埘花梦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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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报恩

    半个时辰后,白梦影和白家的人都到了白家祖宅,白老太太从马车上就一直牵着白梦影的手,一路牵到自己屋子大堂内,拉着白梦影和自己挨着坐下了,白睿明和四叔白睿恒因是男隽,便在白宅门口分开了。

    白若兰跟在两人身后,到了屋内便在右侧的第一个座位上坐下。

    “福雁,快把那些小泼孙样的姐姐妹妹们唤来,见见她们在京中的影妹妹。”白老太太刚坐定,就招呼着自己的贴身嬷嬷把白家的其他姑娘喊来。

    “老祖宗,这哪还需要咱特地去唤啊,姑娘们听说影儿姑娘们总算回老家了,早就外头候了半晌了。”福雁老嬷嬷是从小跟在白老太太身边的贴身丫鬟,如今的感情就像姐妹一般,因此也不讲那些个严格的规矩,反倒随性的许多。

    福嬷嬷刚说完,就听见了外头一众叽叽喳喳的笑声。

    “祖奶奶,影儿妹妹你们可让我们苦等的也太久了吧,哈哈哈哈。”只见第一个踏入屋内的是一名身材高挑,虽是个姑娘但五官英气,穿着红衣,青丝被纯金打造的发冠高高竖起,整个是肆意洒脱的做派,这便是白睿明家的嫡长女,白梦蕊,今是二八的年岁了。

    “噗嗤,长姐也太过于性子急了,才等了一小会,就想要急匆匆的出去找祖奶奶去了。”白梦蕊身旁的姑娘被白梦蕊逗笑打趣着。

    这姑娘模样娇俏,圆滚滚的脸蛋还带着些许婴儿肥,杏眼瞧人带着三分情,虽是比一旁的白梦蕊矮了一头,但身姿娇小身着鹅粉衣衫,盘着个随云髻,髻上插着白玉做的梨花簪子,让人不由自主在心中生出怜爱之感,此为白睿恒家的庶女白梦娥,只比白梦影小上半岁。

    白梦娥虽是个庶出,但为人处世机灵通透,深得白老太太的欢喜,因此也得了一份白家人的宠爱。

    而在这两人的身后还跟着一姑娘,这姑娘低着头,不声不响,衣衫穿的是白纱素锦,衣衫上的花纹绣的是青色牡丹,像是随意盘起的头发上戴着翠玉步摇,身姿婀娜,任谁见了都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这是白若兰的幺女,虞柔淑,与白梦蕊同岁。

    白梦影打量着三人,随即打起了招呼:“蕊姐姐还是跟以前一样,随性活泼呢,娥妹妹发落的越发动人了,柔淑表姐真是我见犹怜。”

    “影姐姐,你不该说是活泼吧,应该说是泼辣吧,哈哈哈。”

    “你这死丫头,又想挨揍!”白梦娥接过白梦影的话头,打趣着白梦蕊,白梦蕊气不过就要去挠白梦娥的痒。

    两人便你追我赶得在屋子内闹了好一会,把白老太太逗得笑个不停:“瞧瞧我们这俩猢狲,哪有个大家闺秀的模样,真是不及影儿半分呢。”

    “祖奶奶可别抬举了影儿,别让蕊姐姐和娥妹妹吃了影儿的味,怪祖奶奶偏了心呢。”影儿说着,将脑袋抵在了白老头头的肩膀上,白老太太越看白梦影越是欢喜。

    两姐妹闹腾了好一会终于累的没力气了,才在白老太太左侧的两个位子上坐下,白梦蕊一坐下便性急的给自己倒了杯茶,还不忘给白梦娥也倒了一杯,又嫌用杯子喝的慢,直接用茶壶对着嘴喝了起来。

    “蕊丫头,你这真是,影儿你看看你蕊姐姐,幸好这是在家宅之内,若是在外头,可要被人笑话咱白家家规不严咯。”白老太太看着白梦蕊的模样有些哭笑不得,指着白梦蕊叫白梦影看着。

    白梦影拿起手帕掩住弯起的嘴角,白梦娥抿了一口茶回着白老太太:“祖奶奶,您可放心,在外头呀,有娥儿看着姐姐呢。”

    白老太太闻言满意的点了点头,只是嘴上还不饶了白梦蕊:“好好,有娥丫头管着蕊儿,祖奶奶自然是放心的,只不管比较有意思的呀,别人家都是大管小,咱家呢,是小管大。”

    白老太太说完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屋内的其余人也都忍不住笑出了声,笑了片刻后,白老太太终于将视线看向了还怵在屋中间的虞柔淑。

    虞柔淑注意到白老太太终于想起了自己的存在,于是端端正正得向白老太太欠了身子行了个礼:“柔淑见过老祖宗,老祖宗万安。”

    “嗯,和你母亲坐着去吧。”

    “是。”

    白老太太听到虞柔淑的问安,眼皮子都没抬一下便打发了她,虞柔淑应了之后又欠了欠身子便到白若兰一旁的座位上坐了下去,如同一具没有自己情感的木偶。

    “影儿啊,祖奶奶给你准备了离祖奶奶院子最近的济柳院住着可好?虽说比其他院子小了些,但胜在离祖奶奶近,且园林造景皆比其他院子秀丽,若是影儿不喜还可换其他的院子。”

    白老太太和蔼的拍了拍白梦影的手,看着她的目光满是仁爱。

    “祖奶奶既然这么说,那定是最好的,院子大小可不重要,对影儿来说,离祖奶奶近,随时来找祖奶奶才是最重要的,倒是祖奶奶可别嫌影儿吵。”

    “你这个小滑头呀,就你嘴甜。”白老太太被白梦影哄得心花怒放。

    “话说,祖奶奶,怎么今日回来的如此久。”白梦蕊终于解了渴,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虑。

    “蕊儿这问题倒是提醒我了,影儿啊,你怎么会在皇家的商船上,与二皇子殿下一起来泗州呢?”白老太太把问题抛给了白梦影,自己心中是满满的疑虑与担忧。

    “二皇子?影姐姐,这是个什么故事?”白梦娥听到白老太太的话,惊讶无比,而在对面的虞柔淑听到二皇子这三个字,终于有了些反应,浅浅的抬眼瞟向了白梦影。

    “祖奶奶,你放下心,是这么一回事。”白梦影将自家的商船被水贼偷袭,姬嘉渊偶然之下救了自己,因自家商船被打砸的破烂不堪,于是无奈之下乘坐了姬嘉渊的商船,这些个细枝末节来龙去脉,仔仔细细说与了屋子里的人听,只是与姬嘉渊定了终生这件事,白梦影并没有提起。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白老太太听完心中了然,点了点头,心中的疑虑与担忧一一打消了个干净。

    “这么说,二皇子对影妹妹可是救命之恩了,祖奶奶我们可得报答啊。”白梦蕊激动的说着,要知道白梦蕊从小不爱听自己亲爹白睿明的话,反倒深受自己的四叔白睿恒影响,喜欢武学,崇尚行侠仗义。

    一听到姬嘉渊跟白梦影英雄救美的故事,一下子便对姬嘉渊高看了几分。

    白梦娥听完,捧着脸惊呼道:“那影姐姐岂不是要救命之恩,以身相许了吗!”

    “啪!”

    一个清脆的巴掌声从白梦娥的后脑勺传来,原来是白梦蕊:“你这丫头,少看那些个没营养的话本子吧,只知道情情爱爱的,不健康!报个恩何至于就以身相许了。”

    “白梦蕊!我最后一次警告你!”白梦娥吃痛,气鼓鼓的一字一句对着白梦蕊喊了起来,“不!许!再!拍!我!脑!袋!其他地方都随你。”

    反见白梦蕊侧躺在椅子上,用小手指挖了挖耳朵,接着吹了吹小手指头,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白若兰见这两人毫无姿态的模样皱了皱眉,看向了虞柔淑,虞柔淑注意到自己母亲的目光,便从白梦影身上收回了眼神。

    “好了好了,瞧瞧你两什么个样子,不过,蕊儿这次说的对了,以身相许倒是不必,就算影儿肯嫁,祖奶奶都舍不得呢。”

    “祖奶奶~”白梦影听到白老太太这么说,撒娇的摇了摇白老太太的手腕。

    “福雁啊,打听打听二皇子如今在泗州的住处,我记得库房中有一株琉璃玉珊瑚,打包好送去吧。”

    “遵命,老祖宗。”福嬷嬷应了吩咐后,便走出了屋子,打听姬嘉渊的住处去了。

    “哇,祖奶奶那柱玉珊瑚?那可是价值连城的宝贝呀,五彩琉璃打造,颜色缤纷,质地还跟玉一样温润,还有纯金的珠子点缀了整棵珊瑚杆子,听说啊,夜间若是被月光照到,还会散发出五色的光,这可真是难得一见的宝贝。”

    白梦蕊吃惊的介绍着这琉璃玉珊瑚,心中感叹着祖奶奶果然是最疼白梦影的,这等宝贝竟也能为白梦影送出去。

    “就你知道得多,连你祖奶奶的家底都了解的一清二楚。”

    “哈哈哈哈哈哈。”

    白老太太似怪非怪的话再一次逗笑了屋内的每个人,白梦蕊吐了吐舌,正想继续聊,却被白若兰掐断了话头。

    “祖母,影儿一路舟车劳顿定是辛苦,不如让影儿先回济柳院休息休息吧。”

    白若兰语气温和,满是劝解的意思。

    白梦蕊和白梦娥对视了一眼,唤了丫鬟给两人加上了茶,慢慢的喝着,白老太太听了白若兰这话收了脸上的笑意,白梦影见气氛有些凝固,也端坐了身子。

    白老太太拍了拍白梦影的手之后,从一旁拿起了刚凉的正好的茶水抿了抿,接着对白若兰淡淡说道:“虽然咱们白家已经没了你说话的位置,但毕竟你也算是影儿半个长辈,也该给你留点面子,况且你说的倒也对,影儿确实是辛苦了。”

    说着白老太太又转向白梦影,一改对白若兰淡漠的态度,眼神慈爱的看着白梦影,布满皱纹却温暖的手将白梦影额前的碎发别到她的耳后:“影儿,晚膳时祖奶奶便派人来寻你。”

    白梦影点了点头,起身向白老太太行了个礼:“祖奶奶,那影儿便先行告退了。”

    “蕊儿告退。”

    “娥儿告退。”

    白梦蕊和白梦娥见状,也双双起身行礼离开,三人到了屋外,嬉闹着结伴在回各自院子的路上。

    屋内,只剩了白若兰和虞柔淑陪在白老太太的下座。

    “说吧,这次又要什么。”白老太太也不想跟这娘两打哑谜,索性直接打开天窗说亮话,问起白若兰和虞柔淑两人这次来寻自己的目的。

    白若兰听到白老太太毫不留情的问话,一下子起身跪在了白老太太面前,虞柔淑见自己母亲跪了下去,自己也跟着跪在了白若兰的身后。

    跪着的白若兰哪还有刚刚在白梦影面前时贵妇人的模样,现下低垂着脑袋,如同一只挫败的天鹅,语气悲戚。

    “夫君说是这次得了个好差事,只是还差点本金,只需三百两银子,便可赚个头顶,是个稳赚不赔的生意。”白若兰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两眼流出两道清泪,虽是年岁已大不如少女,但依旧风韵犹存。

    白老太太听到白若兰又是回来要钱,只觉得额间生疼,心中疲累,抬眼看了看一旁的丫鬟安雀,安雀心领意会,将大开的房门关了起来。

    “三百两银子,安雀,把账本拿来。”

    安雀听到吩咐,快步走进白老太太的卧房,将藏着的白家账本拿了出来,回到堂上将账本递给了白老太太。

    白老太太接过账本,揉了揉自己生疼的太阳穴,接着打了开来:“今儿个是三月半了,兰儿啊,你在二月末的时候便拿了五百两银子回去,说是要给你家里那位开酒楼,结果呢,你虞家的酒楼祖母倒是没见着,坊间倒是传着虞老爷在风月阁千金买一笑的奇闻。”

    白老太太话还没说完,白若兰再也控制不住,呜呜咽咽趴在地上哭了起来,白老太太见状无奈的摇了摇头,继续说。

    “别说这两个月了,自从你嫁过去之后你家那位把你的嫁妆折腾了个精光之后,便向白家要了多少银子,账上记的都是你虞家借的钱,结果呢,还的是一分都没进账,借给你虞家的钱倒是如流水一般,纵容咱白家家大业大,可养的是白家人,这么多个银子进了虞家,咱白家也仁至义尽了吧。”

    白老太太合上账本,话说的直白,这三百两银子定是不会再交给白若兰了。

    “祖母,这便是最后一次了,兰儿最后向您借这三百两了,从此以后再不会来了。”白若兰听到白老太太话的意思,猛地抬头,满面的泪水,跪在地上爬到了白老太太的脚边,扯着白老太太的裤子,“祖母,你就最后再宠一次兰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