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安静的捕快忍不住发声。

    “啊。”

    “怎么可能。”

    “李捕快是要犯？”

    “周棋？”

    嘈嘈切切，如一群地牢下水道的乌蝇，赵县令皱起了眉头。

    首先注意到这个情况的曹捕快出声：“静！”

    捕快们纵使心中有千言万语，也是在曹石的威望下收声。

    这是在黄捕头退位后，内定接位的人。

    不仅武功高，平时还很帮助爱护众弟兄，所以大家都很服他。

    黄捕头现在也处于放权的阶段，平常的大事小事都会交给曹石过手。

    现场再次处于安静的状态，连两个流浪汉也没有什么动静。

    只剩屋外弱弱的虫语。

    赵县令略微诧异的挑着左眉看向曹捕快，松开了眉头。

    滴答。

    汗珠滴落，砸到地板。

    黄捕头满额的冷汗，正汇集在右脸颊处淌下，从下巴银白的短须处落下。

    他僵硬着侧身在蜡烛旁，双手展开纸张查看。

    此时正瞪大双眼，一遍遍确认里面的意思。

    每个字都认识，怎么连在一起自己就不懂了。

    相由心生。

    黄捕头内心正泛起滔天巨浪。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黑衣人是李捕快，李捕快是周棋。

    那黑衣人不就是周棋。

    周棋就是黑衣人。

    哪么打的赢，去找死咩。

    怎么办，怎么办。

    平安县还有如此的高手？

    这又不是雨后的蘑菇，想长就长，想有就有的。

    “黄捕头，我问你话呢。”

    曹捕快见赵县令又连问了两遍话，赶紧上前推了推黄捕头。

    黄捕头如梦惊醒：“啊。”

    曹捕快轻声道：“赵大人问你，怎么办。”

    如鲠在喉，黄捕头心里一横：“不知赵大人还记不记得那天说的黑衣人。”

    “黑衣人，什么黑衣人？”

    “那天上午，卑职找赵大人，说了招十个捕快。”

    赵县令想起了那天玩得正高兴，眼前的蠢货就来打搅。

    “是有这么回事。”

    黄捕头道：“不瞒大人，招到的李捕快，卑职和他交过手，确认就是那天的黑衣人，卑职万万不是其对手，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适时的响起惊呼一片。

    赵县令鼻头耸起，哼出两股气流。

    道：“瞧你给吓的，招人的目的就是要人多势众，乱拳打死老师傅，他不如二流，只三流之境地。”

    胖县令的双臂展开：“看看这里的好汉，一起上，围而杀之，有何惧矣？”

    黄捕头这才想起赵县令的关系，和青州的郡守有着莫大关联，见过世面，手底下又有点功夫。

    来此沉寂多时，摸清情况后，最近突下黑手，网罗了大笔钱财，很得手底下弟兄的爱戴和拥护。

    自己对他也是七分惧，三分敬。

    当即低下头：“是，是卑职一时糊涂，但……”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黄捕头抹了把额头的汗：“哎，我是老了，心气和武力都大不如从前，这回捉下周棋后，想要告老还乡，让曹石担当捕头之位，还请大人成全。”

    赵县令点点头，抿起嘴唇。

    再开口道：“你也是老了，行。不过，衙门里还有一个文书的职位，你要不要来，毕竟干了大半辈子，弟兄们还能时常看看你。”

    接着曹捕快和黄捕头对视一眼，同时道：“谢大人恩典。”

    放松心神的黄捕头着实舒了一口气。

    赵县令看着：“别高兴太早，这周棋怎么办。”

    黄捕头偏头看向曹捕快。

    曹石道：“主要的计谋还是按照赵大人所说，众人齐上，围杀之，不过还能再变通下，周棋不知这里的事，明天必来点卯；

    先用计谋骗他束手，再擒之，则易如反掌；

    退一步，如若不行，周围布下人手，有远程射箭者，近处持盾者，拿刀者，再一起上，应有奇效，双拳终究难敌四手。

    至于黄忍之流，不必多虑，周棋之后，直接拿下即可。”

    赵县令抚掌大笑：“好，好，好，果然不负我之所望。”

    伸手点一点曹石，又道：“尽量不要伤他的性命，留之有用，办好了升官，发财，就在明天。”

    曹石恭敬低头：“谢大人！”

    赵县令双手撑着膝盖站起身来，朝外扩展宽大的双袖，再往内一卷，道：“大半夜了，走吧，早上听你们的好消息。”

    众人心中百般祈祷的愿望实现了。

    从头听到尾，终于有一句中听的话语。

    平常嫌弃的小板床，现在怎么这么想它。

    赵县令回到住房便脱衣睡下。

    众捕快，收押好流浪汉后，在曹石的召唤下，到判案的大堂集合。

    万物俱寂，只有刚从云层中露出脸的大明月。

    照亮了大堂的青灰地板。

    下方捕快站的松散，呈多边形。

    台上两人，正是曹石和黄捕头。

    曹石道：“现在打起精神，仔细听好，天明之时，胜负分晓之刻。与黄捕头相当武力的对手，不可轻易待之。”

    “张三，你带四人持硬弓藏在四周，要能够射中大堂的人。”

    走出一壮硕青年抱拳弓腰：“是，曹捕快。”

    “李四，你带四人，选好刀盾，主防御。”

    “是，曹捕快。”

    “王五，你带四个好手，配合我和黄捕头强攻。”

    “是，曹捕快。”

    曹石看着分好队的众人，又道：“首先我和黄捕头找借口，用镣铐锁住周棋，或者先下手，大家看我动手，立马围上。”

    众人齐声：“是。”

    “弟兄们就在大堂藏好，原地休息，刚才点到的三人守夜，看到人来，马上给消息。”

    “是。”

    曹石再望向黄捕头道：“您要说什么吗？”

    黄捕头一言未发，看着曹石摇摇头。

    众人作鸟兽散。

    这孩子是自己一手带出来，黄捕头心中无限的欣慰。

    用力拍了下曹石的肩膀，道：“明天拿到人，你就是曹捕头啦，我也可以回家抱孙子，享享福喽。”

    清冷的夜，盖不住曹石那火热坚毅的心。

    “黄捕头，放心，马到，功成。”

    “嗯，马到成功。”

    两人就藏到大案屏风的后面，早已抵挡不住睡意的黄捕头，梦见了自己逗着胖胖的大孙子，合着老伴，种种一亩三分地，吃着热乎的饭菜。

    曹捕快左翻右翻，只盼天明。

    天亮了，人就来了；人来了，权就有了；权有了，钱就有了。

    到时候左手掌权，右手拿钱，这天下要什么没有。

    哈哈哈，嘴角勾笑，坠入梦乡。

    分好兵器，藏好的众人纷纷就地而睡。

    衙门的街道边有一双眼睛随时巡视。

    再次沉寂下来的大门，仿佛张开的猛兽之口。

    天，

    渐渐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