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竟然同样是在利用仪式召唤镜中少女，只是供奉物似乎和季白学会的任何仪式都不同。消耗的并不是影响，而是一瓶骨螺紫染剂，也没有助手和祷文的参与。

    同样的幽蓝微光出现。那道微光少女模样，天蓝色的肌肤，雪白的双眸和长发，脑后有一轮花纹繁复的光圈。模样清冷而美丽。

    杰克森的喜悦掩饰地不太好。镜中少女已经是各种仪式中能够召唤的漫宿生物中仅次于侍奉司辰的诸位长生者与具名者的强大灵体，这次能够成功召唤出她自感运气也很不错。他迫不及待地开始命令眼前的镜中少女，“残阳的仆从，为我消灭贫民区的巨石帮派，并尽可能多地为我掠夺鲜活的生命。”

    他下了命令，眼前的镜女却一动不动。他心中一紧，难道是召唤物失控了？

    在召唤那些居住在漫宿的强大生物时，并不每一次都能成功；即便召唤成功，也有不小的概率失控，开始攻击、吞食将它们召唤到醒世的人。镜女已经是特别强大的灵体，自己该不会就走了大运，正好召唤失控了？

    这时，他想到了著名学者克里斯托弗·伊利奥波里对无形之术“一般来说有着轮盘赌般极低的胜率。”嘴里有些苦涩，他默不作声地往窗户挪去，看是否能够成功逃脱。

    “为什么要急着离开？这里有些酒，我们或许可以聊一聊。”第三个声音响起，让杰克森身形一僵，看向镜女。

    那神秘、强大而寡言的镜女仿佛仆从一般缓缓单膝跪下，垂下了冷漠美丽的面庞，神态谦卑至极。从她背后，烛光照耀不到的地方，缓缓走出了一个人。

    没错，一个人！杰克森的呼吸呼吸更急促起来。漫宿是灵体的归宿，而除开某些特例，能够拥有肉身的，只有司辰、具名者和长生者。

    司辰是不可能的。那么这位大人，他是长生者？抑或是离司辰更近的具名者？

    等等。他说聊聊？杰克森的脑筋飞快转动起来，他从未像现在这样希望自己是追奉辉光的灯之通晓者，这样他的思维也许能更加迅速。

    “他并没有表露出恶意，对于这样的强大存在而言，如果心存恶意，那么早就有异象影响周围的环境了。譬如怒火会熄灭烛光，能毁坏门窗。那么，他的确是抱有善意的？”

    “那么，一位强大的飞升者，停留在漫宿的飞升者，又是为什么要降贵纡尊，借助我召唤镜中少女的机会来到人世间呢？”

    他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一个令他血脉喷张的可能。

    “大人，您是因为我今天成功凝聚了圣杯的第四印记，故而前来的吗？您是，圣杯的侍奉者吗？”

    此刻的杰克森陷入了美妙的幻想，难道自己的天赋卓绝，赤杯格外赞赏，故而派遣了一位侍奉者前来赏赐自己的吗？

    他看到那美丽的镜中少女恭敬地在神秘人耳边低声叙说着什么，像极了面试官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作为唯一一个面试者，他屏住了呼吸，连大气都不敢喘。

    小e低声说道，“我觉得这个人有点傻啊，主人。特别能脑补。”

    “他说的圣杯的第四印是什么？”

    “这是古代通晓者们的飞升之路。他们需要在身上进行七次蜕变，七次烙印，在第七次烙印成功后，他们就可以飞升了。”

    “听起来不难。”

    “唔……我还是觉得克里斯托弗·伊利奥波里说得对。”镜女委婉地表示了反对。

    “这七重蜕变都是什么？”

    “赤杯的第一印，需要那个人对于感官有着强烈的欲望。当他的这种欲望大到成为一种野心后，他就受第一印，成为追奉感官之人，能体会到几乎无人可体会的强烈感官刺激。

    第二印，需要掌握着拥有杯之力量的物品，密传、工具抑或是其他都可以。在入梦时，为自己落下第二印。

    第三印，也是真正踏上飞升之路的开始。和第二印差不多，但杯之力量需要足够强大，然后在通过牡鹿之门后为自己落下第三印。到了这一步，赤杯已经在逐渐影响这个预备飞升者了。她让通晓者口干唇燥，双手发痒，欲望愈发高涨。这个预备飞升者刚刚就处于这一状态。”

    “刚刚属于？什么意思？接下来呢？”季白有点不祥的预感，每当这个善解人意的镜女停下话头时，往往就意味着这个话题不是他喜欢听的。

    果然，接下来镜女接下来说的话差点没把他恶心吐了，“其实接下来三次落下印记的方法都差不多啦，就是吃掉一个活人。要品尝其中的味道，倒也不必全部吃光。赤杯贪婪而不知道节制。”

    “你说这个人刚刚属于第三印？也就是说，他现在不是了？他吃掉了一个人?你不是说他们不会吃光吗？尸体呢？”他终究还是不太相信如此血腥黑暗的飞升仪式，对比起来，他的试炼温和得就像是家庭教育。

    镜女用词委婉，“他可能是追奉感官的人里比较节约，不浪费粮食的那种人。”

    这时季白也看到了地上那堆残屑旁乌黑的侵入地板的血液和一些残屑，他心中怒火滔天，看起来却不动声色。

    “你叫什么？”

    杰克森心里极其激动。如果对他不感兴趣，对方又何必讨论这么长时间呢？他忙不迭地回答，”杰克森，大人。我叫杰克森。”

    季白从来不屑于欺骗，即便是面对长生者，对这个刚迈出飞升第一步的通晓者自然也如此，“我不是长生者，也不是具名者。与赤杯也无关。”

    杰克森面色不变，连连称是。

    哄鬼呢？现在漫宿哪里还有凡人可以凭借肉身过去？

    考虑到那位居住在骑士小屋的璨光者，灯之具名者总有喜欢自称灯之长生者的癖好，他很快就接受了季白的自我定位。

    嗨，不就是一个自谦地比特蕾莎还离谱的么？我杰克森干密教这么多年？什么没见过？

    与赤杯无关？

    她的信徒都是老傲娇了，能理解，能理解。

    季白有些莫名其妙地看了一眼杰克森，他总感觉后者在他澄清后又脑补了不少，“听着，杰克森。我是第一次来到这里，我对这里一无所知。我想问问你，你知道什么俱乐部与丁香烟和椰枣有关吗？”

    杰克森面露讪色，“大人。自从决心追奉圣杯，我已很久没有关注醒世了。”

    就说你是个沉迷搞密教的死瘦宅好了。季白叹了口气，不过也没太失望，毕竟他也不太相信，任务一开始，自己居然就能够得到主线任务的有力线索。

    听到了季白的叹息声后，镜女明显明白了。

    这时，杰克森还在希冀着季白的勉励，没想到胸口一痛，随后他朝下看去，心脏处已经空空荡荡。

    小e本来想捏爆了玩儿。可是想到季白还在这里，也只能无奈地将它随手扔掉。

    季白没有管这些，俯身拾起仪式现场的那只小铃铛。这显然就是杰克森执行仪式的祭器。

    【分裂之铃】

    性向：极多的冬、祭器

    初声降临：摇动这只铃铛，听到铃声的人都将暂聋。它在听到其他过于喧嚣的声音后，也有一定可能会自鸣。

    说明：先由此铃发声，而后一无所响。保管于寂静且空荡处。

    季白没有翻箱倒柜找东西，只是拿走了桌子上的一袋钱币。

    里面有十来枚金币和三十来枚银币。金币背面闪烁着奇怪的光彩，按理说金子自己是不会发光的，它只会反射光；而银币的背面则大多刻着淫荡的场景。

    “斯宾特里亚古币。”镜女看起来对这些东西很有了解，“而且都是价值很高的古金币和古银币。”

    季白心中微微一动，他好像在哪里听到过斯宾特里亚古币这个名字。

    思考片刻后，他记起来了。那是在孤岛求生时，主线任务里的提示就说到过，朱利安.科赛利对他们下手的原因就是想要剩下一笔购买新鲜尸体制作抽芽行尸的斯宾特里亚古币。

    “展开说说，e。”他摸着下巴，“我曾经见过朱利安都想节省一笔这种古币，我想一位长生者应该是不缺钱的吧？”

    “如您所想，主人。”小e语气轻快，“隐秘世界的新晋者用斯宾特里亚古币支付各种费用。古币很容易卖出数值更高的普通货币。至于朱利安为什么要节省，唔，他在每一重历史里都是个穷鬼。当然，冬之长生者应该也都不在乎这个。”

    “每一重历史？”每一次和小e交流，他都能收获不少格外隐秘的知识。

    “呀！我怎么把这个说出来了。”小e说得惊慌，可是语气分明就是故意的，还带着笑，“主人，我不能提示太多。这么说吧，你觉得要到河的上流，你是直接逆流而上容易，还是从其他没什么水流的陆地步行过去，到了终点再跳进去轻松？”

    季白思考了很久，“我是那个投机取巧的人吗？”

    “或许是。”依旧是e招牌式的狡猾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