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本以为坐拥当前皇子、未来相国两大护法，进皇宫不说畅通无阻，至少也得有皇氏专用快速通道、皇族专享待令休息室、十二时辰不间断供应现场手磨香山豆浆、大燕第一厨张大显秘制专供甜点。所谓理想有多丰满，现实就有多骨感。王智如今与赵无极、孙山一道，排在长长队伍间，立于瑟瑟秋风中，等候传召。

    “哈欠”，王智打了个喷嚏。“四哥，还要等到何时？咱正午前到的，这都等了二个多时辰了。”

    赵无极低声道：“公子以为皇家的饭是那么好吃的？”

    过了大概半炷香，殿门缓缓打开，两队禁军列队而出，并立左右，门内站着几位小黄门，身后也跟着禁军，负责验身。又折腾了一炷香，王智终于随着人流，再入紫禁城。

    上次也只是入了崇文殿，王智倒是真想随意逛逛，可前有小黄门引路，身侧是一队禁军，个个魁梧彪悍亮甲银枪，王智只得作罢。方才听赵无极讲，寿宴是在太和殿举办。

    太和殿，乃大燕皇城最大宫殿，可纳千人之多；以往燕帝寿宴，除了皇室成员，官员以三位相国和六部尚书为首，军方以东南西北四位将军为首，加上民间亲近大燕富有声望的大儒、孝廉、匠人、殷商，由于今次与殿试宴席同办，便又多了十数位新科进士，王智有幸名列其中。

    走过很长一段皇道，远远看去，便觉太和殿气势恢宏。走到近处，更觉巍峨如山，百十来阶金砖梯石，让王智不禁感慨：怪不得古时帝王多夭，每日光是来回爬台阶，就能累死身体素质不好的。好容易爬上台阶，入了大殿，内里除了宽敞大方，桌椅摆设也出了王智意料：不同于古代跪坐分餐制，而是板凳圆桌制，一桌四位，桌旁各立姓氏名牌，方便人落座。只有最前方三桌旁各立着“钱”“孙”“李”三字。进殿人群在太监引领下分列两侧，让出通道。太和殿与崇文殿格局一脉相承，殿中还有台阶，阶上设一套桌椅，一扇屏风。

    王智跟在杜子美身后，打眼看去，钱、孙、李三相自是站在最前，钱相在左，孙、李在右，之后是几位将军，再之后是各部尚书、新晋进士，最后是士农工商代表。或是紧张，或是环境所致，众人沉默不语，整个大殿一片肃静。

    等不多时，有小黄门唱道：“圣上驾到！”

    众人一齐躬身拱手，“恭祝圣安。”

    一人自屏风后缓步走出，坐上阶前龙椅，一摆手，“平身，都坐吧。”

    待燕帝坐稳，众人方起身，各自落座。

    新晋进士是没有名牌的，王智本想随着孙山，可一想到孙山七舅姥爷的唾沫星子，心生几分犹豫；燕帝一声令下，众人似乳鸟归林瞬间四散各寻各位，待王智反应过来，孙、李与各部尚书之桌已满，除了钱相桌只得钱相一人，便只剩军方桌尚有空位。

    王智见几位将军皆是一副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的彪悍模样，且不论身高，气质上就矮了一截；又见钱相满头鹤发孤零一人，想起钱泽一脸憨笑，几步走到钱相桌前，正要坐下，却被一人一把拉住，抢在自己身前坐下，“钱叔，小侄来迟了。”正是孙山。

    钱相抬头，看了眼孙山，又扫了眼王智，“贤侄多礼了。”

    王智坐下，低声道：“老孙，什么状况？”

    孙山幽怨地盯着王智，左手抚上王智右腿，王智一哆嗦刚要起身，便觉孙山似在写字，“勿要多言。”

    孙山平日小事迷糊，大事从不含糊，这般特意警告，王智赶忙提醒自己多听少言。

    燕帝自龙椅起身。

    众人一见，便欲同起，燕帝摆摆手，众人才未起身，只留半边屁股坐在椅上。

    “今日，既是朕的寿辰，也可算是大燕国庆日。在座的，皆是我大燕俊杰，一时之选。想我大燕二十年东征西讨，二十年励精图治，到如今，四面来贺，八方来朝，这荣耀，不只属于朕，也属于在座的各位，更属于我大燕，所有子民！”燕帝极富感染力的嗓音回荡在太和殿中，嗡嗡作响，掷地有声。

    这台词功底可以，王智不由感叹道。

    “巍巍崇山，佐我兴难；滚滚河川，明我羁绊。今日之大燕，胜昨日之大燕；明日之大燕，更胜今日之大燕。朕愿与尔等一道，与朕的子民一道，共享似锦繁花，盛世繁华！”

    众人皆起身，躬身行礼，齐声道：“臣等（草民）永随陛下左右！”

    “砰”“砰”，远远传来两声炮声，引得众人注意。

    “砰”“砰”，“砰”“砰”两声一组，足足响了三十组，共六十响。

    礼炮完毕，有小太监前来禀报：“西蜀使节到！”

    “宣！”

    一人身着蜀锦，趋步行入殿中，身后跟着两队大燕禁军，抬着十数箱子，向燕帝一躬到底，“西蜀特使刘明玉代蜀王贺大燕天顺帝六十寿辰，祝天顺帝寿元无量。特贡蜀锦六十匹、蜀绣一百幅、麻椒六十斤以及，貔貅两只。”

    得亏还没上菜，不然王智非得呛死。麻椒也罢了，毕竟蜀中特产，大燕难寻，图个新鲜。熊猫外交？这里也有天下至萌大滚滚？王智抻了抻脖子，恩，后面也没见到笼子之类，估摸着锁在殿外，心里颇有些遗憾：前世未见过滚滚实物，也不知这次能不能有幸得见。刘明玉施礼毕，便坐上标注使者名牌那一桌。

    天色渐暗，便有小太监燃起殿内火烛。

    “南晋使节到！”

    “宣！”

    许是近来雕玉雕花了眼，王智瞅了半天，楞是没认出殿前这一身丝绸、端庄严肃之人便是那风流八王爷司马川。“南晋特使司马川代晋王贺大燕天顺帝六十寿辰，祝天顺帝寿元无量。特贡血玉珊瑚二座，南海珍珠六十斛，翠玉玛瑙六十串，沉香一百斤。”

    待禁军将十数箱置于殿前，统统打开，灯火摇曳下，无论珊瑚还是玛瑙，都透着使人迷醉的光泽，即便见多识广如几位尚书大人，一时也挪不开眼。

    到底是南晋，钱以外的资本为零。可话说回来，这些玩意好看是好看，论起用途，还不如蜀中的蜀锦麻椒，起码能穿能吃；以王智的草（diao）民（si）视角，真的对这些不削一顾。王智偷偷抬头，窥见燕帝嘴角划出一个耐人寻味的上翘，难不成燕帝也看不上这些？

    “北魏使节到！”

    身着紧身麻衣麻裤之人走上殿前，“北魏特使范稠代魏王贺大燕天顺帝六十寿辰，祝天顺帝寿元无量。特贡貂皮六十张，鹿茸六十斤，参王两株，熊掌两只，胡姬一名。”

    恩，论起来，还是咱东北银实在，不整那些虚头巴脑的，人参鹿茸熊掌貂皮那啥，啥玩意好整啥。王智前世家居关外，冷不丁碰到东北老乡，脚着贼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