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摊子上，那两条鱼还在，小旋风看她来了，还拎着木桶，马上就明白她要做什么了。

    他给她把那条鱼装进桶里，换了干净的水，在李芙付钱的时候，小旋风低声提醒道，“婶子，这鱼可难养啊。”他逮过不少这种肚子里有籽的鱼，也想过能不能养起来，以后自己就不用去河里拿命换钱了，但无一例外，都失败了。

    有的胆小的鱼，吓得不吃不喝，直接死了，就算没吓死，也莫名其妙地会死。起初他挖的小水坑，但是不久水就臭了，鱼也死了，后面他直接在院子里挖了个大池塘，水虽然没臭，但那鱼下了籽之后竟从来没有见过小鱼，他已经累觉不爱了。

    “没事儿，我就试试，”李芙收起小荷包，既然小旋风说不好养，那他肯定试过了，还没养成。有的技术和学问可不是他们这个时代能理解的，李芙神秘一笑，又问道，“你每天都来吗？”

    “是啊！”小旋风回她。

    “以后再有这种鱼，都给我留着，我隔天让我孙子来一次，他叫铁柱。”李芙嘱咐到，没办法，这里通讯不便，镇上也没啥熟人，只能以后指使铁柱来了，正好给他减减肥。

    “没问题，婶子。”小旋风很开心，其实这种带籽的鱼反而不太好卖，因为多数人忌讳，卖到最后，不是便宜处理了就是他自己带回去吃了，毕竟拿命换来的，放了又舍不得。

    再说这老太太看起来精明，万一她真的有什么法子把鱼养起来了呢？本地吃鱼不便，鱼也算得上是稀罕物了，先和她打好关系，说不定以后自己也能探得些经验呢。

    李芙拎着鱼回到了摊子上，见杨老大目光炯炯地望着来来往往的行人，面前的鸡一只都没有卖出去，菜倒是卖了不少，她疑惑道，“老大，没人买吗？”

    放下桶，李芙吹了吹地上的灰，一屁股坐了下去。

    “娘，我……我吆喝吆喝？”杨老大十分不好意思，以前农闲的时候偶尔会卖卖菜，只管往那儿一摆，要的人自己捡了就付钱，不要的人看都不来看。

    可今天卖鸡，不停地有人来问东问西，比如新鲜吗？公鸡还是母鸡？什么时候杀的？为什么要杀？是不是害病了……他都一一回答了，结果，别人还不信，说是这不过年不过节的，一个农户宰那么多只鸡来卖，肯定有问题。

    了解了情况，李芙叹了口气，准备还是先填饱肚子再想办法。她往怀里掏去，只见杨老大马上举起手来抱住了头……

    却见李芙掏出的不是鞋底子，也没有往他头上抡来，而是掏出了一个油纸包，然后一分为二，递给了他一半，竟然是烧饼！

    “娘？”杨老大有些不确定。

    “我的儿，娘以后不会打你了，”李芙咬了一口烧饼，皱着眉嚼吧嚼吧就吞了，“娘上次摔倒之后，被阎王爷接过去训了话，娘初时不明白，现在明白了，亲人最重要，娘以后再不会像以前那样对你们了。”

    “娘……”杨老大热泪盈眶，从小到大，他娘对他非打即骂，何曾给他说过这些？也就是铁柱出生以后他的日子才好过了些。而今天，他娘不仅这样跟他说，还给他买了烧饼，虽然只有一半……

    阎王爷真是太好了！

    “娘……是儿不好，儿以后再也不惹您生气了。”杨老大流着泪，咬了一大口烧饼，以示自己的感动。

    “是，以后咱们一家人和和气气的，心往一处看，气儿往一处使，日子一定会好起来，我以后见到阎王爷也好有个交代。”李芙拍了拍杨老大的肩头，以示安慰和忏悔。

    母子二人面对着面，一边流泪一边大口啃烧饼。

    两旁的小贩……

    又摆了一会儿，来的人还是只问不买，李芙也有些焦急起来，时间不早了，有的卖的快的都已经要收摊回家了，而且天气热，这鸡不好放，就是卖不掉带回去吃也吃不完啊，这可怎么办！

    “呦，这不是李婶儿嘛？”一个妇人的声音响起，李芙转头一看，见是她的老对头之一，河西村的赵氏。

    “呦，是小赵啊？”李芙皮笑肉不笑。

    “怎么？您没在村里晃悠改来卖鸡了啊？呀！这么多鸡啊，不会是得什么病了吧？”赵氏声音尖利，嗓门儿又大，惹得路人纷纷过来围观。

    “放你的狗屁！”李芙呵斥，她只说要对家人改过自新，可没说要对外人笑脸相迎，“你个丢人现眼的母猴子，上蹿下跳什么？一天不收拾你你就忘记自己几斤几两了是吧？”

    “哈哈哈，”赵氏也不恼，“你管我，那你倒是说说这些鸡怎么来的啊？莫不是被狗咬的？”

    “呵呵，”李芙也笑道，“你还真就猜对了，昨个儿你没关好，窜我家后院来了，可不就这样了吗？”

    路人哄笑，赵氏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老寡妇我不跟你耍嘴皮子，你且笑着，你这鸡来历不明，我看你几时能卖出去！”说着，她仿佛已经找到制胜绝招，又开始得意洋洋起来。

    昨个儿老杨家的事她也听说了，但她们这些人知道内情，外面的这些人可不知道，谁会相信一个九岁的孩子杀了这么多只鸡呢？自己就在这里盯着，逢人就嚷嚷她的鸡有毛病，等她砸手里，有她哭的时候。

    路人也知道李芙只是骂赵氏而已，不可能真的是她去咬的鸡，所以这鸡确实是来路不明，即使他们想买来解解馋，也不太敢下手。

    见生意已经被赵氏给搅混了，或许她不搅最后也还是卖不掉，与其在这里让她看笑话浪费时间，不如另寻生路，李芙不再和她纠缠，叫杨老大收拾收拾跟她走。

    “怎么？被我说中了吧，”赵氏见他们要走，更加得意了，继续大声嚷嚷，“大家快看呀，这母子俩卖病鸡，你们可别被他们骗了……真是被猪油蒙了心，拿病鸡来卖……”赵氏越说越起劲儿，恶毒的话源源不断地从嘴里冒出来。

    “赵氏！”李芙不胜其烦，“你说是病鸡？”她拎起一只最肥美的鸡，递到赵氏面前，“那这样，我这只鸡送给你，免费送给你吃，你敢要我就敢送，你要是吃出问题，各位也看到了，我姓李名芙，家住河东村，哦，就是这怂货的隔壁村，只管报官把我抓了去。”

    “……”赵氏懵了，看着肥美的鸡大腿，咽了咽口水，见李芙的表情十分认真，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我……我……我有什么不敢的？你敢送我就敢要。”

    见李芙依然举着鸡，赵氏一把抢过那只鸡，眼睛都放起了光，“李婶子，你真……真的…给我了？不要钱？”

    “这是病鸡啊，你敢吃？”李芙反问。

    赵氏已经被这只肥鸡征服了，比起和李芙吵嘴，实实在在能吃到嘴里的鸡才是正经，除非她傻了，送到面前的好处才不要。

    “没病没病，大伙儿，这鸡好着呢，是嫂子家鸡棚被风刮倒了，给砸死了，想要的赶紧买啊，那……嫂子，我先走了哈。”

    “嗯嗯，走吧走吧！”李芙挥挥手，和杨老大继续收拾起来，杨老大虽然十分心痛，但娘这么做肯定是有原因的，自己照做就是了，而且如果卖不掉，最后也只能自己吃了，虽然可能会臭掉。

    但如果这只鸡能缓和缓和乡亲间的关系，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哎哎……怎么就收了啊？我还要买鸡呢！多少钱一斤？”一个看了全程的中年男子站了出来，对李芙他们说道。

    “我也要买，我也要买，难得在街上遇见卖鸡的，猪肉我都吃腻了。”又一个妇人一边说，一边已经选起了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