年没能中举,往后也还有很多机会。”

    安原自嘲一笑。

    “大哥,你对我难道,就那么的没有信心吗?”

    安然神情暗淡的说到。

    “不是对你没有信心,而是对这个世道没有信心。如今的世道,公平,谈何容易。”

    名门望族培养学子,供其吃穿,供其读书。出仕之后为其安排官职,学子投入官场后,世家便掌握了朝中大把的官员。

    所才会说,没有千年的王朝,唯有不朽的世家。

    安原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只是他站在阳光里,还没看到官场的黑暗。

    安原说到。

    “大哥的顾虑我明白,哪怕此次不行,还有下次,下下次,我总能考上的。”

    安然拿出手弩与弩箭,对安原说到。

    “你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此次进京赶考,我不能随你一同去,你没有习过武,这个你拿着防身。”

    安原接过手弩,好奇的打量着。安然带着安原在院中练习,不需要安原能做到指哪打哪,只需要能做到击中目标就好。遇到歹徒,哪怕只射中胳膊,也能多一分逃生的机会。

    几日后的清晨,安然与安心站在大门前,看着安原坐上马车,目送着慢慢消失在视线里。

    路上,安原想起大哥的话,对于此次春闱,感到心中惴惴不安。他有一种预感,或许大哥说的对,此次春闱,自己并没有机会中举。

    一路上虽然风餐露宿,但好在没有遇到流寇土匪劫道。历经三天,安原终于到达京城。城门处,安原走下马车,给看守城门的士兵看过路引,走进了京城。

    京城并没有安原想象中的那般繁华。相比兴安府,不过多了些华贵的马车,与锦衣华服的公子小姐。

    即便京城是离阳最富有的地方,依然有人衣衫褴褛衣不蔽体,依然有人沿街乞讨。路边除了商铺小摊,还有头上插着稻草的少年少女,如商品般等待人们挑选。

    街道上时不时会有西域的胡人,头上裹着厚厚的头巾,皮肤肤色棕黑,身上带着各种香料混合在一起的味道。

    安原一家家找寻着客栈,终于在一处道路破损,人烟稀少的地方,找到了一家有空房的客栈。客栈的大唐里,许多寒门学子聚在一起,互相介绍,互相交流。

    安原开好房间,放下东西,来到大堂默默听众书生交谈。

    “刘兄今年是第几次参加春闱了?”

    “说来惭愧,已经是第八次了。”

    “今年可有把握。”

    “愚兄不才,单凭多年来的积累,本该很有把握……总之,看运气吧。”

    “刘兄何出此言呢?赴京赶考比的不就是真才实学。”

    “你啊,第一次参加春闱吧,寒门的举人,要看上面给你留几个座位。”

    “我不信律法之下,竟有人感行那徇私舞弊之事。”

    “嘘~小点声,不要命了?”

    安原听着书生们的对话,不安的感觉愈发强烈。回到房中,打理了一下衣服与发丝,拿着一沓纸走出了客栈。

    京城里,一座朱门大院前,安原敲响了院门。

    咚咚咚~

    府中下人打开门,看到来人是个陌生的俊秀少年,不耐烦问道。

    “你是何人?来此作甚?”

    来人拱手说到。

    “兴安府生员,安原,求见大人。还请麻烦通传一声。”

    “可曾提前递过拜贴。”

    “小生初来京城,未曾递过拜贴,还请通融一番。”

    安原将手中稿纸提给下人,并在上面放了几钱银子。

    下人悄悄收起银子,看向稿纸。没想到对方年纪不大,却写了一手好字,字体浑厚圆润,又刚劲有力。纸上的字有筋又有骨,单凭着一手字,不难看出少年是有真才实学的人。

    都说高官门前七品官,高官家中,哪怕是个下人,也十分高傲。但也极为圆滑,懂得进退,这样的人才能留在府中。

    看安原是个有学识,懂规矩的人,下人态度好转了几分,说到。

    “还请公子稍等片刻。”

    府中,下人将稿纸交给管家,老管家细细打量着稿纸上的内容,不禁点头称赞道。

    “好一手字,好精妙的策论。倒是可以呈给大人一看,你做的不错,这个月涨你三钱例钱。”

    下人连忙点头哈腰道。

    “谢谢王伯,谢谢王伯!”

    管家整理好稿纸,向书房走去。

    书房中,管家静静候在一旁。一位眼神明亮,面容慈祥,花甲之年的老年人,认真的看着管家送来的稿纸。看到最后一页安原写上了自己的信息。老人左手时不时拂过颌下胡须,嘴里说到。

    “兴安府安原,十三岁?有趣,有趣。”

    管家在一旁说到。

    “老爷要不要见一见这个少年人。”

    老人放下稿纸,说到。

    “便见他一见吧。”

    随后管家吩咐下人,带安原来到书房。

    书房里,安原进门躬身行礼道。

    “兴安府生员,安原,拜见大人。”

    “抬起头来。”

    “是。”

    安原站直身体,看着眼前面容慈祥的老人,老人也在细细打量着安原。

    “这些策论都是你自己写的?”

    “正是学生写的。”

    “十三岁,有这样的才华难能可贵。今天见我,不是为了彰显年少多才吧?”

    安原双膝跪地,额头抵着地面,说到。

    “学生安然,愿为马前卒,为大人鞍前马后,求大人成全。”

    老人拿起稿纸,一页页翻动,时间一点点流逝。安原依旧跪在地上,额头紧紧贴着地面,一动不动。

    老人不紧不慢再次将稿纸看了一遍,才说到。

    “来到这里,你应该知道我是什么人。”

    “学生知道。”

    “比你有才华的人,比比皆是,他们都盼着为我做事,赏他们个一官半职,你比他们多了什么?”

    安原抬起头,看着老人的眼睛,说到。

    “我出身寒门,从来没有依附过任何人,比他们干净。我十二岁成为秀才,比他们年轻。我父母双亡,比他们忠心。”

    老人看着安原的眼睛,好一会儿,突然呵呵一笑。一旁的管家上前扶起安原,笑着说到。

    “安公子,老爷收下你了,快起来吧。”

    安原手撑着膝盖,在管家搀扶下站起身来,躬身行礼道。

    “多谢大人收留,学生今后,必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老人上前,拍了拍安原膝盖不存在的灰,安原表现的受宠若惊。老人笑着说到。

    “你的心意我了解,只是今年来的太晚了,名额已经定下了,剩下的时间不够在做调整,要委屈你在等一年了。”

    安原受宠若惊的说到。

    “只要能为大人效力,学生再久也等得了。”

    老人拂须大笑道。

    “哈哈哈,好,好,好。”

    随后安原留在了府内,直到春闱结束,才离开府中,前往兴安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