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教模拟器:开局自带碎门之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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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曲水游园

    季白和张希采牵着手,走在欢乐谷游乐场里。现在九点半,比较危险的项目,譬如眼镜蛇过山车、海盗船或是大摆锤已经停运,还在运作的大多是旋转木马、漂流船等较为安全的项目。不过来夜场玩儿的游客大多是来看夜场表演的,倒也不觉得可惜。

    摆手拒绝了门口给游客脸上涂抹花纹的员工,两个人先是去看了今天的花灯演出,随后一起坐了漂流船。

    在船上,季白紧紧盯着对面的女孩。张希采今天化了淡妆,眼角殷红,像是血泪干涸,而阖目时则能看到她在上眼廓施了青金色,还带着细碎的亮片;两眉用灰色的眉笔扫长;因为眼影有些太艳,为了搭配,张希采没有选用自己最喜欢的亮橘,而是选择了正红。因为皮肤本来就很白且细腻,鼻梁骨也很高,她甚至没有做底妆和打高光,只是化了彩妆。

    身上则是穿了件白色哑光丝绸连衣裙,高跟麂皮靴子,耳尖垂挂着一对银质四叶草耳坠。

    这银质四叶草耳坠戴不得啊妹妹!季白内心疯狂独白,你这一戴我真的好害怕以后会遇到一个觊觎大嫂美色,还考虑过干掉我的死鱼眼小弟。

    这么一套下来,虽然个子小小的,但是气场有一米八。

    季白拿舒肤佳洗脸皂洗了把脸就出来了,不过他身高腿长,腰坚胸挺,面容也很阳光,看着也有点小帅。

    锦官秋天不太冷,两个人在船上依偎,听着水流撞击船舷的声音,谁都没有说话。等上了岸,张希采跺跺脚,觉得有点饿。两人到附近还在营业的加油站亭子买了几串鹅卵石烤肠和羊肉串,就坐在一旁的塑料椅子上开吃。

    季白总是很疑惑,为什么女人在吃东西的时候不会把唇彩蹭掉,这在他心里简直就是超能力。

    他一直看着张希采吃,自己就不免吃得慢了,张希采有些脸红,“干嘛光看我,你赶紧吃,待会儿还有西游记的巡回车队演出呢。”

    本以为季白又要开始吹自己,对自己今天的打扮也很满意的张希采内心还有点小雀跃,没想到他一本正经地说,“我在思考,你是怎么做到一边大口吃串一边又不会把口红蹭掉的。简直就是超能力。”

    张希采愣了一下,然后狠狠用头槌攻击了季白的腰子,虽然顶得他自己也晕晕乎乎的,但看着捂着腰直抽冷气的季白,她还是强忍着想吐的眩晕感露出了露齿笑。

    吃完后他俩咚咚咚地跑到了钥匙桥——原名应该是叫锁心桥或者其他什么,但是由于太尬了,所以逐渐就被称为钥匙桥——巡游车队正巧经过这里,为首的大圣像个猴子——额不对,他本来就是只猴子——抓耳挠腮,上窜下跳,还耍了套猴棍,看起来有模有样的;车队后面还有DJ小哥打着碟,播放的是老西游猴哥的个人BGM:《钢琴住了几个妖,邮箱住了几个魔》。

    其实是《通天大道宽又阔》。

    等两人看完节目,已经将近十二点,不过都是熬夜高手的两人精神很好,往正门出口走去,准备先去恰点好吃的,然后看一个深夜场电影。

    出去后没走两步,张希采突然轻声啊了一下。对于情绪自我管理强的她来说,这么啊一下已经算是比较大的讶异了。

    那是一团公园椅上的黑影。刚看到的时候季白心里还一通萌妹跑,心想不是吧我在现实生活里和女朋友过过二人生活招谁惹谁了,这也能遇到那些漫宿生物吗?

    走近后他们才发现错了。那个黑影是一个盖着报纸的老婆婆。

    此时已经是深夜,穿着连衣裙的张希采都冷得跺脚。那个婆婆只穿着一件洗得褪色的黑色的确良薄衫,一动不动。

    季白和张希采对视一眼,冲着彼此点点头,“婆婆?婆婆?”张希采轻声唤着她,季白则拿出了手机,开启相机的录制模式。

    唤了好一会儿,就在季白都准备给120打个电话的时候,那个老婆婆被喊醒了,看到站在面前的两个人,她好像明白了什么,哆哆嗦嗦地从长椅上挪下肥胖的身子,脸上露出了讨好的笑容:“我这就挪窝窝,这就挪窝窝。”

    张希采用她从没对季白说过的温柔语气道,“婆婆,我们不是来撵你走革嘞。只是天都乌漆嘛黑了,外头这么冷到起,我们害怕你冻到嘛。你屋头嘞儿女子喃,”

    说到这里季白细心地听到老婆婆饥肠辘辘的腹鸣,就从口袋里拿出了两只没拆封的盼盼小面包递给老人。老人接过去,却不知道怎么打开包装,于是露出了腼腆的笑容,准备拿牙去撕开。季白默不作声地接过去,帮她撕开了包装。

    她用一个可笑的姿势,两只手抓着面包,把头埋着吃,像是阴沟里的老鼠在偷吃垃圾桶的剩菜剩饭。

    他俩也不催,等老婆婆吃完后,再问也不迟,虽然其实也没什么好问的。

    老婆婆吃得很快。吃完后,她一瘸一拐地往景观瀑布那里走去,看样子是想要捧点水喝。两人连忙拦住了他,季白拧开一瓶怡宝递给他。

    忙活了一阵后,他俩把老婆婆带去了附近的一家全天肯德基,这时候还开着的餐厅也只有快餐店了。她看样子是第一次来,季白拉开门让她进去的时候,她有点畏缩地在地上蹭了半天脚上的脱了一小半胶的解放鞋鞋底,最后还是张希采把她搀扶着进去的。

    老婆婆又脏又臭,但张希采神色如常,没有露出什么异色。店里光打得很足,刺得老婆婆眯着眼。

    店里除了站着的一个栗发漂亮小姐姐店员,在百无聊赖地用手指打架,就只剩下两桌客人。一桌是一家三口,父母大概都是三十五岁往上的年纪。女儿七八岁,一边塞着套餐里的薯条,此刻正瞪着大眼睛好奇地看着不速之客。角落里另一桌看起来是出来太晚回不去的一对情侣似的学生,两个人都没怎么吃东西,桌上就摆了两杯奶昔,一口没喝,此刻正在咬着耳朵说悄悄话。

    看到有人来,栗发店员终于停止玩自己的手指,脸上挂上营业微笑,“三位要点些什么呢?”说到这里她脸色一僵,已经看到了乞丐一样的老婆婆,“几位是堂食还是打包?”

    季白点了两个安格斯牛肉堡,一杯热红茶,他并不想为难店员小姐姐,打工人何苦为难打工人,这店又不是她说了算的,“我们吃完就走。”

    小姐姐有些尴尬地冲他笑笑,知道自己刚才的表现有点太势利了,确认几个人不是那种撒泼的无赖后,她甜美的营业笑容多了几分真诚,“您的堂食很快会制作完毕,到时候请来柜台自取。”

    两个牛肉堡和红茶很快就送了上来,老婆婆吃起来更是风卷残云,两分钟就啃完了一个堡,正准备抓向第二个堡时,季白不得不制止了她,让她先喝点红茶缓一缓。饿久了的人突然吃很多食物,是容易腹胀而死的。更别提老婆婆吃的堡有牛肉,和诗圣是同款套餐。

    趁着老婆婆中场休息,两个人继续开始问起之前没有得到答案的问题。

    “我是这儿底下灌县的。我娃娃小时候掉水死了,他老汉儿跑了,我年轻时候,可以去工地头,搬砖豁水泥,等六十岁了,我那儿嘞,内啥子,安全老总给我说,过了六十,就老了,工地不能留,对我不安全。然后我平时就在这儿方圆里头,捡瓶瓶卖。”

    “那你晚上啷个不回去喃?”

    “我住嘞板板房遭烧了。”老婆婆浑浊的眼睛闪着泪,“我把我捡到嘞,啥子瓶瓶,纸板子,就堆在床板板底下,一化肥袋子嘞瓶瓶,能卖三块钱,我怕遭偷了。昨天不晓得哪个,往我屋头扔了个烟锅巴,板板房就烧起了,我就跑出来,现在晚上就到处找条条椅子睡。”

    张希采默默递过去一张纸巾,老婆婆愣着接过去,手足无措。

    她哭得依旧很小声,听起来更像是擤鼻涕,不敢大声,仿佛大声就会被驱逐,“我命苦哇,没过过一天好日子。年轻时候屋头人死完了,老了过不落实。夏天四十多度,没得电风扇,晒得脑溢血了,昏了二十多天,没得钱看老师。从来没来过这么好看的饭店。”

    季白和张希采相顾无言。等吃完,他向店员小姐姐点点头表示谢意,把老婆婆送到了警察局,说明情况后,两个人就准备走了。走之前,他有些犹豫地冲着负责的民警道,“警察同志,像这位老婆婆的情况,派出所一般是怎么处理的呢?”

    负责的民警是摸爬滚打了十几年的老民警了,他话还没说完一半,民警心里就早知道他在想什么了,不过也没有有点破。虽然所里本来就很忙,他还是拍拍季白的肩膀,带他走出了办公区。走出去后,这位自称姓张的民警从兜里掏出一包皱巴巴的玉溪,抽出两根,“抽烟吗小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