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宁国
绯桃不明白自家小姐话的意思,玉佩丢了跟二皇子有什么关系?怎么就因为个玉佩二皇子就会来,况且小姐又怎么能笃定他定会来呢。
这些疑问绯桃想不明白,更是理解不通,越要弄清楚一件事就越迷茫,索性也不去想了,绯桃只想着好好伺候着自家小姐,衣食无忧自有一片小天地就好。
见白梦影说完话后不再搭理自己,正自顾自的看着窗外江景,想起她刚刚的吩咐,绯桃便舒展了一下暖和的身子就起了身,往商船驾驶室的方向走去。
绯桃离开后,船舱内就剩了白梦影一人,收回望着江水的眼神。
她想起了些什么,在一旁的书架子中翻找了一番,才找到一本话本子,用来打发这闲暇时光。
坐回席位上后,她翻看了起来,商船虽然比一般的船只行的平稳,可终究也是江道上的行驶,仍旧会随着水流微微摇晃,手中书随着晃动,让认真看着字的白梦影有些眼晕。
白梦影索性闭上了双眸,不再看,才觉得舒服些。
“隐烟可在?”
若是有旁人在,她冷不丁的这几个字定会让人以为她是在说梦话,没头没脑的不知所谓。
话音虽落,但船舱内依旧只有白梦影一个人,只是一个黑暗角落处有细微无比的声响,虽说微小但没有逃过白梦影的耳朵。
炉子上还有几个烤好的橘子,白梦影挑了个往暗处扔去,只是没有人接,掉落在地,滚了几番。
“信上便写我一切安好,叫阿父和阿母还有兄长们放心,只是晕了这船,便叫行的慢了些,因而会比预想的晚些时日到泗洲。”
任是她说了再多话,暗处也没有回应,白梦影也不管,只是睁开了眼继续看着手中话本子,手中书正好讲到了男主和女主初相识的时候。
滚落的烤橘不知何时消的踪影,半空中一只灰鸽隐入云烟之中,往都城的方向飞去。
灰鸽冒着寒雨费力扑腾着自己的双翅,往自己的目的地飞行着。
“殿下,是前方飞来,往京都的鸽子。”
此时的姬嘉渊正与莫失立在船面上,这越是泗州的方向行进,这天气是越加湿寒,可偏偏他的性子怪癖,偏要出来受这冻,美名为江南美景不多见,要好好赏赏。
赏了好一会也没赏出个什么玩意出来,清一色的雨,水,雾,莫失觉得这一路都是这景色,殿下到底是喜欢什么,突然的鸽子是此情此景最突兀的亮点,才让他一下子注意。
“截下来。”
姬嘉渊披着玄色的裘皮大斗篷,身姿挺拔一副傲然于世的模样,没有抬头只是望着远处青山,嗓底发出的字眼清冷单调。
“是。”
莫失手中不知从哪里捏来的棋子,击向了灰鸽,灰鸽吃痛,觉得挥翅力不从心,摔落下去,莫失见状一个腾身而起,抓住了掉落下来的灰鸽。
“殿下。”
莫失一手抓着灰鸽双翅,一手抓紧它的两爪,呈给了姬嘉渊。
姬嘉渊取出鸽子腿上的信笺,展开看了起来,原来是白家的人给自家老爷夫人捎话,让两个老人放心自家小姐。
姬嘉渊将信笺放回了信筒之中,莫失见状将灰鸽扔向了半空,灰鸽扑棱了两下翅膀,接着继续前行。
“让船行驶的再快些。”
吩咐完这话,姬嘉渊转身就回了舱,莫失遵了命吩咐了下去。
三十年前各国战乱,以至于民不聊生,如今的圣帝姬玄与那远在西北的镇北王,年少初遇之时便觉投机相遇恨晚,一下子就义结金兰,两人靠着满腔热血和一身义骨招兵买马,征服了这江山,定都沧京,国号为宁。
当年的镇北王孟振海少年得志,万分的意气风发,不愿被锁在京城之中虚耗自由,选择隐姓埋名游历了大江南北。
不知过了多少年岁,再回京时,已是成家,一手抱着自己的嫡子,一手牵着自己的挚爱。
只是这皇城宫墙高又无际,锁住了人身也吃掉了仁心,纵是少年时两人情同手足,曾经是为对方刀山火海万死不辞的生死之交,那情义也消散尽在了那帝王的猜忌之心中。
宏伟而又荣华的奉乾宫中,当年的姬玄大开着双腿,肆意张狂的坐在高位的龙椅之上。
扶着额,任由冠冕上的鎏金珠帘遮住了双眸无尽阴鹜,煞人的气焰压得住万千臣民,唯独压不住直挺挺立在殿中的男人。
如今的姬玄看不穿孟振海的心思,孟振海也再也猜不透姬玄。
曾经可以跟自己称兄道弟,共享江山的生死兄弟离开后就一直渺无音信,突然有一日没有征兆的回来,抱着自己的幼子,这是什么意思?
是要孤将这江山拱手让他吗?
姬玄猜忌着曾经的好兄弟。
“哈哈哈,孤的好兄长可总算是回来了,孤当年曾应允过兄长一旦回来,就将那西北三洲赠与兄长的,如今就当是给咱侄儿的诞礼吧。”
说着,姬玄起身,走到孟振海的身边,将怀中的婴童接了过去,这娃娃可真像他啊,最像的便是那眼神,一样的充满傲气。
“兄长的娃娃果然没让孤失望,跟兄长一样有胆气,若换是寻常娃娃,早就在孤怀里啼哭不停了。”
姬玄抱着娃娃回到了龙椅之上,娃娃的生母沈月华一时心急就要冲上前,手却被孟振海紧紧握住。
转头看过去,只见自己的夫君目不斜视的看着姬玄,眼底是藏不住的汹涌波涛,紧抿双唇一言不发。
姬玄不关心下位的两人,廊上暗处禁军紧握着露着寒光的刀剑,远处高墙上的百名弓箭手已是将弦拉的满弓,齐齐对着殿内立着人的项上人头,皆是蓄势待发。
姬玄继续自说自话起来:“孤见这娃娃像是有什么胎病,还是留在孤身边好好养养吧,免得兄长在西北之地劳神。”
沈月华再也忍不住,猛的跪在地上:“陛下,孩童年幼,方才襁褓之中,未经事更不知事,怕要吵扰陛下,不若交还与臣妇。。”
沈月华的话还没说完,一柄箭头锋利无比的黑羽箭直直从自己脸旁飞了过去,狠狠插进了她面前的地板。
这一动静终于将那襁褓中的小娃娃惹出了哭声。
鬓角的留发尽断,惊的沈月华哑口再也说不出话,冰凉的血从脸庞上流了下来,她却没有觉得疼,只是觉得全身如坠冰窖般的寒冷。
她再也支撑不住,眼泪如洪水猛兽涌出眼眶,咬着唇就要向姬玄磕头,就要磕在地面上,一只粗糙带有温度的手扶住了她的额头。
她看向手的主人,她那引以为傲的夫君。
姬玄见状,笑的更加阴鹜。
“兄长认为如何呢?”
明明是询问对方的话语,却没有任何征求意见的意思,姬玄今日从未想过给孟振海选择的机会。
孟振海单膝下跪,双手抱拳,语气不卑不亢,说出来的话浑厚有力:“陛下日理万机,还能为臣的幼子伤神忧体,着实让臣感激涕零,陛下所言确实有理,臣这娃娃确实需要长在陛下身边才能茁壮成长。”
沈月华闻言不敢置信的看着孟振海,孟振海用手轻轻捏了捏她的手,以示安抚,接着继续说:
“只是陛下所赠臣的那西北三洲地处偏远,总有匪徒乱世,为镇西北平陛下忧虑,因而臣手中这虎符暂时实在是无法交付,天色已晚,容臣告退,否则孟家那数十万雄师怕是要着急了。”
说完,孟振海起身将自己夫人身旁地板的黑羽箭拔出,用力掰断扔向远处,一把抱起沈月华不顾身后婴儿啼哭大步向殿外走去。
姬玄看着对方如此不敬的模样,依旧冷静自持,只是殿中的温度骤减了数分。
“镇北大将军开国有功,赐其西北三洲,封为镇北王镇守于其,无诏不得回京。”
没有温度而又不容质疑的帝王之音回荡在皇城的每一处角落。
十六年后的如今,当年还是襁褓婴童的镇北王世子已经长成了翩翩少年。
只是这少年并没继承自家老王爷当年的威风,沧京作为国都,王公贵族最是不缺,当中最为风流纨绔的当属这世子孟啸平。
孟啸平才不过十六,就已经在各大青楼名声赫赫,烟花之地的俏姑娘们见到他无不爱戏说一句:“啸郎,奴家好生思念。”
现下,他正在沧京第一的清吟小班埘花楼。埘花楼的一层大堂正中建着一个台子,此时正有六名身姿婀娜的舞姬,用舞姿给台下的贵客们若隐若现地展现着自己的春光。
“真是妖歌曼舞,赏!”
一个不着调的清冽声音响起,如春夜里娓娓的洞箫,似风雪中清幽的山泉。
寻着声看去,只见一个身着冰蓝衣衫的男子,衣衫用的是上好的丝绸,绣着的是栩栩如生,展翅欲飞的白鹤。
眉眼深邃,五官如刀削般立体分明,有些个异域的风情,肌肤比姑娘还要白嫩,如瀑墨发随意束扎,留出的碎发更显风流不羁。
男子躺在软香温玉之中,眯着眼看着台上的舞姬,嘴角似笑非笑,一旁的黑衣随从面上毫无表情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随着男子的话音落下,随从将手中银票皆数扔向台中。
银票在台子上空如飞雪般洋洋洒洒飘落,台下的客人们热情更为高涨,跟着效仿纷纷向台上的舞姬们撒去银票。
“世子殿下,花魁隐娘有请。”
一个小厮快步小跑到男子身旁,低声谄媚,原来这美男子便是镇北王世子孟啸平。
孟啸平闻言,脸上笑意更灿,一下子就从美人怀里起了身,只是饮了不少美酒,让他有些恍惚站立不稳,身型晃了一晃,身旁随从见状赶紧扶住了他。
“你们听听,就算是这沧京第一楼的埘花楼魁首隐娘,冰清玉洁名声在外,却也逃不过本世子的魅力,哈哈哈,这不,主动来寻本世子来共度良宵咯,各位告辞!”
说完,孟啸平又拿起还为喝完的酒壶,在随从和小厮的扶持下往埘花楼二楼深处走去,那是花魁隐娘的房间,孟啸平之前从未有人踏足。
身后其他贵客们传来声声可惜。
“唉,没想到就连埘花楼的花魁隐娘,如此清雅有才情的人物也被这多情世子摘了去咯,真是可惜。”
“谁说不是呢,真是羡煞我了啊!”
到了房门,孟啸平就要进入房间,随从也作势要跟着进入。
“诶,莫忘,就连本世子与美人温情你也要跟着吗,噗,怎么,难道本世子美人在怀时,你还要帮忙扶着身子吗,哈哈哈哈,你不介意的话本世子当然不介意,来来来,请~”
孟啸平不着调且露骨的话,让这名为莫忘的随从面上有些尴尬不堪。
“属下在房外等着世子。”
莫忘抱刀行礼,随后直直立在房门外,如一座纹丝不动的石像。
“哈哈哈哈,怂了。”
孟啸平将手中酒喝尽,接着随心一扔,酒壶摔在地上碎裂,他嘻笑的嘲着莫忘。
“小娘子,本世子来咯~”
嘲弄完莫忘,孟啸平便打开房门大跨步的进去,只是未想到门下有槛,一下子让他摔了个大跟斗。
“哎哟,疼死本世子了!敢偷袭本世子,小爷我踹飞你!”
孟啸平一时气急败坏,往门槛上踹去,发泄着怒气。
房内暗香通幽,烛火烁烁,从中走出一紫衣女子,薄纱似遮非遮的挡着胸前春光,身段是玲珑有致曼妙无比,两条匀称玉腿光滑如玉。
样貌虽不是国色天香,却也是非常人所及,唯有那对春情脉脉的眸子最为迷人,眼角下那一小小泪痣更添柔媚。
此情此美人不免让孟啸平看的痴了。
“世子,小心些~。”
女子就要将孟啸平扶起,娇媚的声音唤得他心痒难耐。
“是隐娘子要小心些。”
孟啸平见隐娘要拉自己,一下子就将其玉手顺势拉入自己怀里,接着拦腰抱起。
隐娘一阵惊呼,接着面红娇嗔:“世子,小心弄疼了奴家。”
孟啸平并不答话,起了身用脚轻轻一勾房门,房门一关,只剩下房内的无尽暧昧气息。
莫忘听着屋内的动静,万分的轻蔑不屑:“呸,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