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个大晴天，因为前一天的夜间下了场小雨的缘故，那点燥热的暑气被清了个空。林琅看着湛蓝的天空，心情很好。钟清临今天破天荒地穿了身休闲装，看上去倒是比之前穿西装的样子要放松许多。

    林琅在猜老板要带自己去哪里，可是又不好意思问。她坐在车上，抱着小老板悄悄地问：“我们要去哪里？”

    原本有问必答的小人这次却破天荒地不肯说话了，它捂着嘴用力摇了摇头。

    林琅：“你们一个两个的，怎么这么像地下工作者，这种事情都要守口如瓶的吗？”

    “琅琅乖，马上就到了。”小人蹭了蹭她的脸颊，安慰道。

    林琅疑惑地打量了一下它：“你是不是……长大了？”

    小人原先就像个小朋友一样，圆圆的脸蛋，短短的小身材，肉肉的手手。现在却忽然好像抽条了似的长开了些许，变成了个有点青涩的小少年。

    “你马上就会知道的。”小老板笑着摇了摇头。

    之后，这一大一小全程都再没开过口，愣是弄得林琅好奇地抓心挠肺。

    车程不算太长，不到一个小时就到了。

    下了车，又走了好长一段路，林琅才堪堪看见些影子。

    雾蒙蒙的，湿漉漉的草叶拂过二人的裤腿，留下了几滴露珠。

    钟清临脱了外套，递给林琅：“穿上。”

    林琅听话地穿上了，因为她估计这个情节是老板提前设计好的，不然怎么会有人夏天穿两件长袖出来。她打量了一下周围，虽然有影影绰绰的雾，但气氛并不算恐怖，甚至隐隐还有些虚幻的美。似乎并不像是她原先以为的那样是个普通风景区，反而像个……

    “到了。”

    林琅想了一路，钟清临会给她看什么，可再怎么想象也没有实际看到来得震撼。

    前方不远处，一块深黑色的墓碑孤独地立在那儿，周围种满了冬青树。墓碑上镶着张合影，一个长发女人正亲昵地搂着身旁英俊儒雅的男人，毫不羞涩地献上了自己的唇。

    她笑得太有感染力了，像是驱散一切阴霾的阳光，快乐又温暖。不难想象，钟妈妈是怎样的一个妙人。她一定很爱自己的家，爱自己的亲人，她也许喜欢煲汤，也许喜欢织毛衣，也许是个爱小孩子的人，也许……

    “别哭。”一只温暖的手轻轻拂过她的脸，钟清临笑着说，“别为我难过。”

    “呜呜呜……”林琅自暴自弃地抹了一把泪，“我止不住……”

    “我一直想带你来看看我父母，”钟清临好笑地递过去一包纸巾，擦干净女孩的脸，“你在想什么？”

    “我就是觉得难过。”林琅胡乱地擦了擦脸，老板明明是这样好的人，他的父母也是很好的人，为什么会离开得这么早。

    “是过去造就了现在的我。”钟清临淡然无比，“你愿意听听我的故事吗？”

    泪眼汪汪的女孩连连点头。

    已经快到中午，钟清临带着林琅爬上了旁边的小山，那里满是树木庇荫，要凉快许多。林琅跟着钟清临七拐八拐，竟然找到了一个小凉亭。

    “我的父亲和母亲都是老师，他们是自由恋爱。据说，我父亲对母亲一见钟情，对她死缠烂打两三年才追上，两个人十分相爱。自打父亲走了之后，我母亲的身体便不太好了。上大学时，我兼职几份工作，竟然没注意到她情绪不正常的低落，手也抖得很厉害，去医院一检查，才知道是脑萎缩前兆。”钟清临趴在小凉亭的栏杆上，看着远处的天空，“母亲在学校里做研究的时候，思维能力还很强，后来得了病，她就变得跟个小孩儿似的爱说爱笑，以前特别喜欢看的新闻，慢慢地也就不看了，改看动画片什么的了。”

    “那段时间我拼命赚钱，什么工作都干过，”钟清临看着天边那一朵像小狗似的白云，“但是钱始终凑不够，我母亲倒是一如既往地乐观，这一点我觉得是镌刻在她骨子里的，哪怕她不记得我是谁，不记得我父亲，她都不会长久沉浸在痛苦之中。虽然不记得我了，但是她仍然把我当成一个小辈来照顾。她一直这么善良、和蔼，我却觉得我不是原先的自己了。”

    “有一天晚上，我特别迷茫，走上楼的时候突然想到楼顶的露台上看看。”他说，“外面很安静，我看着头顶的星星，不知道该这么办。我不知道我该做些什么才能救她，也不知道自己之后的路该怎么走，太累了。看着高空，我想着跳下去就可以一了百了了……我知道自己陷入了死胡同，有些慌张，便打开了手机，想随便和谁说说话，恰好看到了关注过的你，我试着给你发了一条私信。万幸的是，你回了。”

    林琅抿了抿唇，她当然记得这件事。那会儿她上高中，爸爸妈妈才给她买了一部新手机。正处在新鲜劲里的她一不注意就玩到了半夜，第二天还得上课，她正打算关手机，突然收到了一条私信。

    那条私信中的疲惫和无力让还是个小姑娘的林琅被深深触动了，她尝试着给那个不知姓名的人讲故事，说笑话，告诉他自己生活和学习中的趣事，虽然对方仅仅是一个陌生人，但她还是希望他能快乐。

    “我当时收到了你的回信，”钟清临笑了起来，“就在想，为什么世界上会有这么傻的姑娘，对一个陌生人嘘寒问暖。”

    “你这话真让我伤心……”林琅抹了把脸，也笑了起来，“这么说一个小姑娘。”

    “走吧，带你去下一个地方。”钟清临拉起她的手，往山下走去。

    林琅被他拉着一溜小跑：“要带我去哪里？私奔吗？”

    “想什么呢？”钟清临好笑地说，“带你去看看我以前住过的地方。”

    “对了，小老板它长大了，你有没有发现？”林琅突然想起来，她指了指坐在男人肩膀上的小人。

    “不管它。”钟清临嫌弃地说。

    “你你你……上午才扫完墓，下午就来游乐园？”林琅一下车，便惊呆了，她万万没想到这个男人竟然带她来游乐园。

    钟清临有些尴尬：“不，这里原先是个小公园，后来被改造成了游乐场，我已经好久没来过了。”言下之意，他什么也不知道。

    “算了，”林琅叹了口气，又乐呵起来，“人生四大准则之一，来都来了，不如去玩玩好了！”

    这个游乐园不算太大，人却特别多，应该是附近的家长带着孩子来玩。看着小孩们玩闹的笑脸，林琅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在她的印象里，每次来游乐场都是和哥哥一起，虽然那家伙每回都说游乐园是小孩子才爱来的，但每次玩得比她还开心。

    “先去一个地方。”钟清临四处看了看，似乎尝试着从这些陌生的设施中找出旧时的模样。

    他拉着林琅向游乐园后面走去。

    “你带我去干什么？”林琅被男人拉了个趔趄，她小跑了几步跟上男人的步伐，今天幸好穿了双平底的鞋，不然在这种坑坑洼洼的地里走还不知道有多难受呢。

    “找个东西。”钟清临拉着女孩的手。

    小公园虽变成了游乐场，但原有的山坡和树林还保留着。

    他记得这条路，虽然已经被乱石和树枝掩盖了，不过只要顺着这里走下去，就能看到……

    天色渐渐晚了，有星星将落不落地挂在天边，它们离得那样近，仿佛伸手便可摘下一两颗，如果换个角度看，又显得十分遥远。

    天边仍然还有几丝晚霞，浓重的玫瑰红与蛋黄似的橙色交织在一起，为深黑色的夜染上了不同的颜色。

    她随着男人在小树林里走了半天，正当她克制不住又想开口询问时，钟清临轻轻说道：“到了……”

    他声音放得极低，仿佛怕惊扰到什么一样。

    林琅抬眼看过去，顿时怔住了。

    那是一棵巨大的榕树，圆形的树冠，简直就像一把绿色的巨伞，屹立在这里，不知道经过了多少岁月。

    “小时候，我父亲经常带我来这里玩。”钟清临慢慢攀爬着，“他很喜欢这棵树。”

    在一根树枝上站稳后，他回过身来向林琅伸出手，露出个带着点顽皮的笑容：“敢上来吗？”

    林琅露出一个挑衅似的笑容，身手敏捷地向上面跳了几步。开玩笑，她铁骨铮铮林小琅从小也是爬过树掏过鸟窝下过河摸鱼的人好吗，怎么可能被这么点高度吓到！

    “好吧。”钟清临笑了笑，他将手贴在老榕树斑驳粗糙的树皮上，有些怀念地说，“我父亲很喜欢它，喜欢到什么程度呢？他为这棵树取了名、取了字，甚至还给了它一个号。”

    林琅有些愣，钟家爸爸这么有童心吗？看来钟清临这个只要喜欢什么就要给什么取名字的习惯是遗传自钟叔叔啊……

    “那它叫什么？”林琅也站了上来，学着钟清临的样子，轻轻抚摸着老榕树的树皮，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手下的这棵不知道屹立了多久的参天大树在呼吸，在散发着温和的情绪。

    钟清临沉默了一瞬，低声说：“峻节，坚定不移的情操。”

    “叔叔为什么这么喜欢它？”林琅笑了起来。

    “他夏天的时候每回出来散步，都会在这棵树下坐一会儿，遇到什么难事，也会在这里待一会儿。”钟清临只简略解释了一句，然后忽然解开了衬衫的扣子，又把袖子挽了上去，最后把手机和外套给了林琅，“帮我保管一下。”

    林琅吓了一跳：“老板，你要干什么？你……”快如实招来，你想对我这个无辜的都市丽人做些什么？

    “啧……”钟清临咋舌，有些无奈，“想什么呢？”

    “不不不，我劝你善良！”林琅当然是在开玩笑，这个小树林虽然有点偏，但并不是完全没有人，刚才已经有好几个人路过了。

    “好了，你在这里等我一下。”钟清临对这棵树很熟悉，他一手钩着粗壮的树干，另一边踩着树上凸起的节，身手利落地向高处进发。

    看着他只用了不到一分钟就爬到三层楼的高度，林琅一脸“黑人问号”，我们真的是个言情小说而不是科幻动作文吗？

    为什么好端端的剧情就发展成了老板爬树，我在底下等着？

    林琅抱着还带着老板体温的外套，做工良好的衣服上还带着淡淡的浅香，那香味渐渐变得有些缠绵。林琅等着等着，忽然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她做贼似的四处看了看，老板应该还没下来，好机会。林琅像个小变态似的将脸埋进衣服里，狠狠吸了一口淡淡的清香。

    啊啊啊！太好闻了！

    “吸猫”有什么的，“吸老板”才是最好的！林琅露出个满足到变态的笑容，面红耳赤地埋下脸，准备再闻闻，就听一个迟疑的声音响起：“林琅……你在干什么？”

    钟清临看着女孩抱着自己的外套，还闻了闻，耳根立马像烧着了似的红了起来。

    “别闻了。”

    林琅：“……”

    怎么办，被暗恋的人发现了变态的一面，该怎么解释，在线等，挺急的！

    她心虚地笑了一下：“我近视眼，你领口好像没洗干净，我就看看。”

    说完，她自己都沉默了。这话骗鬼啊！为了不让气氛太过尴尬，林琅赶紧转移话题：“对了，你爬那么高去干什么？”

    钟清临好笑地看着女孩心虚的小模样，摇摇头，也不打算追究，他将握成拳头的手伸到了林琅面前，变魔术似的缓缓打开：“我拿回了这个。”

    林琅借着稀疏的星光，看清了掌心里那个东西。

    是一个小小的玻璃球，里面有一朵小小的花。

    “这是……玫瑰？”林琅小心翼翼地接了过来，仔细看了看，那朵玫瑰非常小，可能只有两个指甲盖那么大，却极其精致，在玻璃球中保存得很好。

    “是。”钟清临看着那颗圆滚滚的玻璃球被女孩捧在手心里，“小的时候，我听到了《小王子》的故事，非常想像小王子一样有一朵属于自己的玫瑰。为了这个愿望，我和父母一起去了玫瑰田，我找到了一朵非常小的花。它刚好可以被我捧在手心里，父亲母亲都觉得这就是我的花了，可我觉得不对。”

    男人慢慢擦干净了手，看着女孩：“我想要的玫瑰，不需要多么娇小，也不需要多么美丽。”

    渐渐地，林琅好像有点懂他的意思了。她捧着那颗小小的玻璃球，专注地盯着男人看。

    “我只需要她可以陪在我身边，我会努力为她遮风避雨，我们互相扶持。这就是我的玫瑰。”钟清临还在慢条斯理地说，“现在，我并不羡慕小王子了。”

    林琅傻乎乎地问：“为什么？”

    她头上落了片榕树的叶子，小巧的鼻头上还粘了一点点灰，像是只在外面疯玩了半天的小狗似的，显得娇憨又可怜。

    钟清临感觉心里像是被击中了一样，他笑了起来，拈走了那片叶子，又轻轻刮了刮女孩的鼻尖：“因为我找到玫瑰了。”

    林琅捂着鼻子，脸红得像是个小苹果。她也笑了起来：“是我吗？”

    钟清临没有答话，林琅不依不饶地跟上去，小复读机似的不停地问：“是我吗？老板，是我吗？是我吧？”

    “好了，闭嘴。”钟清临被念叨得受不了了，他拉着女孩的手，“去坐摩天轮。”

    摩天轮那里人山人海，林琅排在了队伍最后面。

    “你在这里等我一下。”老板突然离开了，林琅看着他径直走向一个卖气球的老人，然后一脸苦大仇深地排到了队伍的最后，周围全都是小孩，就他一个高个子杵在那里说不出来的违和，惹得大家纷纷看他。

    林琅十分没有同情心地笑了起来，虽说老板站在一堆小鬼头里面确实有点奇怪，可是这完全不影响她现在的愉快心情。她甚至还偷偷地拿出手机，跟做贼似的“咔嚓咔嚓”拍了几张钟清临排队的照片。

    照片里，落在队伍后面的男人身姿若松，神情专注又无奈。她离得不远，甚至都能看清楚他眼中那若有似无的笑意。

    啊啊啊，真是要了我的命啊！

    林琅红着脸，拿着到手的小气球，感觉自己简直像个无药可救的“痴汉”。

    不知道为什么他一定坚持要来坐摩天轮，林琅心里暗暗吐槽了一下这个大男人的少女心，但还是乖乖地排着队。

    天色完全黑了，摩天轮上装饰用的灯也一个接一个地被点亮。

    林琅和钟清临一起踏上了摩天轮，她早就忘记自己上一次坐摩天轮是什么时候了，可能是和爸爸妈妈一起来的，也可能是和哥哥一起。

    林琅趴在玻璃窗上，看着自己一点一点远离地面，看着亮晶晶的灯火一路蜿蜒伸展着，看着夜空中逐渐展露光芒的星星，她有点开心。看着看着，她忽然心中一动，转过身来却刚好对上钟清临的眼睛。

    那双总是含冰带雪的眼终于融化了，在星光之下，带着爱、温暖与珍视地看着她，就像春天之下的湖水。

    林琅看着那双总是镇静的眼睛，忽然无端觉得，男人是宽广的天空，高而远，却又不止于此，更像平静的海面，下面有暗潮涌动，面上永远平静。

    他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啊。

    大概是暗淡的环境给了她勇气，她轻轻地说：“钟清临。我的一腔温柔给你看了，我的满心爱意送给你了。有没有誓言都没关系，我只想要你的余生。”

    钟清临笑了：“好。”

    哎，什么，这么着就答应我了吗？

    林琅惊呆了，她当然不知道钟清临为了克服心理的障碍做了多大的努力，也不知道他的勇气和爱意突破了什么样的险阻，她现在只知道——

    我，林琅，现在脱单了！

    脱单啦！

    有男朋友了！

    “钟先生，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走下去？”林琅看着男人，忽然有了一种冲动。她想将这个人圈进自己的地盘，藏起来，永远不让别人看到。

    林琅兜里还放着一朵刚才无聊时摘的花，她将那朵花拿出来，还好，除了有点蔫以外没有被她压坏。

    女孩白皙的手指灵巧地在花与叶子之间穿梭，很快便将它变成了一枚小小的“戒指”，而花朵的地方刚好对应的是戒托。

    她拉起男人的手，想将那枚花朵“戒指”戴进他的无名指中。

    ……

    尴尬的是，没戴进去。

    林琅：“？”

    钟先生，你的无名指怎么这么粗？本都市丽人第一次编的戒指哎，戴不上去岂不是很不给我面子！

    钟清临被她的模样逗笑了，同时又有些懊恼：“原本应该我先来说的……”却被某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小坏蛋抢先了。

    他从兜里掏出来一个小盒子——哪怕是刚才要“爬高高”他都没交给林琅。

    “喂，等一下，这个不会是……”林琅震惊了，不会真的是像她想的那样吧？是戒指吗？

    钟清临单膝跪了下去，他似乎有些紧张，脸上却仍然很镇定：“林琅。”

    “我……我在！”林琅慌张地抓着自己的衣角，她看着男人挺直的脊梁、宽阔的胸膛，以及与之相对的柔软的唇间与温和的眼神，突然不紧张了。她感受到了久违的安定感，就像倦鸟回到了旧林。

    如果再具体一点形容这种感觉，那么大概就是两个疲惫的旅人，最终终于跨越了万水千山，握到了彼此的手。

    “你愿意和我一起度过日后的每一个清晨与夜晚吗？”

    钟清临曾在心里演示过无数次这个场景，他在发现自己喜欢上了那个曾经劝慰过自己的女孩后，就做好了准备。

    不是在一起的准备，也不是求婚的准备，而是永远不会产生交集的准备。那时他想，也许未来他在某天会和她擦肩而过，这一个照面便是他们在这个世界上的唯一交点。

    所以在招聘时，他在看到了林琅的简介时才会那样惊讶。

    原来冥冥之中，他的女孩也在慢慢向他靠近。

    钟清临紧张地看着女孩，她的眼睛在星光下熠熠生辉。

    林琅笑了起来，用力地点点头：“好。”

    她有什么理由不答应呢？不过……

    “我也要这样，向你告白一次！”林琅让男人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然后学着他原来的样子单膝跪下，“钟清临先生，你愿意和我一起生活吗？”

    钟清临刚想说话，林琅又补充了一句：“将来可能会天天吃苦瓜炒青椒哦。”

    钟清临：“好……”

    他好像有点不愿意。

    林琅像只困惑又委屈的小狗似的：“你……你不会是在——”骗我吧？

    钟清临被气笑了，对她要说的话似有所感，他没有说话，而是选择了行动——用一个来得有些迟的吻封缄了女孩接下来要说的话。

    摩天轮突然停了下来，每一个小间到达顶点的时候，它都会颇为贴心地停顿十几秒。

    林琅感受着那温柔又暧昧的气息，留在自己唇间。她慌里慌张地闭上眼睛，唇齿间都是男人身上薄荷与雪松的味道。

    “呼吸。”钟清临无奈地提醒她。

    “什……什么？”林琅迷迷瞪瞪地还在回味刚才那一瞬间的亲密接触。

    她回过神来后，看见男人似笑非笑的神情，“轰”一下，脸红了个彻彻底底。

    “刚才的吻是给笨蛋的，”钟清临摘下了眼镜，微微眯着眼覆了上去，“接下来，才是给我的小姑娘的。”

    满室春光，无人得知。

    这一天的夜里，林琅做梦了，再一次梦到了那个少年。

    梦里少年模糊的面目逐渐清晰起来，他眉眼青涩却冷肃，锐利的目光直直地盯着她。

    少年像一条受伤颇重的龙，警惕而又固执地问着她：“你是谁？”

    他执拗地拉着林琅的手，像是在守护着自己唯一拥有的珍宝一般，绝不容许她逃离。

    这一次，她不再沉默了。

    “我是你的爱人。”她笑了起来，“我知道你现在也许很累，很困苦，但请你一定要勇敢地坚持下来。心中的力量微弱，就努力积攒破土而出的情感，感到疲惫到无法继续就放松一些，无论怎样，一定要坚持下来。”

    少年不解：“为什么？”

    为什么这么艰难还要他继续下去？

    “因为坚持之后，你会遇见我。而我，”她一直笑着，眉眼弯弯，眸中的光比天上的星空还要亮，“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少年眼里那曾经迈不过的仰止高山，冰雪中融不出路径的河逐渐春暖花开，他慢慢松开了女孩的手，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一点热泪，滴在林琅的脖颈间，她听到少年哽咽着轻轻地应了一声——

    “好。”

    （全文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