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赵之主
繁体版

第五十五章 帐中论道

    漫天飞雪中,一行人影时隐时现。

    王智看了眼身旁柳贞。

    不知是倔强还是勉强,这些时日,柳贞片刻不离自己左右,自己上轿她便上轿,自己骑马她便骑马,食则同席寝则同账,帐篷的账。御赐胡姬,虽比不上抛夫弃子流传于世,这帮官员多多少少听闻过;再者,比王智官职高的,没王智武功高,比王智武功高的,天天睡大觉,自然没人敢说闲话。

    “王副使,郑统领禀告,今日风雪太大,怕是到不了驿站了。”传讯兵禀报道。

    王智看了看天,“行军赶路,统领是行家,一切由统领定夺。”

    “得令。”

    王智又回头看了眼正使车辇:李太白真乃天字第一号甩手掌柜,发团之日便躲在车厢再没露过面,要不是每餐有人取送食盒,王智都怀疑是不是李家倒台了,李太白欠了三万两酒钱,带着小姨子跑路了。。。。。。

    “我累了。”王智知道劝说无用,索性先上了车。

    轿厢中有碳炉,自是要比外面暖和,要不是李太白不抗事外加害怕一氧化碳中毒,王智也不愿骑马餐风饮雪。看着柳贞摘下棉手套,一双玉手伸在碳炉旁取暖,王智不由笑了,刚要言语,轿外有人道:“王副使,郑统领有请。”

    王智一把按在欲起身的柳贞肩上,“你且坐着,我去去便回。”掀起帘子一角,出了轿厢。

    “副使,天色不早,依末将看,不若就地安营,更为稳妥。”骁骑营领队郑统领拱手道。

    王智回礼,“一切凭将军处置。”

    郑统领心中一松:相比于一些难伺候又爱瞎指挥的文官,这位年轻副使待人客气又好说话,这趟差事便省心多了。

    正要返身安排下去,王智道:“郑统领,你我如今风雨同舟,太客气便见了外,私下里称在下王智便好,只是不知统领大哥如何称呼。”

    郑统领听了,心中更暖,怪不得年纪轻轻担此重任,看其待人接物便可见一斑,连连摆手,“大哥之称可当不起,鄙姓郑,名智化。”

    王智眨了眨眼睛,“郑大哥可曾出过海?”

    郑智化一愣,“末将家在内陆,未曾见过海。”

    王智拍了拍其肩膀,“郑大哥有空出趟海,或能有所收获。”转身哼着奇怪的曲调离开,郑智化模糊听到什么“猩猩点灯”,很是摸不到头脑。

    “苦涩的沙,吹痛脸庞的感觉。。。。。。”王智哼着小曲,掀起轿帘,正看到柳贞端坐在轿窗旁一动不动看着窗外,虽面上遮着黑纱看不到表情,却让人感到莫名安详宁静。

    “你喜欢雪?”王智暖着手,随口问道。

    “是。”柳贞并未回头。

    王智哈着气,“南人大多好雪,盖因罕见。”

    “我是北魏人。”

    柳贞音色清冷,所言却是惊到了王智,“你不是南晋人?”音量高了几十分贝。

    柳贞不答,转回头去。

    待到兵士搭好帐篷营地,王智便下车钻进了自己营帐。

    这几日白天一半时间在马背上,一半时间在马车里,加上马车空间小,二人同坐伸展不开,王智感觉自己静脉都有血栓了,入了营帐赶忙抻抻腰伸伸腿活动活动,这时柳贞也走了进来,寻了火盆旁棉毯坐下,右手轻轻捶着小腿,面露疲惫之色。

    王智叫来帐篷外传令兵,“请郑统领来。”

    这厢柳贞小口微张一面九咬悄无声息,优雅端庄;那边王智和郑智化捧盆大口吸面刺溜刺溜,毫无吃相。直到盆中见底,王智打了个饱嗝,对柳贞道:“快点吃,凉透了就不好吃了。”

    柳贞瞟了王智一眼,不为所动。

    郑智化在一旁心道:王副使夫纲不振传闻非虚!偏叫我等外人见了,这可如何是好?

    王智倒是蛮不在乎,回头问道:“郑大哥,边境往年风雪也这般大吗?”

    郑智化面色端正:“今年不同往日,风雪既早且大,末将思虑不周以致耽搁行程,还请副使责罚。”

    王智摆摆手,“天威难测。依郑大哥之见,何时能至北魏境内?”

    郑智化想了想,“以现在行军速度,大概还需三四天。”

    王智点了点头,从怀里掏出一个银锭和一沓面值二两平安钱庄银票,推给郑智化,“郑大哥和骁骑营弟兄们这些日子辛苦了,在下无以为报,略表心意。”

    郑智化赶忙回推,“这可使不得,鄙人弟兄们自有饷银。”

    王智笑着推回,“郑大哥和弟兄们有饷银,嫂夫人和家中孩儿可没有,就当做王智给各位兄嫂小侄一点见面礼,郑大哥且毋推脱。”语气温和,态度却坚决。

    郑智化见推不开,只得收下,起身拱手道:“末将代众弟兄谢过副使。”

    骁骑营禁军精锐,月饷也不足二两,王智这些心意,分到每人头上也有近二两,当兵的成日刀口舔血就为有口饭吃,有了余钱寄回家中面上也有光,郑智化回礼发自肺腑。

    王智起身扶住,“郑大哥多礼了,待入了晋阳,咱们与众弟兄一道大碗吃肉,大碗喝酒,不醉不归。”

    王智先铺了一层棉毯,拽了一条棉毯,想了想又铺了一层棉毯,往火盆处移了移,才心满意足钻进被铺,舒服地呻吟了一声,看向柳贞,只见柳贞盖着一层毛毯缩在帐篷一角。

    “你很怕热?”

    “你很有钱?”

    二人同时发声。

    王智嘿嘿一笑,“跟着你王哥,一生有吃喝。”

    柳贞默然无声。

    王智收起笑容,“看看外面的巡守,再想想边境的勇士,谁不是上有父母下有妻小,虽是职责所在,奉献毋庸置疑,正因有他们在,方有外交谈判之资,方有万民安乐之本。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妻妾,咳咳,兼济天下。王某不敢自比先贤,为可敬之人尽绵薄之力,于愿足矣。”

    “兵者,凶器也;战者,危事也;动辄血流成河、哀鸿遍野,圣人不得已而用之,岂能倚为股肱,任性驱使?”柳贞冷声道。

    王智哼了一声,“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为股肱,何以为之?”

    柳贞又道:“天子之职莫大于礼。夫以四海之广,兆民之众,受制于一人,莫敢不奔走而服役者,以礼为之纲纪矣,岂以兵论哉?”

    王智冷笑,“治国以礼,乱世用兵,内圣而外王,有违圣人之道乎?”

    。。。。。。

    二人争论起来各不相让,逐渐发展到人身攻击。

    “强词夺理,小人之所为,君子不齿也。”柳贞冷冷道。

    “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近之不逊,远之则怨。”王智以牙还牙。

    二人四目相瞪,眼见着口舌之争要升级为武斗,王智才发现不知何时起,二人从账各一方变为近在咫尺,柳贞面上黑纱也掀了,还偷走自己身上一张棉毯。

    “若论难养,世间凉情寡恩负心薄幸男子数不胜数,小女子甘拜下风。”柳贞说完,不由想起寿宴王智之言,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微乱。

    王智挠了挠鼻梁,“你赢了,睡觉。”赶忙钻进被铺。

    要问王智为何认负?

    处子幽香时有时无,气息导致波涛起伏更令他眼花身硬,再吵下去实在有碍身心健康。算了,让着点女人,男人应有的长处,便是让她半尺又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