臻凤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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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7、战书

    只听甄享婉道:“幼弟虽死,但是李翰林尚在,你待如何?”

    此话一出,李平章那脸几乎控制不住就要大变,这甄大人对自己的怀疑与质问是半点掩饰都没有啊。

    自己到底应该以理服人,还是应该拂袖而去,以表示自己的愤怒呢?

    没等他开口说话,一把清朗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甄大人此言差矣,这刘氏因妒谋害夫婿、妾室及庶子,证据确凿,难道甄大人还想颠倒黑白,诬陷好人?”

    来人正是刑部令史覃鹄。

    说起这覃鹄,虽然是个六品官员,但是他的祖上覃开元却是大楚的开国元勋护国公,护国公府供奉在祖庙里的铁券丹书,全大楚只有三家有此殊荣。

    而这覃鹄,虽然凭得祖荫谋的差事,但是年纪小小,却办案老练,在朝中也获得诸多赞赏,算是纨绔里面做点正事的那种。

    只是为人张扬,性格鲜明,无论喜好,全都摆在脸上。

    他慢慢走近,站在李平章身边,半仰着脸毫不掩饰地打量了甄享婉一番。

    才嗤笑一声:“尝闻大理寺新任少卿甄大人断案如神,如今看来,世人多受盛名所累。”

    说完转过去拍了拍李平章的肩膀,笑道:“就如同平章兄,谁让你不爱功名偏爱那金银之物,如果你也考个状元举人的,大概在这世间行走就容易得多了。”

    李平章露出一个苦笑的表情,对着覃鹄作揖道:“昼官你就别笑话我了,平章就是个俗人,素来没有天赋,一看那之乎者也就头痛,还是算盘的声音比较顺耳。”

    覃鹄哈哈大笑:“我就看中平章兄你的豪爽,走走,我们一同醉仙楼吃酒去。”

    李平章口中还道:“等一下,甄大人……”

    已经拉着李平章走出好几步的覃鹄这才似记起还有个甄享婉,回头嘴角一扯,问道:“甄大人,问话问完了吧?不如一同去用饭。”

    甄享婉微微一笑,“覃大人请便,甄某还想在此处看看。”

    覃鹄扯着嘴一笑,拱拱手表示告辞,搂着李平章的肩膀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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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司会审理论上是要三个部门聚在一起共同商议对策。

    但是刑部和大理寺虽然同掌天下案件,但是私底下其实总是互相别苗头,所以这“会审”,也仅仅做到资源共享,从来无法协同办公。

    平日如果御史台参与,还有个掣肘的部门,但是如今御史台众人都盯着律法的变革,一时之间居然就真的把这件案子给放过了。

    少了那些在耳边嗡嗡嗡个不停的言官,大人们办案都觉得手脚放开了不少,连走路都快了几步。

    今天这覃鹄就把步子迈得极快,三步跨作两步就走进大理寺,直奔右少卿的官房。

    也不管甄享婉是不是在办公,大手一推,就把半掩着的房门推开了。

    被甄享婉借调过来的贺知秋吓了一跳,以为是哪个毛手毛脚的推官,正要开口训斥,抬眼一看,却看到身穿淡青色官服的覃鹄,把那冲口而出的训斥吞了回去。

    “覃大人。”

    覃鹄毫不理会贺知秋,看向甄享婉的目光如同利刃,“甄大人好手段。”

    贺知秋一看这是来者不善,想趁机溜出去,但是那身材高大的覃鹄如同一尊门神,把唯一的出口堵得死死的。

    身为一个官场老油条的贺知秋测量了一番自己的身材和那缝隙,感觉自己这样走出去的动静更大;再看一眼那唯一的窗口虽然敞开,但是自己一把年纪夺窗而逃,实在是不成体统。干脆把脸埋入了案卷之中,全把自己当成一扇屏风。

    甄享婉看向来者,年轻的令史大人此刻已经顾不得教养仪态,只如那斗鸡一般,一定要斗个你死我活。

    听闻护国公覃开元虽然是个马上执枪的大丈夫,但是为人却粗中有细,尤其是战场之下,说话处事总是和风细雨的。

    而护国公的后代子孙,许是厌恶了战场的血腥,代代都是读书人,不知这覃鹄为何性情却拐了个弯,如此的火爆热烈。

    “不知道覃令史所指何事,甄某不敢居功。”

    “甄享婉,明人不做暗事,你有话当面说,在人后搞小动作实在小人。”

    “覃大人,难道你不识瓜田李下,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的道理?你身为刑部令史,协理林尚书办理李侍郎一案,却和涉案之人行从过密,我不过是好言提醒林尚书一番,并无不妥。”

    甄享婉顿了顿,继续道:“再说,我亲到刑部与林尚书沟通此事,选的是青天白日覃大人也当班的时间,一不避人,二不避卿,如何说我在你背后搞小动作?唯一没想到覃大人当班时间,却没在刑部。”

    覃鹄语塞,甄享婉说得句句在理,反倒显得他公私不分,连个女子都比不上了。

    但是覃鹄素来蛮横惯了,哪里肯吞下这口恶气,尤其是四处官房听到动静,悄悄地把门窗都打开了许多。

    “如此看来,甄大人是枉顾已有的人证物证,偏要指认李平章为疑凶了?”

    “此案尚未明了,任何人都有嫌疑,你我身为掌天下案件之官员,自当不偏不党,避嫌乃是最基本的准则。”

    因为大理寺审判的所有的重罚案件,最后都需经由刑部审核执行,这覃鹄算是大理寺的老熟人。不说全部,但是大多数人都在他手下受过气,今天看他受甄享婉噎得说不出话来,各个官房虽然悄无声息,其实房中的人都掩着嘴偷偷地乐。

    就连和甄享婉最不对盘的周金华,都觉得甄享婉还是有点好处的。

    覃鹄脸上阴晴不定,仔细地端详这面前的女子,那双水光潋滟的眼睛,正直直地看向自己,毫不退却。

    他满腔的怒火突然就被一种奇妙的感觉取代了,这还是头一个不怕自己直视的女子,十分有趣。

    “如此,就各凭本事,看谁能笑道最后了。”

    覃鹄似笑非笑的神情,引得甄享婉微微一笑,“林尚书已经免去你协理此案的差遣,覃大人还请自重,不要阻碍我们办理此案才好。”

    覃鹄深看甄享婉一眼,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离开了大理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