蜈蚣缓缓散去，带走了线虫虫群的尸体，地上散落着一摊摊的混杂的尸体。

    那男人的衣服，甚至没有被丝毫的破损。

    “这是什么怪物啊。”

    林生一把将约翰推在身后，背后伸出六根蜘蛛长臂，浑身上下的毛孔流出黑色的浆体，叠出一层一层，而后凝固，又形成了前番与脑虫交战时的生物铠甲。

    这是林生的底牌，这是他记忆里第一次在战争的开始便把底牌亮出。

    约翰心里也察觉到一二，却没有办法，只好开口道：“我们先商量商量如何？”

    男人面无表情，只是一招手，蜈蚣又聚集到他的身上，形成一种别样的“铠甲”。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林生心里暗自想到。

    林生又将约翰推开几米，做出蓄力的架势，只一个瞬间，如同子弹般从起点射出，像是一道黑影，从蜈蚣人身旁穿过。

    一根蜘蛛臂精准的刺进那人的心脏处，连带着把那人从蜈蚣“铠甲”中拉出，蜈蚣们迅速被打散。

    林生带着这躯体直冲到墙壁上，砸出一个小坑，仍未罢休，伸出两拳向着那人招呼过去，全打在太阳穴上。

    那人微微一笑，好像甚么事都没发生，伸出手，掐住林生的脖子，将林生举起。

    林生挣扎一番，见没有效果，扬起六根蜘蛛臂，正要一起刺向眼前的怪物。

    近乎是同时，男人的后背如花儿般“绽开”，迸射出的血肉模糊了后背的衣服，从中伸出来无数根短小的节支，形状像是脊骨，一根根节支灵活得却像是胳膊。

    那是蜈蚣的无数根节支，林生这才明白，眼前这厮，摆明了是个披着人皮的蜈蚣。

    无数只节支很快牵制住林生打来的蜘蛛臂，另一边，掐着林生脖子的手也缓缓拉进，男人张开嘴，伸出两根横向钳形獠牙，作势就要向着林生咬去。

    鸟儿逝去的身影在林生脑中回荡。

    那是迎来死亡的绝望。

    “砰”的一声，打碎了这几秒钟就会死人的僵局——约翰·蒙巴顿不知从何处掏出一把造型精致的手枪，精确地射穿了蜈蚣人的太阳穴，子弹强大的力量直接破碎了蜈蚣人的半张脸。

    林生抓住了这几秒钟的机会，挣脱了束缚，一爪向蜈蚣人的身体抓去，划开了一道大口子，皮肉之中，白森森的骨子亮了出来。

    林生扬起蜘蛛臂，朝着那段段白骨砸去，却只是敲得这一身白骨铮铮响。

    “打不过。”

    林生很快得出了这个结论。

    林生回头望向约翰，约翰显得格外冷静。

    “跑！”

    蜈蚣人望着林生离开的身影，显然犹豫了，整个人怔在那里，不知思考何物。

    林生抱起约翰，用六根蜘蛛臂护在两人身前，撞向本就被两支虫子大军搞得破损不堪的墙壁，冲了出去。

    看到月色的瞬间，林生没有犹豫，吐出蛛丝，抓在墙上，将自己和约翰吊在半空中，随着蛛丝的晃动，一摆一摆地逐渐靠在发电站高塔的外墙上。

    林生松开蛛丝，带着约翰从半空中摔在地上。

    林生恢复了人的外貌，踉跄两步，一个不稳，瘫倒在地，约翰将其搀起来，快步回到自己车上。

    “你还好吗？死了吗？”

    这林生瘫在车座上的样子倒真像是个尸体。

    林生强撑着睁开双眼，有气无力道：“饿——”

    话刚说出口，就没了声音，好像这一个字便耗尽了他最后的力气。

    “饿？我这里有些糖，你先补充一下能量，我马上回去。”

    林生推开约翰递过来食物的手，支撑着自己坐了起来，“认真开车。”

    “你还好吗？”

    “死不了。”林生冷冷道：我骄傲了，不然能杀死那个蜈蚣——那不是个角斗士，我有这样的感觉。”

    约翰一边开车一边问道：“你什么意思？”

    “论实力，他不够强，而且我能算出来，他分明是犹豫了，给了我机会，不然我根本没希望活着出来。”

    “你这话讲的有些矛盾。”

    林生自己翻出一些吃的，“我太久没有进行这种强度的高压战斗，松懈了，给了他机会，可他不仅没有抓住机会，还有明显的犹豫——他没有犹豫的理由，放走了你我对他没有好处。”

    “这能代表什么？”

    “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那条大蜈蚣尚存人性——人性中最伟大也是最软弱的一部分，善良和同情。”

    “他是条蜈蚣。”约翰强调道。

    林生毫不顾忌地往嘴里塞着约翰携带的糖，“我当然，唔，知道。”

    “那你是怎么判断出他实力不够强的？”

    “我都快挖到他心脏了，他还是不打出底牌，可能是根本就没有——他的能力都很明显，就像是摆在表面的事实，所以我说，如果我一直保持着谨慎，他没机会碰到我就会被我杀死。”

    “但愿吧。”

    林生听出了约翰口中的两分失望。

    “对了，你之前说你想让那条蜈蚣帮我们？”

    “嗯？”约翰来了兴致。

    林生把约翰储藏在车里的食品全部吃完，坐稳了身子，说道：“盼稻湖被蜈蚣选择作为基地，这不是偶然，再加上那条蜈蚣在人类状态下的模样，我想赌一次，就赌他的人性。”

    “我们时间不多，你想去找到那个人类身体来源的话，太麻烦了，不说别的，我们首先要找到有关于那个年代的资料，最好是经历过那个年代的人，可那是几十年前，就算是那几年出生的人现在也是半死不活了，更何况，盼稻湖坟场的来源是大饥荒，饥荒年怎么可能有婴儿出生？”

    约翰顿了一下。

    “这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就算你成功地找到了那副人类躯体的来源，你也不一定能成功。”

    次日

    “许虹，对于之前的不礼貌，我万分抱歉，希望你可以原谅我，我——”

    “嗯？你特地放学不回家把我叫住就为了这种事情？”

    林生赔笑道：“别生气，你这样美丽的小可人儿，端庄的样子是全世界最美丽的。”

    许虹没忍住笑了出来：林生念出“可人儿”时的“儿”字并未念出儿化音，而是平直的念了出来，像是初学中文的人正在背诵稿子。

    许虹猜对了，林生的话术是约翰告诉他的，那时的约翰还曾饶有自信地说：“对于这芸芸众生，有太多的学问，但是这女孩子，是最好懂得，当年我追求我的妻子，只用了不到半个月就让她倾心于我，你按照我说的语气跟女孩子说话，一定可以。”

    林生没管许虹的笑容带着什么意思，只是继续说道：“请务必要帮我这个忙。”

    “直说吧，什么忙？”

    “你之前说过，你认识王仁，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