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想还灵气就莫假惺惺地问怎么还。”那最后一根草微晃身躯，花苞上一片红色花瓣差点被晃掉，她冷笑道：“我已垂死，无力强迫你归还灵气，更无力为死去的同伴报仇，你已得逞，自己开心便好，不必再戏耍我。”

    “我没有！我真不知怎么死！”齐霜急得树叶来回乱碰，隐隐透出一阵哭泣声。

    “别以为我不知你为何如此说。仙植散去灵气等同于自尽，然天规森严，莫说三十六重天众生，便是我等草木之属，若敢散灵气以自尽，便是重罪，罪无可恕，死后永受刑责，永无重生之日！你怕落得那般结局，哪敢散去灵气！”

    “我敢！你是我到这里后遇到的第一个朋友，我必得救你！”

    “呵呵。”那根草又是一声冷笑，“你必得救我？这么说我还得感激你？”

    “不不！我说错了，灵气本就是你和你的同伴的，我现在明白了，我是树，我不是草。叠翠谷今日万草尽枯，是我的错！是我抢了你们的灵气致你们陆续死去。你不必感激我，归还灵气本是我该做的，我只是真的不知该怎么做！你若是知道，劳烦你告诉我。”无数枝条垂至地面，好似在行礼。

    “我自是知道，但不会告诉你。我们谷中相伴千载，你纵不仁，我不能不义！况且你身死后必然心生悔恨，必然对地府官吏诉苦，说是我逼迫于你，是我教你自尽之法！我不会再听信你的花言巧语！任你装得如何可怜，我绝不再为你所骗。”

    “我未曾骗你！你若不信，我可发下天雷重誓！”齐霜抖抖树叶，悍然说道：“天雷在上！今日我归还叠翠谷灵气实为自愿，与他人无关。获地府重刑本是我自招自引，绝无怨言！”

    “嗯，还算心诚。”那根草又站得直了些，“你站好，散灵气之法我给你。”

    齐霜面露喜色，“谢谢你，你说吧。”话音刚落，一道灰绿色气息轻飘飘飞离地面，飞向齐霜。

    “你令这道气息布满全身，灵气自会散去。”

    齐霜感到这缓慢飞来的灰绿色气息令自己呼吸不畅，本能地想拒绝，但想到不归还灵气，众草皆无生还之望。她心一横，伸展枝条拉住那道绿气，随即将它束在树干上，只盼速战速决，死便死个痛快。

    “啊！”齐霜的树叶不断颤抖片片飘落，因众草枯死变得光秃秃一片的土地变得斑斓而凄凉。斑斓是叶片的色彩，凄凉是叶片的裂痕，一缕缕金色毫光缓缓从叶片的裂痕中散逸，开始在整个叠翠谷弥漫。

    那原本软塌塌的草突然站直身形，凄厉地笑起来。齐霜本已呼吸停止极度痛楚，窒息中拼命乞求上苍让灵气快些散去，她好快点结束这痛苦。听到这笑声不由问道：“姐姐，你为何这般笑？笑得我害怕。”

    “怕？你活该！你也有今日！吸了这么多灵气你怎的没早些撑死！”那根草狠狠地说道：“我在此地等了两千年，方等到遍地仙草，若不是你这一千年来不断争抢，这里的灵气早已尽归我身，我早已开出丹雨花！”

    “嗯？草也能开花？”

    “你才是草！你全家都是草！我是花！天下第三的丹雨花！”那丹雨花红色的花苞吃力舒展，渴望尽早吸取到空中那些金色灵气。“你枉费千年心机，想不到这些灵气终归还是我的吧？哈哈哈…咦？叠翠谷灵气不应是这般颜色，你何时竟吸取到天界之气？哈哈哈…无妨，我便一同收了，算是你对我这千年欺压的补偿！从此两不相欠，你安心到地府去吧！”

    齐霜听得浑身颤抖，恍惚中意识到自己似乎受了骗，这一抖叶子掉得更快，她看着天地间浓郁的金色灵气痛苦大叫，脑海中蓦然闪现出一个模糊身影，她想起来了，这是她化形那日出现的仙人，是为她取名为霜儿的仙人，她脱口而出一句话：“仙人！仙人救我！”

    话一出口，只见金色仙气遮蔽的天空一道霹雳闪过，齐霜被那强烈的白光灼得失了声，她心中一惊：“这是因我心生反悔，天雷来劈我么？不会把我脑海中的仙人也伤到吧？”念及此处，便失去了意识。

    “瑞芒姑娘！瑞芒姑娘！”东方锐在惊叫中坐起，赫然发现并无什么瑞芒姑娘，只有白英蹲在身旁默默看着自己。他心思灵动异常，马上意识到自己刚才是在幻境中。至于此刻……嗯……那个……

    “阿英，我们已经回到山脚下了？”东方锐看到不远处站着不少人，侧前方宽阔的山路上正不断有人走下来或被搀下来抬下来。

    “嗯。你可好些了？”白英淡淡看着自己的锐哥哥，语调仍旧温柔，东方锐却感受到一股寒气。“我在幻境中竟见到瑞芒。”他看着白英的眼睛，知道与其等她猜等她问，不如自己先坦白。

    “哦。我刚一上山就进入幻境，等醒来时你仍昏迷不醒，正巧霍大哥路过，见你在昏迷中面色痛苦，便把你背了下来。”

    “幻境着实骇人！”东方锐想赶紧说清自己在幻境中的经历，刚说了开头却不得不闭嘴，因为他看见瑞芒走了过来。

    “你叫什么？为何事唤我名字？”瑞芒有些不快，眼前这小子虽长得颇为英俊，但一看就是小户人家出身，山脚下不断呼喊自己名字，声音不大，却正好被自己听到。。

    “你听错了，东方并未唤你。”白英客气地说道。

    “哦？你们觉得这里人声嘈杂我便听不到？”瑞芒这次居然没生气，“我自小练就的功夫，数十人同时说话，谁说了什么我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白英面色微变，倒是东方锐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瑞芒小姐，在下确实没有提起您，在下是说了瑞芒，但那是在下故人，不小心与您同名，还望海涵。”

    “你……”瑞芒无语，气得扭脸走了，怎料头扭的急了些，竟是把那根夺目的红色发簪甩了下来，啪嗒一声正巧掉在白英脚边。

    白英下意识捡起喊到：“你发簪掉了。”那发簪散发微微暖意，一阵香气萦绕在白英指端。看着一声不吭回身拿走发簪走远的瑞芒，她小声向东方锐问道：“你真有一位叫瑞芒的故人？怎么从未听你提起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