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李仁、民妇沈氏上堂作证。”

    外面的人群纷纷让开一条路，李、沈二人跟着衙役进到公堂来跪下回话。

    李云鹤问道：“沈大娘，关于王有金一事，你能否将当日你所说的话，再重复一遍？”

    沈大娘见围观者众，仿佛自己跪在一个大戏台上一般，有声有色道：“回大人，这个王有金的媳妇儿王孙氏，和这个李家大儿子有那种事，这两人合谋对王有金下毒，毒死了他，全村人都知道。”

    李云鹤质问道：“沈大娘，此二人通奸，你可是亲眼所见？我要提醒你，大清律例，诬告者反坐。”

    这句话再次提醒了沈大娘，如果此事子虚乌有，沈大娘要承担诬告罪名对应的刑罚。

    沈大娘振振有词地说道：“是我亲眼所见，有一天在王有金家附近的包谷地里，这两个人抱在一起，有说有笑。被我撞见了，那小贱货还骂我。”

    李仁听后羞愤至极，大吼道：“你胡说，我没有和她通奸！”

    老孙虽然心中生气，想骂但已没有力气。

    李云鹤又问道：“下毒也是你亲眼所见？”

    沈大娘迟疑道：“下毒我没看见，不过王有金是他们家的长工，身强力壮，怎么会突然就病死了？他打媳妇儿这种事，也是全村都知道的。”

    众人又开始窃窃私语，一些人连连点头。

    李云鹤问李仁道：“李仁，你说你二人没有通奸，那抱在一起做什么？”

    李仁见事情被人戳穿，心中又羞又怒，终于忍不住说道：“我俩只是彼此倾慕，从没有通奸，从没越过雷池半步。”

    此言一出，公堂内外顿时炸开了锅。此前村里传言二人通奸，那只是道听途说，以讹传讹；如今李仁亲口承认，那便坐实了这件事，至于到底做没做那件事，已经没人关心了。

    李老太爷和儿媳妇担心李仁的安危，一直在公堂外守候。此时听见李仁承认了“通奸”这个罪名，心中五味杂陈，恨不能找个地缝赶紧钻进去。

    李云鹤问道：“李仁，你家有妻室，大嫂知书达理，品性纯良，你为何要野外寻芳，干出这有辱门风的丑事？！是不是因为你房中不举，不能人事？”

    此言一出，满场哗然。

    李仁被他这么一问，先是沉默，而后竟如发疯一般说道：“对，我是品行不端，我是负心汉，你李云鹤娶了个漂亮媳妇，天天小登科，夜夜做新郎。”

    “我李仁如今四十有五，还没尝过做新郎的滋味，更别说膝下一个儿女都没有，我在村里抬不起头，在家里也抬不起头！”

    原来李仁和妻子成婚二十余年，竟无一个子嗣，究其原因，在于他身有隐疾。

    “你不是很想知道我们为什么没有通奸吗？我现在就告诉你！”

    说罢，李仁站起身，解开衣衫，脱下裤子，下身赤裸裸地展示在众人面前。

    他这个动作，着实惊呆了所有人，有好事者探身伸颈打量着，有些妇女羞臊着转过头去，顺带着捂住了小孩子的眼睛。

    人群中又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李云鹤放眼看去，他那下面居然只有一点点大，像个干瘪的小胡萝卜，又像一只装死的毛毛虫。

    李云鹤上前想替他穿好衣衫，被他挣脱开去。

    李仁怒不可遏：“不用你假惺惺地装好人！你这个李家的不孝子，对我们李家的伤害还小吗？”

    陈世忠喝道：“大胆！公堂之上，岂容你赤身裸体？！还不快快整理衣衫！”

    李云鹤稳了稳心神，问道：“大嫂整日给你煎药，就是为了治这个病？”

    其实李云鹤很想告诉李仁，他这并非壮阳药材可以弥补。

    此时李仁已经破罐子破摔了，气愤地说道：“她哪有那么好心？她这是在羞辱我！每一天都在提醒我，我是个废人！”

    公堂外，李老太爷老泪纵横，李大奶奶已经泣不成声。

    李云鹤还想再问，李仁抢先说道：“她嫌我不是男人大丈夫，表面上贤良淑德，背地里阴阳怪气，指桑骂槐。王孙氏可从不这样，只有在她那里，我才能得到应有的尊重，才感觉自己像个男人！”

    李云鹤叹了口气，问道：“所以你就和王孙氏合谋毒死王有金？”

    “不错！”李仁说道，“王孙氏和我说，只要王有金一天不死，我们就始终躲躲藏藏，偷偷摸摸；他一死，就答应我纳她为妾，我们就可以名正言顺在一起了。”

    “只是我想不到，王孙氏会发疯，疯到去挖王有金的坟！”

    李云鹤摸了摸下巴，问道：“最后王有金和王孙氏都不见了，你还赔了三十两银子？”

    “对！”李仁干脆地答道，“偷鸡不成蚀把米，她人要疯，我也没有办法，我总不可能娶个疯子回家。”

    李云鹤笑了笑，他感觉李仁有点过于……单纯，时至今日，似乎还觉得自己有点对不起王孙氏。

    “我且问你，是你下的毒，还是王孙氏下的毒？”

    李仁坦白道：“她下的毒，放在饭菜里，中午带给王有金吃的。”

    李云鹤又问：“毒药哪来的？”

    李仁思索片刻，突然说道：“是王孙氏买的，我听她说过那人的名字，好像叫……马彪。”

    此时此刻，所有人把目光投向马彪，这是马彪人生中第一次感觉到被这么多人关注。

    他浑身疼得说不出话来，双手似乎缓慢地比划着什么。

    李云鹤哼笑一声，讽刺道：“马彪，怎么哪儿都有你？你还真是个贩毒行家。”

    他故意套话道：“你和‘竹叶青’是什么关系？还是说你就是‘竹叶青’？”

    马彪一脸委屈，强撑着最后的力气，嘶哑地说道：“大人冤枉……我不是‘竹叶青’，也从来没见过‘竹叶青’……”

    “哦……”李云鹤满意地说，“那你是知道‘竹叶青’确有其人，也和他有过交易，是也不是？！”

    马彪自知失言，不等李云鹤再问，干脆倒地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