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白接了过去，随后两人点起烟。

    “派出所肯定会处理好这位老人的情况的。以她的现实情况来讲，肯定就是送到敬老院。”看到季白欲言又止，他同样没点破，而是笑呵呵地说，“我待会儿就把养老院的名字发给你，就在市内，你们有心的话也可以去看看。”

    说到这里姓张的民警又是拍了拍季白的肩膀，“所里事挺多，我就不多聊了。这是我的私人微信，你记一下。以后我下班了，咱们可以一起去吃个烧烤啥的。”

    季白扬扬眉毛，默不作声地加上前者，一看微信名：平安是福。

    姓张的民警摇了摇头，欲言又止，最后深深叹了口气，“你叫季白是吧，小伙子？我的微信你备注张胜利就行。”

    犹豫片刻后，季白从钱包里掏出三百块钱的现金，“给她买点吃的吧。”

    那个姓张的民警看着，简直魂飞魄散，跟着了瘟似的连连挥手，“把钱守着把钱守着。这大庭广众的，影响太恶劣。我们还能饿着她不成？”

    季白也只能收回钱，和此时出门的张希采回家。

    在要到家的时候，一道幽蓝的微光堵住了他们的去路。那道微光少女模样，天蓝色的肌肤，雪白的双眸和长发，脑后有一轮花纹繁复的光圈。模样清冷而美丽。

    跟观音菩萨在阿凡达似的。

    “这是什么？”张希采望向季白，季白苦笑着，“我也不知道。”

    事实上他所有的神秘学知识都来自于三本夜游漫记的记载，甚至连其中的三段祷文都还没有学习成功。而那本《须知六函》看起来更像是六封写给学徒的信，被他回收后，又合订成一本薄薄的册子。里面讲述了一个太阳被熔炉分裂的故事，看起来类似于神话，却没有什么隐秘。

    那微光少女似乎是笑了一下，似乎没有。

    “季白。我是一名镜中少女，侍奉消逝的夕阳，仍在燃烧之神、遥不可及之神、不类前身之神、饰金着红之神。”

    “我不记得这么多名字。”

    镜中少女微笑起来，对她而言，微笑如同临近冬天的花朵，宝贵而稀缺，镜中少女从来不是仁慈友好的灵体，“他名为残阳。”

    “他也是一位……司辰？”季白问道，“作为被你侍奉的神灵，你这么直呼他的名字真的好吗？”

    镜中少女的微笑一点儿也没变，可在深夜，这笑容未免显得诡异，“司辰并非神明，司辰高于神明。偶尔他们穿上戏服娱乐，那虚拟的偶像也就是传说中的诸神。”

    “额，其实我对司辰有没有比诸神强很感兴趣。”季白把手揣进兜里，攥住了那顶黑冠冕，“不过我真的要回家了，明天我还得早早起来做饭呢。”

    镜女泫然欲泣，她可能是整个漫宿表情最丰富的镜女了，“是您甚至不愿意和我多呆一会儿么？”

    “啊对。我还是更想和我身边的女孩子多呆一会儿。”

    镜女滞住，片刻后，她继续微笑，简直就像是戴了微笑的假面具，“可是我这里有一些你或许很想知道的知识。而且我现在在醒世，离漫宿很远，能够告诉你的，远比特蕾莎小姐多得多。”

    这下换季白滞住了，“你知道我在漫宿的经历？怎么知道的。”

    “恰巧，我略有所知。”镜女微笑多了些狡猾，“现在您还要离开吗？”

    片刻后，季白今晚第二次进了一家快餐店。张希采已经先行回家，因为镜女表示，有些知识，只有季白能听晓。

    虽然外貌有些奇异，但店员见怪不怪。这座城市是有名的COS城，作为接待过WAR3憎恶（又称屠夫、胖子）的店员表示，自己已经不是一般的店员了，想要让自己表情出现波动，必须要出重拳！这阿凡达小姐姐才哪儿到哪儿。

    这个小姐姐COS得也不算多嘛。也就是把皮肤涂蓝，戴了雪白的假发和美瞳——待会儿可以去问问她的假发在哪里买的，看着真是逼真——而且有胸有屁股，不比那很有还原精神，往皮套里塞臭鸡蛋来模仿尸臭的敬业憎恶COSer好多了？

    季白呷了口热咖啡，这让他的精神振作了很多。

    “你可以告诉我什么？你又需要什么？”

    “几乎所有，只要是我知道的。不过为什么要这么冷冰冰？这为什么不能是朋友间的亲切谈话呢？”

    “又是朋友？”季白扯扯嘴角，“那看来我的运气很好。有朋友在帮我用味觉拿到了一张试炼的门票；有朋友在漫宿都要帮助我知道朱利安的存在，然后告诉我那么多的隐秘。现在又有一位朋友要来为我答疑解惑了？”

    镜女不以为忤。如果有熟悉镜女们习性的密教徒看到如此温柔乖巧的镜女，八成会觉得这玩意儿大概是镜女群体里的活圣人吧，“当然，我会知无不言。”

    季白微嘲一句，抒发了心里越来越浓的受缚之茧感后，终究还是平复了心情，“那我的第一个问题。试炼是什么？”

    “试炼就是试炼。古代称之为飞升仪式。试炼中经历的一切都是为飞升在做准备。”

    “飞升仪式？”

    “古代有很多学徒。他们研习无形之术。通过阅读文献，研究其中的密传中的祷文；再配以恰当的祭器、助手和情绪，通过仪式来释放无形之术。在梦中，他们可以造访林地，而只有极少数才能穿过林地，来到漫宿的边界。边界有很多门，答出牡鹿之门的谜语才可以通过它，通过的学徒被称为通晓者。这意味着漫宿承认了他们拥有足够的知识和智慧。现在这里没有这么良好的环境啦，只能改成试炼。”

    “无形之术听起来像是魔法。”

    “我们一般不把它称为魔法，魔法是故事里女巫喜欢使用的。”镜女还引用了一段评论，评论者是季白的熟人。

    “‘无形之术，’克里斯托弗·伊利奥波里这么评论过，‘和结绳编织一样收益低下，和走私香烟一样毫无道德，一般来说有着和轮盘赌一样极小的胜率。’”

    思索片刻后，季白表示明白了。

    “第二个问题。我要怎么找回我的味觉？”

    “很抱歉。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漫宿没有你的味觉，醒世也没有。”镜女摇摇头，很诚恳。

    季白想了想，“辉光和虚界都是什么？我在夜游漫记里看到过很多次，但是描述都语焉不详。”

    “辉光是漫宿的顶点；虚界是漫宿的反面。”小姐姐简略地回答。

    “长生者、具名者又是什么？”

    “在醒世的通晓者完成大功业后，可以凭借恰当的仪式飞升。这也正是我先前所提到的飞升仪式的目的，即成为长生者。就我所知，一共有八大飞升途径，一一对应除了秘史以外的八大准则。”

    “八大准则都是什么？”

    “灯，铸，刃，冬，心，杯，蛾，启。一一讲就太麻烦也太不明白了，就等以后为你解释吧。”

    以后？季白挑挑眉，“你还会和我重逢？”

    “没什么重逢，我以后就跟着你了，主人。”

    “？？？”季白黑人问号脸，“你不是侍奉残阳的人吗？”

    “消逝的夕阳已经吩咐过我，而今您会是我的新主人。”镜中少女笑得谄媚起来，背也弯了起来。

    “你能回去吗？”季白拒绝得很委婉，“我家很小，应该住不下三个人。”

    镜女急迫地回答，“我不要紧！我是自刀刃阶梯升格的无声亡者，本来就只是灵体，平时可以住在主人你的身上的！”

    季白听完，更不想她留在身边了，“我真的拒绝。我不信任你。我才不会让一个居心叵测的灵体寄居在我身上。”

    “我可以为您提供一种名为魂之埚的仪式。这一仪式可以将作为助手的追随者作为祭献，来召唤强大的漫宿生物抑或是施展其他无形之术。恰巧，我就知晓一种迅捷而又凶险的无形之术，将为某处的某人或某物带去终局。当然，这都不是最重要的事。当您介此施展任何无形之术时，作为助手的我也会因为仪式的力量死亡——我是漫宿的灵体，不会死亡，但也会被驱逐回到漫宿。”

    “任何仪式都需要助手的祭献吗？”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那么季白就决定只把仪式作为钳制威胁眼前镜女的手段。

    “当然不是。魂之埚仪式在诸多仪式中不算最古老、最神秘的，但绝对是最冷酷危险的仪式之一。绝大多数仪式仅仅需要您付出密传、祭器或是一时的影响作为代价。”镜女露出了迄今为止最为真实的笑容，她知道季白已经心动了。

    “那好吧。我接受。”

    过了一会儿后，两人离开。镜女教会了他一种召唤生物的召唤条件。听起来像是一份菜单：把拥有不同性向的密传、祭器、影响以恰当的方式组合，并由恰当的助手；当然，有的时候，助手也可以由主持仪式者本人充当。

    召唤镜中少女：少量的启，用于洞开醒时世界、大量的冬和少量的刃召唤一名冷漠的随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