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文院的大门坐西朝东，意“东来“之意。八根数人才能环抱过来的红木之撑起一片片琉璃瓦，正中央挂着一块七尺见方的匾额，此匾由北海最珍贵的沉香大木雕琢而成，凡是经过崇文院的人，都会闻到阵阵幽香，深入人心。据传这块沉香打木是由陈氏先祖从鲛人一族取来的至宝，一直流传至今。鲛人族的水沉香大木最为珍贵，一千年才长长一尺，历来作为供奉之物，若传言属实，这块匾额也有着上万年的历史了。

    匾额之上，“崇文”二字银钩铁画，矫若惊龙；笔力苍劲，入木三分。北海水沉香素来以坚硬出名，若非大修士出手，常人休想在水沉香上留下半点痕迹。这两个字当初也是由陈氏先祖亲笔提下，如同青峰上的“天算”牌一般。史书有载，陈氏先祖不仅修为通天彻地，俗雅之物也得具赏，琴棋书画，无一不臻至化境，堪为一世雄主。

    崇文院位于启梁三十九坊南方的沉元坊中，因当时奉天命而建，取势极佳。傍山而立，东南面有一湖，名曰玄武，此谓山水相通，藏风纳气，实为一块修行的妙地。

    夏日的艳阳照射在玄武湖的水面，映射出一片片粼粼的波光，好似金龙潜水，光耀四方，水面上莲叶、荷花铺成了一片，饱满舒张的粉荷像是一位软怯娇羞的少女，配上墨绿的荷叶，随着水波，轻轻摇晃。崇文院的后山此时林木正茂，翠鸦鸦的枝叶群伸而出像一块绿幕，遮住了大半个文院，唯有些黑白双色的典雅建筑，在林中若隐若现。

    崇文院依山而立，地势极广，山脚下是一片高低起伏的草甸，小草青青，初夏燥热，偶尔一阵风拂过，茵茵绿草好似一道海浪，随着地势，波澜起伏。草甸右侧是一大片由玄石板铺就的武场，为平时演练比试之用，崇文院的复核也是设立在了这石坪之上。

    崇文院的复核在巳时开始，此时已是辰时三刻，参加复核的考生已经陆陆续续进入到武场之中。崇文院的石坪是露天建筑，四周并无遮掩，此时正值伏天，只消站得一会便叫人汗流浃背。可是观之石坪上的考生，无一不静气凝神，表情严肃恭正，并无左右交谈。

    秦暮和陈子昂也随着人流来到了石坪之中。今日参加复核的约有一百人，大多是眉目青涩的少年。这一刻，几乎所有人全部眉头紧锁，神色凝重。崇文院的复核是他们今年最后一次进入文院的可能了，何尝能不慎重?修行一途，宜早不宜晚，如花苞初放，灵窦初开，正是筑基的最佳时机，任谁都不想放弃这次机会。

    “那个苏九霄，欺人太甚，总有一天我要好好教训教训他。”秦暮站在陈子昂旁边，有些气愤，自言自语道。

    陈子昂在身侧没有回应，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秦暮转过头看去，发现陈子昂正笔直地站着，一心望着远方，心思全然不在他身上。在这里，陈子昂明显有些紧张，鼻息有些微微紊乱，汗水顺着脸颊流下来，可是他的眼睛深处中却有一种不寻常的平静，仿佛历经了沧桑。

    “如果那时没有发生……想必，子昂他已是我夏国的一颗新星了……”

    秦暮有些怜惜地看了子昂一眼，暗叹了一口气，但迅速把这种情绪收入心底，他可不想他的情绪在此刻影响到子昂。

    “当~~~”

    随着一阵悠扬的钟声从崇文院深处缓缓传来，所有考生的目光都仿佛一下子被吸引到了某处。

    秦暮顺着人群望去，只见几个清色衣袍的人从石坪的另一个方向缓缓走来，后面跟着几个白袍的老者，显然地位不低。待他们走近，秦暮才发现这几人都颇为年轻，其中有男有女，为首二人的白衫上竟然都纹有星纹。

    星纹在崇文院内可以算是一种地位的象征。每三年的乾元试，共开天星、天科、天斗三榜，唯有上榜之人，才有资格穿上星纹衫。乾元试共开三榜，万人之比，天下之比，上榜之人只不过寥寥百人而已。因此，能穿上星纹衫的，实属凤毛麟角。

    “今日复核！”

    年轻人之中身着星纹衫的男子向前一步，风度翩翩，声音温润，如绵裹铁，却又不失威严，令在场所有人为之一震。

    “今日复核由本院三位长老老师主持，所有人按着我说的名字顺序，到前面来由老师决定复核结果。”

    秦暮闻言望去，只见几个年轻人身后站着三位老者，形色各异，但都面露威仪，其中还有一个熟人，正是秦暮和陈子昂之前在崇文院门口遇见的那个鹤发童颜的老者。

    秦暮和陈子昂并没有感觉到十分意外，老者当时能及时出现在崇文院门口，已经说明了他十有八九是来参加这场复核的。

    人群后方，苏九霄面带阴霾地冷冷的看着前方，冷哼一声，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自语道：“别以为你们这次一定可以进崇文院了……”

    “林海，身形甲，才学乙中，灵性乙上。”

    那个身着星纹衫的女子从身边出一叠玉册，来到前方，玉手一指，按着顺序念道。

    只见一个身材魁梧的少年从后方的人群中挤了出来，站到石坪中的空地上。

    接着，站在一旁的男子从怀中取出一个深灰色的盒子，然后用真气从盒中缓缓取出一枚乳白色的测灵玉珠。

    测灵玉珠悬浮在男子掌间，散发着莹润的光芒。

    男子上前几步，走到林海旁边，轻轻点头，示意他把手放到测灵玉珠上。

    林海不迟疑地伸出手，摆到测灵玉珠前两寸上，勾动天地灵气，测灵玉珠像是有所感应，微微发亮。

    紫府境的修士在运用真气时，体内的紫府会与天地之府共鸣，四周往往风起云散，元气震动。但是紫府以下的修士一般不会产生什么特殊的异象，所以这就是为什么需要用到测灵玉珠了。

    这时，在场所有人屏气凝神，片刻的平静之后，测灵玉珠微微上浮几寸，绽出了几缕华光。

    “炼气五境。”

    站在后方一个方面大耳的老者轻轻点头，向身边人说道：“岳苍，齐劳，你们觉得怎么样？”

    “原来那个长老名叫岳苍。”秦暮看在眼里，暗暗想道。

    “炼气五境也还算可以了，开门取士，我们并不一定要拘泥于甲乙之别，对了，彩蝶，他不是身形甲等么？试试他。”岳苍呵呵一笑，看向身着星纹衫的女子说道。

    “是！”

    彩蝶轻轻一点脚，身子便飘飘来到了林海面前，她的两只修长的葱葱玉指在空中一捏，化虚为实，一柄真气化实的飞剑凭空而现，七寸上下，真气翻涌。

    “点到为止。”齐长老颔首示意到。

    “是！”彩蝶一双美眸一眨不眨地盯着林海，清楚地说道：“现在用你的所有方法来阻挡这把剑，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林海面色凝重。真气化实，是洞玄境以上修士才有的手段，但是所化之物和威力和自身的真气凝实度紧密相关。这个彩蝶能穿着星纹衫，实力定然不俗，再加上信手拈来，随意化实的本领，哪怕有着长老的点到为止的命令，他也不敢有丝毫的大意。洞玄境的修士对上自己这个才区区炼气五境的小子，实在是切了都不够人家看的。

    “去”

    彩蝶纤手一指，那柄飞剑便一转头，径直冲向林海，速度却不是很快，看来这个彩蝶确实还保留了不少实力。

    林海死死地盯着那柄向他冲来的飞剑，大喝一声，双拳若雷，向侧前方轰去。

    林海虽然年龄不大，但也对得起他那魁梧的身材，双拳所击之处，微微一震，飞剑的去势为之一阻。

    旋即，飞剑像是真的有人在指使一般，立即转势而下，攻之林海下盘。

    林海到底不愧是身形甲等的考生，反应十分迅速，上身借势一摆，扭腰而起，一条腿早已蓄力，狠狠地踢向那柄飞剑。

    “嗡！”

    飞剑被林海一踢即中，发出一声低鸣，倒翻着飞回几尺。

    “好！”

    人群中发出一阵喝彩声，就连那三位长老也微微点头，投来了赞许的目光。

    林海可不敢放松任何警惕，他可以凭借瞬间的爆发稍稍占到一点便宜，可并不代表着他有着实力可以大意。

    飞剑在空中略微一停顿，便再次冲向林海，这一次的来势比之前还要快上几分！林海双拳一紧，准备故技重施。可是这一次飞剑像是吃到了教训，竟然在林海的双拳之处巧妙地拐了一个弯，从林海的手腕上掠过，划出一道血痕。

    炼气境毕竟是才迈入修道门槛的小境界，和洞玄境的势力差距实在太大。林海虽然在一开始占到了一点便宜，可是几个回合下来，他早已捕捉不到飞剑那飘忽诡异的攻击方式，身上也多出了几道伤口。

    “停！”

    看着林海渐渐体力不支，落于下风，齐长老立刻喊出了停止。

    听到长老的命令，彩蝶马上伸出手在空中一招，那柄飞剑瞬间停止了攻势，返回到彩蝶手间，接着，她轻轻一抓，那柄飞剑就像泡沫一般消失在了空气中。

    “不错不错……”

    “炼气五境能有这样的反应力，根骨也算不错，我同意他通过复核，你们怎么看？”那个发面大耳的老者发话了，他笑吟吟的看向自己身边的两位长老说道。

    “我同意成恩的意见，岳苍，你呢？”齐劳看向鹤发童颜的岳苍问道。

    “我也同意。”岳苍颔首道。

    …………

    听见三位长老对自己的认可，一旁的林海虽然气喘吁吁，真气耗竭，但是满面通红，脸上的激动神色溢于言表。

    “你通过了，去收拾一下，在后院等我们吧。”彩蝶走到林海身边，轻轻拍了拍他，温和地说道。

    “谢……谢谢，师……师姐，我这就去。”林海有些语无伦次，紧张地说道，彩蝶闻言一笑，示意林海往那走。

    ………………

    “下一位，楚杰，灵性甲，才学、身形二乙中。”

    …………

    “丁十湖，灵性甲，才学乙下，身形乙上。”

    “张宏，身形甲，才学乙上，灵性乙上。”

    “鲁山，身形甲，才学乙下，灵性乙中。”

    …………………………

    一个多时辰过去，在下面等了好久的秦暮和陈子昂终于听到了那个他们一直在等的名字。

    “陈子昂，才学甲，身形、灵性二乙中。”

    话音刚落，陈子昂闻言看向秦暮，秦暮没有说话，而是轻轻拍了拍自己弟弟的肩膀。

    “加油，你一定可以！”秦暮双目炯炯有神，他向陈子昂用力点了点头，默默鼓励。

    “嗯！”陈子昂薄唇紧抿，紧攥着的手心有些微微出汗。

    这时，人群中却传来一阵不小的骚动。

    “才学甲等，而灵性和身形却为乙等，这也太少见了吧？”

    “确实，你看之前那些人哪一个人是才学甲等的，不都是身形或者灵性么，可是这小子，啧啧啧，真是奇了。”

    听到纷纷的议论声，秦暮一皱眉，他明白这些人在想什么。

    修行之人对真气的运用，不仅仅是用来炼筋淬骨，增强实力。观之那些镇守一方的大修士，无不是实力雄厚更兼有治国平天下之才。对于天地灵气，另外一个重要用途就是可以帮助修行者开窍明智，修行方始，得已明目开。

    道藏八千卷，世间典籍浩瀚如海，缥缈如烟。倘若仅凭普通人想要理解通读，只怕才迈进一步就迷失在了这万千大道之中。唯有初开已明目的修士，才能在那些晦涩难懂的典籍之中慢慢明悟真理。正所谓，典藏无尽，学开心智，悟养神识。

    这也是为什么崇文院的入院试那么注重灵性和根骨，倘若灵性不佳，就算身体坚若金石，未来又如何在那天地大道之中更进一步？对于陈子昂这样的刚入修行，炼气境的小修士来说，大千卷道藏无疑比天地四海都要广阔，没有极好的灵性，是根本没有办法记住并理解那些晦涩深奥的经义的，更不用提通过崇文院的院试了。所以对于参加崇文院院考生来说，才学甲等通常也就意味着此人的灵性一定也是甲等。如今像是陈子昂这样一甲二乙的，实属罕见。

    秦暮知道，对于陈子昂来说，崇文院的院试本应算不了什么，若是连他陈子昂都不能三甲过关，更遑若他人。只是十二年前，夏国的那场动荡和镇远大将军——陈玄齐，也是就是陈子昂的父亲，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陈家也因此发生剧变，他们秦家因为陈玄齐的妻子——秦云熙，也受到了不少牵连。那时，陈子昂尚在襁褓之中，动荡牵连，致使受到了不少惊吓，身虚体弱，灵台不稳，也是从那时候开始的。

    “只盼子昂这次可以顺利过关……”秦暮看着走向前方的瘦小的弟弟，心中默默念道。

    陈子昂来到之前考生站的位置上，看向众人，发现那三位长老正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尤其那位之前在院门口见过的岳苍长老，目光更盛。

    “把你的手放上去吧。”

    那个身穿星纹衫的男子走到陈子昂面前，也带着好奇稍稍打量了几眼，然后伸出浮在手中的测灵玉珠，和颜悦色地说道。

    “是。”陈子昂点头，慢慢地把手靠近测灵玉珠，引动天地灵气。

    石坪上的众人翘首以盼，半晌过去，测灵玉珠从陈子昂手边慢慢射出几束光芒，不出所料，那光芒的确没有前面几人那般明亮。

    “炼气三境，堪堪乙中。”穆成恩刻意顿了一顿，看向两位长老，似在征询他们的意见。

    齐劳见岳苍垂着眼帘，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便沉思了一会，开口道：“才学能为甲，而灵性偏偏是乙中，实属罕见，不过倒也算的可造之才，不如，我们再看看？”

    “也好。”穆成恩抚掌道，“彩蝶，注意分寸。”

    “弟子遵命！”

    彩蝶莲步轻移，走到陈子昂面前，她看着这个面色苍白的少年，内心翻起了不小的波澜。她本以为陈子昂脸色苍白的因为是紧张，可是她却从这个小男生的眼眸子里看出了一种不寻常坚韧，她才明白过来，正所谓有诸内，必形于外，定是陈子昂天生体虚，才导致的面色苍白。

    “小弟弟，姐姐要出手了哦，你准备好了吗？”

    陈子昂看着这个面带善意的姐姐，一直紧绷的神经也放松了不少，他认真地点了点头，说道：“嗯，我准备好了！”

    “好！”

    彩蝶话音一落，虚手一捏，一柄真气小剑翩翩出现在她的手中，只不过这一次的真气化剑比明显之前的都要稀薄不少。

    彩蝶看着眼前全神贯注的陈子昂，也不再多说什么，玉手一点，小剑朝着前方轻轻飞去。

    骄阳似火，刺眼的阳光从云层中穿透出来，仿佛一柄更锐利的剑，刺开了天地所有。

    陈子昂紧抿着双唇，一瞬不瞬地盯着那柄向着他而来的飞剑。转眼之间，他知道自己无法像林海一样用真气震开飞剑，毫不犹豫，便在地上连续踩出几步，这几步单看起来纷乱复杂，毫无规律可循，但是连起来却堪堪画成了一道巧妙的弧线，毫发无伤地避开了这次攻击。

    似风轻，似雨柔。

    “寒烟风雨步？”

    一直在观看的穆成恩有些惊讶，脱口而出道。

    “的确是平阳公——秦家的寒烟风雨步，可是他姓陈，那么……”

    “没有错，他应该就是那位陈家的人了。”一直没有开口的岳苍突然打断齐劳，说道。

    “陈家之子？”齐劳的语气似乎有些不悦。

    “没错，我之前在门口了这两个孩子，问了他们名姓，一个姓秦，一个姓陈，我就有些怀疑了，如今看来，我的猜测没错，这样也能解释这个孩子为什么灵性仅仅是乙中了……可惜啊……”岳苍有些惋惜地说道。

    穆成恩呼出一口气，闻言叹道：“可惜吶，的确可惜，这么快转眼都十二年了，真是物是人非，物是人非啊……”

    “当年陈家如此鼎盛，如今却落败于此，天命可叹……”

    就在长老们交谈的时候，场上的陈子昂凭借着秦家的寒烟风雨步，灵活地躲过了几次攻击，底下的众人不断为他鼓掌叫好，可是秦暮却神情紧张，放松不下来。虽然目前看起来陈子昂虽不能反击，可也在飞剑之下显得游刃有余，但是他知道他们秦家的寒烟风雨步，虽步法玄妙，可于尺寸之间挪转腾移，毫发无损，却对真气的耗损极大，就连他也不能连续使用，看子昂如今的态势，只怕……

    果不其然，刚刚几息过后，陈子昂的身体微微一晃，步伐瞬间凌乱，像是一下子失去了重心，身子一歪，跌倒在地。

    本来他可以完美避开的那柄飞剑，如今却直直地刺向他的眉心！

    “子昂！”

    “停！”

    这两个声音几乎同时发出，一个当然是一直在紧张关注的秦暮，而另一个也是另一边一直小心谨慎的彩蝶，她见势不妙，急忙化指为令，一声疾呼，飞剑恰恰停在了陈子昂眉前两寸处！

    “好险……”

    彩蝶挥手拍拍胸口，散去飞剑，她也被吓了一跳，谁知道本来好好的陈子昂会突然跌倒，还好她反应及时，不然这个后果不堪设想。

    “小弟弟，你没事吧？”彩蝶上前扶起陈子昂，关切地问道。

    “我没事……”陈子昂摇摇头，有些无奈地笑了笑，他本以为自己可以再坚持一会，没想到一时真气运行受阻于天阳，瞬间打乱了他的步伐，再加上他的真气本就所剩无几，无法控制，这才导致失去重心，跌倒在地。

    秦暮焦急地站在石坪边，要不是很他清楚崇文院院试的规矩，他早就上前查看子昂的伤势了。尽管从陈子昂使出风雨步开始到现在也仅仅过了盏茶时间，但是由于风雨步对真气的要求极高，他已经是气喘吁吁，汗湿衣襟了。

    就这么结束了？陈子昂紧张地盯着前面那三位决定他命运的长老。

    穆成恩若有所思地陈子昂，沉吟半晌，缓缓开口道：“灵性过弱，”此言一出，陈子昂的心立马凉了半截，旋即，穆长老继续开口说道：“天命有数，此子身形灵性虽为不佳，但才学为甲不可忽视，璞玉亦可雕之，不知你们二位有什么看法？”

    看得出来，穆成恩他对于陈子昂也抱着一种犹豫未决的态度，把决定权抛给了齐劳和岳苍，也许是因为陈子昂的天资，亦或许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

    这时，刚才一直没有发话的齐劳漫看似不经心，好像在谈论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淡淡开口道：“我不同意。”

    “哦？不知齐长老你有什么看法么？”穆成恩微讶，一挑眉，开口询问道。

    “没什么，根骨不佳，资质不佳，如此而已。”齐劳淡淡地回答道。

    穆成恩见齐劳冷漠的态度，似有隐情，但碍于场合，也无法多问，他转而向着岳苍：“那不知岳长老有什么看法？”

    岳苍抬起头，望向场中的有些瘦小的陈子昂，从刚才在院门口的相遇，他就知道这个少年并非庸才，只是…………四目相对处，他能感觉到这个少年内心的焦灼与渴望，甚至，深处还有……还有一种尝遍世间冷暖的沧桑。

    如今齐劳并不同意陈子昂通过复核，穆成恩持保留态度，那么他的意思将至关重要。当年的陈沂王，如今的陈子昂……

    岳苍神情肃穆，右手轻轻抚着白须，思忖良久，他看着场中人，终究叹了一口气，缓缓开口道。

    “我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