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黯淡群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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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芙蕾雅是能成为我母亲的女性

    老骑士的声音越来越大,最后发展到了怒吼的程度,但又归于平静,他充满歉意地说道:

    “对不起,孩子,我刚才有些失态……”

    但艾茵只是毫不在意地摇了摇头,他看得出来老骑士一直被一种愧疚的情绪困扰,于是说道:

    “不必在意,老约顿,你平时积攒的压力太大了,能够发泄出来是件好事,作为小队的医生,维护队友心理健康也是我的职责。”

    芙蕾雅教导内容除了神秘学知识外,还有一些非常偏门的语言,主要是亚兰语和富奇诺语。

    其中,亚兰语又称阿拉米语,是阿拉米人的语言,是旧约圣经后期书写时所用的语言。

    也被认为是耶稣基督时代的犹太人的日常用语,新约中的玛窦福音即是以此语言书写,一些学者更认为耶稣基督是以这种语言传道。

    另一门语言更加神秘,它来自已经消失的富奇诺湖地区,是传说中赫赫有名的女巫之地。

    而在富奇诺湖东侧曾有过一些住户,而富奇诺语便是他们所使用的语言,有些人将之称作“干涸之语”,另一些人则干脆称其为“女巫之语”。

    相比于奇妙的神秘学知识,学习这些复杂的语言显得枯燥乏味,尤其是那些饶舌的单词,让艾茵重新回忆起那一段忙碌的校园时光。

    如果说学习亚兰语的过程是精神上的折磨的话,那么学习富奇诺语就是精神和肉体上的双重折磨。

    因为要想长时间说富奇诺语,就必须抿水润喉,这种语言让人口干舌燥,怕是只有住在湖岸边上的人才会讲。

    不过即使学习过程堪称煎熬,艾茵还是硬着头皮把它们学会了,因为这是必要的知识。

    在这个知识中充斥着污染的世界,凡是安全的隐秘知识都是用这些蕴含神秘力量的语言书写。

    如果要学习那些失落的知识就不想使用相应的语言破解,而这个破解的过程被称之为[却魅]。

    而今天,这些晦涩难懂的知识派送了用场,看着眼前有亚兰语书写的古籍,艾茵疑惑地看向了眼前笑吟吟的芙蕾雅。

    凭借脑海中的亚兰语知识,他从封面得知了这两本古籍的名字:《日暮典仪》和《骨白鸽祷文》

    “在前几天,你不是问我,什么时候可以接触漫宿吗?我说还不是时候,但我想现在是时候了。”

    芙蕾雅歪着脑袋,晃了晃手中的古籍,笑眯眯地看着艾茵,在灯光下魔女那动人的笑颜愈发美丽。

    “这两本密续中蕴含了关于[残阳]和[悼歌诗人]的秘密,虽然只是抄本,但领悟你需要的那些知识也绰绰有余了。”

    “灵能乃是渴望的容器,透过灵能便能够轻而易举地知晓拥有者追寻的渴望。”

    “而我从你的灵魂中看出对于求知和铭记的渴望,那是属于灯和冬的领域。”

    在漫宿中,璀璨的灯相象征着不仁、理性、求知、辉光、启明,而苍白的冬相象征着消逝、铭记、死寂、破败、雪、终末、结尾。

    残阳是执掌冬和灯两重法则的司辰,象征冬相的悼歌诗人的性情从不残忍,所以这两本密续可以说是艾茵入门最佳选择。

    伴随着芙蕾雅温柔的话语,古旧的书页在魔女手中展现出真实:

    “雪覆盖了工作室的每一处,而失去了热度的火焰无法被熄灭,在那红色的光晕、金色的火焰和黑色的焰心照耀下。

    我的呼吸泛出白雾,我的目光变得柔和,房中的光线是太阳结束的光线,我迎来了凄美的结尾。”

    “有一位司掌纪念与哀悼的神灵,他已被剥夺至尽,然而他不受欺骗。你或可期待将来能亲手碾碎他,把他变成一把碎鸟骨。”

    大量意义不明的言语涌入艾茵的脑海,他感觉梦境与现实颠倒,世界都变得不再真实。

    他看到,日暮时刻,飞鸟苍白的骸骨没入火中,而后赤红的巨龙从骄阳中升起;

    他看到,午夜梦回,乌鸦衔起纯白珍珠飞往远方,那一抹漆黑比黑夜更加深邃;

    他看到,黎明将至,庞然大蛇攀上巨树的枝头,闪烁智慧之光的果实被祂吞下。

    在种种或是真实,或是抽象的幻梦中,两份完整的学识他被艰难地梳理出来。

    “你掌握了起源学识:通灵,[悼歌诗人]发现了你,有朝一日你或可期待祂的报价。

    通灵:通过漫宿沟通万灵万灵的奇妙知识,自古以来,就有人自称可以和死去的人的灵魂对话,或者在梦中互通信息,这种行为就叫做通灵。

    通灵术有各种形式,包括占卜、魔法、观预兆、巫术、使用符咒,以及向灵媒或亡魂求问等。

    提示:这种沟通是双向的,在你沟通万灵的同时,万灵也链接到了你。”

    “吾等虽恶事一言,虽善事一言,万事万物,皆以言断。”

    “你掌握了起源知识:言灵,你获得了职阶[仲裁官]的就职相关信息。

    言灵:言语具有着一股不可轻视的力量,誓言或诅咒为其行使的例子,而愈是古老的言语问问愈是蕴含强大的力量。”

    艾茵感受到光透过裂缝漏入,他的头脑比任何时候都更清晰,他的灵魂这种向漫宿升去,他升得越高,见得越多。

    然而就在他即将遏制不住前往那片辉光的冲动之际,一道道绯红的光彩将他拉回大地。

    “快醒醒……小可爱。”

    于是艾茵懵懵懂懂睁开了眼,只见芙蕾雅正温柔地轻轻摇晃着他的身体,宛若母亲唤醒熟睡的孩子那般。

    “呵呵,你还真是不让人省心啊,没想到你的灵魂这么容易被辉光吸引,只能说不愧是你吗?”

    芙蕾雅无奈地说道,与其说是斥责,倒不如说是对于孩子太过天才而感到的幸福烦恼。

    毕竟不是谁第一次阅读密续都能陷入入迷的幻象之中的,但在这个残酷的世界,这种异于常人的天赋也不一定是件好事。

    自天幕破损后,那些因为入迷的产生的现象愈发明显。

    并且由于那位被称之为[光明果]的虚源神的缘故,[幻象频出的时节]也频频出现。

    起初是梦境,然后是幻象,而今是一切,最后再也辨不出什么是真实,什么不是。

    在幻象的诱导下,陷入迷惘者往往以为自己已经飞升了,但是实际并非如此,他们只是疯了。

    嗯,爱唠叨这点也很像……

    听着芙蕾雅的话语,艾茵默默想到,然后他就将这种奇怪的无端联想抛之脑后,然后向她分享了自己的收获。

    “言灵吗?还算不错,对于我们这些注定会掌握诸多失落语言的人而言,这是相当实用的能力。

    并且言灵也是学习律令学派无形之术的基石,律令谱系的[咒令法师]和[惩戒骑士]都是不错的晋升方向。”

    “至于通灵,那是能够与死者沟通,甚至能将死亡带来人间的禁忌技艺,通常所说的亡灵巫术,死灵法术或招魂术基本都是指它。

    这个比较让人忌讳,也容易诱导他人误入歧途,你最好不要随意和其他人提起这件事。

    当然,其中一种名为教堂派死灵术的异类分支除外,或许你可以往这方面发展,[殡葬司仪]和[礼魂牧师]应该很适合你。”

    说到这里,芙蕾雅的语气停顿了一下,然后变得玩味起来,她用语气真挚向他提出了一个充满诱惑力的邀请:

    “对了,小可爱,你要不要考虑一下成为姐姐这种美丽和强大并存的[女巫]呢?很简单的,只需要举行一个蜕生仪式就好。

    吉普赛派系的女巫们刚好就格外擅长通灵和占卜,我可以晚上一对一教你哦~”

    虽然这个提议确实非常诱人,但他果断拒绝,毕竟他还是挺满意目前的性别的。

    “躺好哦,别乱动。”

    一段时间后,芙蕾雅温柔地对怀中如婴儿蜷缩的艾茵说道,这位青年正窘迫地侧身躺在她的怀中。

    据芙蕾雅所说,这种姿势能够提高仪式的成功率,但艾茵严重怀疑她只是为了看看他如今的窘态。

    “有些记忆是描绘梦境的草图。但有些记忆穿过了梦的边境,抵达了林地和其上的居屋。

    夜不能寐,侧耳聆听;微风穿梭于枝桠间,窃窃私语;房屋沉溺于自己的梦中,大声呼号。这皆是混沌所经之路。”

    魔女笑颜如花,温柔地轻声念诵着古老的祷文,同时缓缓摇晃着臂弯,诱导着孩童入梦。

    魔女的发丝间交织着蔷薇般的香气,但这并没有让艾茵感到心猿意马,而是宛若回到母亲怀抱中那么宁静。

    “晚安,小可爱,愿你今晚有个好梦。”

    看着青年如孩童般睡颜,魔女在他的耳畔柔声细语,此刻的她正散发着耀眼的母性光辉。

    虽然芙蕾雅平时总是爱开一些暧昧玩笑,但实际上身为年纪轻轻就完成大功业成为长生者的天才魔女,芙蕾雅从未有过伴侣。

    至于成为长生者后,她就更不可能拥有了,毕竟长生者之间的结合和爱恋是危险而禁忌的。

    在漫宿之中,任何长生者,具名者,交合并生下子嗣之后,他们的欲望会旺盛至极,由杯的生育转到吞噬。

    父母会被迫吞食自己的孩子,不过这种欲望可以被暂时抑制——如借助仪式或者药物。

    如果处于某种原因没有吞食成功,则会因强烈的欲望而一直被迫追杀他们的孩子,因此,大多数长生者都厌恶天孽。

    不朽者的生诞是危险且不被允许的,犯天孽者——吞噬子嗣的长生者——会转变成怪物。

    这些怪物被称为恩浦萨,索奎焰特,或是阿卢卡,因而这种变化也被称作“吸血阿卢卡化”。

    甚至有人推论,司辰甚至都有触发天孽的可怕可能性,但那样的话,他们会吞噬什么呢?

    但是至少,包括汽灵在内的,被铸炉所创造的生命,都被称作她的“孩子”。

    而燧石与转轮的血脉称之大地之血,狮子匠是上校的后裔,司辰或许可以通过别的手段留下后代。

    至于爱上一个凡人,她的闺中密友特蕾莎小姐的恋情告诉她,对于长生者而言,那不是一件好事。

    在沉沉睡去后,艾茵感觉自己穿越了一层层缥缈的薄纱,而后进入了另一个奇妙的维度。

    在那冗长而急促的过程,青年开始褪去[自我],摒弃[超我],最后只余[本我],他感觉自己变得前所未有的自由。

    林地生长于漫宿墙外。每一个研习诸史的人都知道,漫宿无墙。

    那是一处荒蛮且永夜的森林,常常被描述为生长、纠缠在漫宿墙壁周围的黑暗。

    辉光不能触及林地,因此林地是一片黑暗,有些亡者迷失在林地中,有些亡者登临高处。

    不过更多更多的亡者则穿过纯白之门进入了居屋,并且永远地陷入了沉默,而除此之外的大多数亡者,沉入虚界。

    我可以在没有颜色的房间睡觉:漂白床单,刷白墙壁,染白我的头发,涂白我的皮肤。

    有人说:“颜色只存在于有光的地方”——而光不行于林地。

    我知道这个梦,一条盘在山岭之顶的道路,亮银色的大气……

    锁匠通常在脚底有伤口——尤其是蛇咬之伤,而后会进入这个梦境,或许我也可以试试看。

    我一瘸一拐地沿路前行,所以看到了沟渠中的蛇,她对我低声嘶鸣,于是我跟随着这个姐妹行走。

    我跟着它穿越蛮荒之地,进入盘综交错的树根之间,我脸上拂过的究竟是头发,还是悬挂的苔藓?

    我压低身体,学着向导的样子,紧贴地面前进,在梦中,我阖上双眼,迈步前行,一路上踉踉跄跄,不断擦伤脚和膝盖。

    最终我前方的灌木丛太过茂亦无法通过,此时我睁开双眼,我正在黑色的树林间游荡,暗影振翅飘荡,我的双脚已知晓返回此处的路该怎么走。

    现在,我穿行在树皮带伤的树间,月亮从枝桠背后经过,她的手指却停留在我发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