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村……你确定这条路真的是对的吗……？”

    橘色头发的猫耳少女摇了摇尾巴，脸上带着几分明显的担忧。

    “我不知道啊，凉夏……到现在为止我们连这里是哪里都还没弄清，悠又变成了那个样子……眼下想要活下去，除了莽一把，我们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

    “这……可是这条路看起来灰尘好多，我的头发几天前才刚刚做的……很贵诶——！”

    凉夏眉头抬起，嘴角下沉，一双碧眼泛着微微水光。她握着自己那一头亮晶晶的橘发，似乎对眼前男生的建议很是不满。

    “凉夏！我们没有别的选择了！这种时候了，到底是命重要还是头发重要啊？难不成你也想变成悠那副样子？”

    西村的眉头紧锁，话语间已然染上了怒意。他的左手指着凉夏的身后，顺之望过去，便能看见一个瘫倒在地上的狐尾少年——身体无力，面色惨白，皮肤上还长出了诡异的黑色植物。

    “这……我……”凉夏大抵是被刚才那番怒气冲冲的话语吓到了，想要辩解些什么，却终是吐不出半句话。

    “唉……”西村棕色的猫耳慢慢垂下，他接着摇了摇头，“抱歉，我刚刚有些过于激动了……只是，凉夏，现在最重要的是先想办法离开这个鬼地方……其他东西没了可以重新弄到，但命只有一次——至少对我们卡列普斯来说是这样的。”

    语毕，西村转身向悠走去。他慢慢蹲下，伸出一只手摇了摇蓝发男生的肩，“好一些了吗，悠？”

    男生艰难地摇了摇头。进入这个空间不久后，他便忽然像是得了重病一样，一下子倒地不起了。再过一会儿，那些奇怪的“植物”也纷纷长了出来。然而西村和凉夏都还是学生，他们也不曾听说过类似的病症，因此根本无从下手治疗。

    你可能会问，用法术不就可以了吗？

    实际上，在阿瑟薇，治疗法术并非随随便便就能学到。极大部分治疗类术式都是通过调动病人体内的能量进行对等转化，从而达成治疗的效果。举个例子，假如你有一个可以不断自行补充水分的苹果，而现在它破了皮，你想要让这枚苹果变回原本的模样。于是通过法术能量的对等转化，其体内的水分转化为了它失去的果皮与果肉——这便是治疗法术的运行方式之一，也是最常见的一种。

    正因如此，通常情况下没有接受专业学习的学生，是无法成功掌握医疗咒术的。那么西村与凉夏这两个连大学都还没上的高中学生，也自然是毫无疑问地不会使用疗愈术式。

    “看来只能我们带着他走了。”西村叹了口气，缓缓站起，“凉夏，你还能用空浮一息吗？”

    “……啊？我吗？”正在心疼自己即将消失的秀发的凉夏愣了一下，随后轻轻地把自己的头发放了下来。随后，她转了转手，似乎是在适应着什么，“嗯……还可以。这里的阿库瓦能还算充沛，能够满足施法需要。”

    西村点了点头，“那好，就辛苦你对悠施法了。我去看看那些怪物还在不在外面……”

    说着，他趴下身子，从堆着落满灰尘的老旧桌椅山下慢慢钻了过去。一些桌椅因为西村轻微的触碰，抖落了大量灰尘。

    “噫呃！”

    瞳孔骤然缩紧的凉夏像是看到什么极为恐怖的东西一样，发疯似的不断后退，两只手不断扇动，生怕有灰尘接近。

    然而灰尘们的攻击是全方位的，光靠两只手，哪里可能把那些可以随风而动的小家伙们赶跑呢？

    于是，凉夏双手一挥，一个薄薄的淡橘色保护罩便出现了，“虽然白白消耗了一些精力……但我真的忍受不了灰尘和污渍啊西村！说到底……为什么我会遭遇这种事情啊！早知道就不跟着来了……”

    她说这话时，西村已经离开了他们呆的那间杂物室。好运的是，他们先前遇到的那些怪物暂时不见了。

    “这里虽然像是我们学校，却依然有很多不同……直到躲进那间杂物室为止，我们已经遭遇了将近五起不合理事件了……其中最不合理的，肯定是那些突然出现的怪物——这可是城内啊……萨奇亚哪里可能这么明目张胆地出现在城市里？难道是锁国令的接触让海外的魔物登录了？那也不会啊……鹤羽町又不是茶筅屿最边上的城市，萨奇亚要入侵也是别的城市先遭殃。”

    西村喃喃自语得说了一大串，而等他抬头时，自己忽然出现在了走廊的另一头。

    “……嗯？我走得有这么快吗……”

    他挠了挠头，既然过道里已经没有了怪物，那西村自然决定向回走。

    “可惜侧楼的医务室在三楼，下去的路被悠身上那种植物挡住了，不然我一定要去看看里面有没有能帮到他的东西……”

    西村如此想着，忽然听到了一阵读书声。

    “笼子缝，笼子缝，笼子里的小鸟哟，什么时候能出来。黎明的夜晚，鹤与龟滑倒了，背后的那个是谁呢。笼子缝，笼子缝，笼子里的小鸟哟，什么时候能出来。黎明的夜晚，鹤与龟滑倒了，背后的那个是谁呢……”

    那是一片毫无感情的，整齐得足以用诡异来形容的读书声。

    “《笼目歌》……？课本上哪有这篇课文……”西村疑惑地想到。随后，他慢慢抬起头，透过窗子向教室内望去——

    无数的“学生”坐在座位上，面前刻满了划痕的课桌上放着一本写满了红色文字的书，而只需要微微辩识，就能认出它每一面都记满了《笼目歌》的歌词。三扇窗户外血红色的天空投射进鲜艳的红色光芒，而不被光芒照耀的地方则漆黑无比。

    而让西村起了冷汗的是，那些“学生”，实际上只是一堆校服，本应穿着它们的人却不见了踪影。

    然后，西村在地板上找到了失踪的学生们。

    ——除了课桌、讲台的影子，还有着无数上吊的人影。密密麻麻，几乎已经糊成一团，然而连西村自己都没想明白，他为什么还能分辨出影子的数量。

    就在这一间小小的教室内，有着起码上百个上吊之人的影子。

    “！”

    西村的话语全部堵在了嗓子眼，他说不出一句话。而同时，西村发觉自己的身后早已被冷汗浸湿。

    他刚想拔腿而逃，那阅读声却恰到好处的停止了。

    “……？！”

    不受控制的，西村感觉有人握住了自己的头，强硬着将它面向那间教室。

    脸。

    密密麻麻的、没有五官的、红得瘆人的脸。

    它们齐齐地注视着西村。

    “嘻嘻。”

    一声不知从何而来的笑声传来。

    随后，像是触发了某个开关一般，无数笑声如潮水般涌来。

    “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

    紧接着，那些书本开始飞速翻动，无数红黑色的文字从其中飞出，并开始将整个教室填满。

    接着，在西村的一次眨眼过后，那些脸上忽然多出了一副五官——那绝非是正常的人类五官。硬要说的话，那应该是一副涂鸦。

    毕竟，不会有人的眼睛和嘴巴都竖着吧？

    下一秒，那些竖着的嘴巴都忽然开始以一个诡异的弧度笑了起来——那笑容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并开始将皮肤撕裂开。那裂缝不断拉大、拉大，最后，整张脸都分裂开来。

    那是西村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看到人类脑袋内部的结构。

    ——甚至还不断流淌着红色的液体。

    紧接着，那些从书本中涌出的文字不断变多，它们疯狂挤压着那些脑袋，直到——

    “砰。”

    红色的东西炸裂而出。

    在那一瞬之间，反胃感倏的涌上了西村的嗓子眼。

    然而下一刻，当他注意到自己身边的场景时，呕吐物像是开了闸一般向外涌出。

    这件教室像是与走廊割裂了一般，完完全全地倒了过来。也就是说，此刻的西村实际上是站在天花板上。

    而除去这间教室相对的“天花板”，其他地面上忽然多出了许多垂直向上的上吊绳，无数的学生挂在上面，也倒转了过来——不过，他们都只有一颗头。

    血红色的光占据了整个过道，如同被人涂抹过一般。

    “啊啊……啊啊……”

    西村仍在呕吐。

    他甚至连胃液都呕出来了。

    然而这只是个开始。

    ——在西村看到某根红红的东西从他口中吊出来时，他就意识到了之后发生的事情。

    在他未曾注意到的角落，一根全新的绳子缓缓生长而出。

    “……”

    与此同时，凉夏正在教室内焦急的等待着西村回来。然而十分钟过去了，外面一点声音都没有。

    “怎么还没回来……”凉夏呆在她的淡橘色保护罩内，瞥了一眼悠，“难道说……他不会是被那群怪物抓走了吧！不不不，他没那么容易被抓的，他比谁都看着自己的性命……

    “但他只是出去看看这一层的走廊，哪里用的上十分钟啊……西村该不会真的——！啊！”凉夏想着想着，甚至把自己吓了一跳。

    “我……我还是在这呆着吧……说不定等下政府就派人来救我们了呢！”她自我安慰着，向着墙角缩了缩。

    而就在她打算稍微眯一会儿的时候，杂物间的大门被人强硬破开了。

    “呜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