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赵之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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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独角诗会

    王智缓过气来,偷瞄了几眼楼上的赵省。

    静王赵省,天顺二十四年一甲状元,已过而立之年,常人一般身高,一眼看去,就觉此人成熟稳重,无愧大燕未来继承者之一。

    燕帝弱冠之年一统九州之际,便定下律法,赵家子弟,只有一甲夺魁,方能成为皇位继承人。虽说一甲状元必属赵家,但殿试九年一届,大燕至今,也只诞生四位皇位继承者,其中天顺六年一甲状元赵赦自幼体弱,薨于天顺十四年,目前在世者有三,平王赵庆,安王赵羽,以及眼前的静王赵省;其中平王年岁最长,已过不惑之年;安王最少。

    这点说来,王智倒是有些服气燕帝;大禹之后家天下,哪管儿子全呆瓜;虽说燕帝还是传给赵家,却是不同:安王赵羽,其父前京兆尹吴用,乃当年大燕俊杰,惜英年早逝;平王赵庆,其父更是前工部朗中张应才,大燕神火炮之设计者;只有静王赵省之父是颖王赵愈;至于燕帝的几个儿子,才名不响,品行不彰,从不参与朝堂之事,被燕帝打发出了京城,据说几位爷临行前个个心花怒放,好似刑满释放,让王智不禁怀疑是不是燕帝平时严厉甚于狱警,把儿子们都打傻了。

    王智正胡思乱想之际,有侍女端上吃食;一碟五香花生,一碟五香豆干,一碟山楂糕,一碟豌豆黄,一壶清酒。这让王智有点傻眼,这也不够吃啊,瞅了孙山一眼。孙山回瞪王智,就知道吃,饿死鬼投胎啊,知道京华楼饭菜有多贵吗?赵省虽是静王,可大燕王室用度有限,远不如某些商贾奢侈。

    赵省先向众人敬酒,众人回敬,待得放下酒杯,众人皆肃静。

    “在下喜好诗词,奈何是个粗人,不擅于此。如今九州士子高才齐聚京城,在下见猎心喜,举办此次诗会,望各位不吝赐教。”

    众人忙说不敢不敢,王智觉得赵省真心不论,起码表现的很谦逊,举止做派也是张弛有度,换成帝王专业户唐老师、陈老师来饰演,想来也不过如此。

    只见赵省很没风度的挠了挠头,“只是写诗讲究个令,在下愚钝,一时竟想不到。额,有了,不若以江、河为字令,诗句中有江、河二字之一即可,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谁敢有意见?谁又能有意见?

    王智有意见!

    完了完了,全完了,哥背了好几天的雪啊梅啊,全都打了水漂,一时之间,脑子里除了“不经一番寒彻骨,怎得梅花扑鼻香”就是“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其它都忆不起来。诗百篇是不行了,那还是斗酒吧,王智抄起酒杯,就着花生豆干,吱溜吱溜开喝,边喝边观望。

    只见李太白和杜子美微一沉吟,运笔如飞;片刻功夫,二人收笔,相视一笑,将手中纸笔递于侍女。真不愧是诗仙诗圣,写诗跟闹着玩似的,不像某人,一天码不上三千字(榴莲欲哭无泪)。

    王智目光电扫,余者要么一笔三停,要么沉吟半响,心中一安;或有才思敏捷之辈,似有所成,正反复斟酌之际,赵省拿到了李杜二人写的诗句,蓦地站起,“这,这,妙啊,妙极,妙极,哈哈”,引得众人目光,方才醒悟,“在下一时难以自己,来人,快,快,誊抄与各位共赏。”

    不一会儿,自楼顶吊起两幅白绸,自上而下展开,左书:“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右书:“风急天高猿啸哀,渚清沙白鸟飞回。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万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独登台,艰难苦恨繁霜鬓,潦倒新停浊酒杯。”

    完了,王智心道,大神太狠了,一出手就终结比赛,完全不给人活路。这谁还敢上,谁还拿得出手?要不哥厚着脸皮,来一段“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可三国与大燕不是一条世界线,哥该怎么解释?算了,放他俩一马,不是哥不能,实在是怕麻烦。

    王智可借阿Q精神安慰自己,在场其它人可就难受了。常言道,文人相轻,何也?文无第一,诗词歌赋之优劣,本是各有千秋,所谓一千人眼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但凡事总有个意外,李太白想象之瑰丽,杜子美春秋之厚重,本就是文坛两座无可比拟之高峰,理应处在ban位上,让人选出来,那好,大家都不用玩,六分投就完事了。

    王智看着楼内众人百态,或扼腕叹息,或呆立半响,或闭目沉思,不禁为其有些可惜:班门弄斧,心高气傲的才子可做不来,或有才逊一筹者,也不愿自取其辱,这场诗会,怕是只三首诗词可传,自己居然混得之一,实在侥幸。美滋滋地又拿起一块豌豆黄,恩,好吃,甜。

    孙山见王智一副中国蹲蹲在地上喜滋滋地吃着糕点,不由感叹傻人有傻福:先是静王福至心灵,反诗改作咏物诗,免了其一番祸事,后有李杜二人诗压京华,两诗之后再无诗,反倒成全了其名望。过了有一炷香,王智都快啃上八仙桌腿了,赵省见无人送诗过来,心知肚明,况今日得此两诗,已是志得意满,宣布诗会就此结束,当先出了京华楼。

    “老孙,我饿,咱点菜吃了再走。”

    孙山汗都吓出来了:你丫知道这有多贵吗?就那碟五香豆干,就要卖四百文。老爹早就发了话,削减银饷,月钱二两,再有外账,凝香居卖唱。拖死狗般生生把王智拖出了京华楼,找了间铺子,点了二斤肉馒头喂狗。

    王智方知孙山如今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穷得荷包叮当响,拍着胸脯打包票:“一世人,两兄弟。有我一口吃得,绝不让你挨饿。”

    孙山玉手一伸,“银票还我。”

    王智脖子一梗,“花了。”

    “王智你大爷!”二人闹也闹够了,馒头也吃完了,向着孙府而去。

    “虽有静王解围,终究留下了隐患,日后小心行事。”

    王智见孙山严肃,正色道:“吾自晓得。倒是你,打算如何应对那清倌儿?孙相对此有何看法?不若明日小弟登门拜访,会一会小嫂嫂?”

    孙山挠挠头,“罢了,一时也没有解决之道,拖得一时算一时吧。”突然鬼魅一笑,“况且,只怕汝无暇他顾,不妨,恩,算了,都是徒劳。”

    王智正欲问个清楚,冷不防前方街角窜出一人,先看了眼孙山,然后面向王智,“在下左西胡六万,特来请教。”马步一扎,摆开架势。

    王智一呆,什么玩意?转头看向孙山,孙山只是一脸贱笑。

    干,李太白坑我!京城套路深,俺想回农村。

    大比之年,但凡手头有点斤两,谁不想混个名声,讨个彩头,不说借此飞黄腾达,总好过默默无闻。李太白名声在外家世显赫,一般人等自不敢招惹,倒是自己,声名不彰无甚背景,却得李太白看好;若有人击败自己,岂不等同向众人宣称其更得李太白看好?难怪孙山说自己无暇他顾,一顿包子的功夫,就找上门来了。王智气不打一处来,想出头?有本事去干李太白啊!挑软柿子捏是吧?老子就在这儿,等着你过来,不打得你吃不了家乡菜,家不团圆乐不开怀,都对不起阿牛的桃花朵朵开!

    王智上前一步,离了歪斜往那儿一站,“在下望东贾二条,请赐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