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鹤也不揭穿他，走到钱掌柜身边，问道：“钱掌柜，那晚我的酒是在你们酒铺买的，说吧，是不是‘竹叶青’搞的鬼？”

    钱掌柜见马彪方才失言，自己学聪明了，不论他说什么，问什么，自己绝不回答，只是摇头。

    李云鹤冷笑一声，心道：不说话就以为没事了？你还没见过本大爷的手段！

    他从怀里拿出一张纸，说道：“你不说话，以后就不用说了，我来说。”

    “腊月二十三那天，你不在酒铺，替你看店的就是竹叶青，他把毒酒卖给我，迷翻了张麻子和孙大哥。事发后，此人第二天出现在马市，为了跟随马贩子混出城去，被我们当场拿下，此时正关押在牢房里。”

    李云鹤盯着钱掌柜，缓缓打开手中的纸，说道：“这是他的供词，需要我给你念念吗？”

    钱掌柜眼神里满是怀疑和犹豫，李云鹤敏锐地捕捉到了，他收起手中的“供词”，交由衙役呈递给知县陈世忠。

    陈世忠看着这份“供词”，先是惊讶，而后疑惑，最终渐渐释然，嘴角浮现出笑意。

    李云鹤面向陈世忠拱手说道：“大人，如今证据确凿，马彪与钱掌柜勾结盗匪，盗窃官马，按大清律，该当斩首！”

    陈世忠点点头，从桌案上取出一支火签，丢于堂下，朗声道：“左右，速将马彪、孙大胜、钱掌柜收监，严加看管，择期问斩！”

    “嫌犯李仁，与王孙氏通奸，毒杀亲夫一事业已查明，先行收押，报奏太原府定夺。”

    李云鹤来到老孙身边，蹲下身子问道：“孙大哥，你我二人兄弟一场，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何不将事实全交待了，小弟定当全力周全大哥。包庇这两个犯人，连累自己性命，着实不值得。”

    老孙哪里不懂这个道理，他看着李云鹤，面露难色，欲言又止。

    其实，老孙在衙门里当差多年，哪里不知道但凡死刑案，需报奏刑部、都察院、大理寺，经三司会审，皇上御批后，方可执行。

    待到御批下至州县，执行斩决时，已是秋天了。

    但马彪和钱掌柜哪里晓得？他们早已吓得三魂出窍，七魄升天，一把鼻涕一把泪，被衙役连拖带拽押回牢房。

    陈世忠喝令退下堂来，径自离去。

    围观众人见案件已了，再无热闹可看，便陆续散去，待茶余饭后拿出来作为谈资。

    李老太爷晕倒在地，不省人事，由李礼等三兄弟扶回家中，大儿媳妇跟在后面，一步一挪，哭哭啼啼。

    李云鹤看着老孙的背影，不由得一阵痛心。他递给陈世忠的“证词”，还工工整整地摆在公案上，上面仅有四个小字：“引蛇出洞。”

    一连几天，李云鹤都没有去衙门上班，他向陈世忠告了假，在家陪着小倩，以弥补之前亏欠她的日子。

    他本以为难得告假休息，能在家舒缓舒缓心绪，顺便四处走走，瞧一瞧太原府的景色。

    不曾想，告假在家亦比那做差事更累。

    因为自打小倩听他说出“任性大补汤”以后，她觉得这个名字甚妙，是以每天都要给他熬汤。

    于是乎，李云鹤镇日价早起困顿，晌午饭前喝汤，晚间精神抖擞，次日又十分困顿。

    但小倩这边却截然相反，她的脸颊一天更比一天红润，肌肤愈发细腻光泽，腰肢丰盈，体态婀娜，就连手掌上的茧子也少了许多，变得柔软嫩滑。

    他甚至怀疑，小倩是不是跟着某位高人，学习了阴阳采补之术。因为，现在的他，真的一滴都不剩了。

    这一天，李云鹤实在是觉得腰膝酸软，便拉着小倩的手说道：“娘子，往后的日子还很长，我们可以慢慢地过，好不好？”

    小倩知他言中之意，有些害羞地说：“相公，是不是小倩太心急了？”

    李云鹤苦笑道：“不是你太心急了，实是你相公我体力有所不逮。”

    他双手撑着坐了起来，正色道：“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个老神仙是这么说的，二八佳人体似酥，腰间仗剑斩愚夫；明里不见人头落，暗地使君骨髓枯。”

    小倩顿时臊了个大红脸，又难过又生气，说道：“相公，你莫要这样说，小倩绝不是那种水性杨花，不知羞耻的女人。”

    “小倩做的这一切，只是想给李家延续香火，生下一男半女，没想到会把相公累成这样。”

    李云鹤想起公堂上李仁说的话，原来夫妻琴瑟和谐，至关重要，只好改口说道：“娘子，你的心意，我都知晓，只是你如今年纪尚浅，不宜过早怀胎，倘若勉为其难，恐有危险，为了你的身子，咱们从长计议……从长计议。”

    提起怀胎之事，他忽地想起一件事，话锋一转，说道：“瞧我这记性，怎把这重要的事忘了，小倩，有个事我要同你商量。”

    小倩抬头望着他，问道：“相公吩咐就好，小倩无不依从。”

    李云鹤便将让她拜大奶奶作干娘的事说了，小倩迟疑道：“此事倒也不是不行，只是小倩不曾见过大奶奶，还不晓得她脾性如何……”

    李云鹤道：“这个容易，这月十五那天大奶奶办生日，你我同去祝贺，到时给你引见，瞧瞧对方如何答话；若是好相处，那便找机会试探口风；若是难缠时，咱们便不去触这霉头。”

    听他这么说，小倩便不再多说，起身为他穿好衣服，做早饭去了。

    李云鹤来到衙门时，正赶上知县陈世忠出门，二人相视，陈世忠说道：“你来的正好，知府大人点名要见你，快跟我走吧。”

    知府衙门亦在阳曲县内，距县衙门不过四五里地，李云鹤跟着陈世忠的轿子来到府衙前十丈外，下马落轿。

    经门房通报后，二人由侧门步至后堂，穿过门廊，前往后花园。

    来此之前，陈世忠告诫李云鹤，府衙不比县衙，凡是皆需小心，不该看的不看，不该听的不听，不该问的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