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客行之刀剑问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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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决斗

    聂零又想起了那只扑火的飞蛾。他们现在岂非就正如那只弱小的飞蛾?

    但不管怎么样,有些事必须是要去做的,至少能让沈承伊带着孙婉婉离开。

    聂零道:“孙姑娘只不过是一个文弱的女子,我现在就算用玉佩换得她的平安,也难保你们的人不在背后继续伤害她。你们的所作所为,我现在清楚得很。”

    潘元宝道:“你把玉佩交给我,我自然会让你们其中一个人带她离开。”

    聂零道:“你让他们走,我留下。”

    沈承伊忍不住道:“就算要留,也是我留下。”

    聂零道:“你……”

    沈承伊打断了他,笑着道:“我对他们的威胁自然要比你大,他们自然不肯让我走。”

    沈承伊毕竟是无双城的人,聂零毕竟是个刚入江湖的年轻小子,潘元宝当然明白,这两个人谁更容易对付。

    潘元宝举杯道:“这倒是可以考虑。”

    沈承伊笑道:“你确实该考虑的,就算谈生意,你我至少也要拿出点诚意。”

    潘元宝道:“我一直都很有诚意。”

    他又扫了一眼满座的酒肴,接着道:“为了你们,我这一顿的代价并不小。”

    沈承伊笑了笑道:“只怕还不够。”

    潘元宝道:“哦?”

    沈承伊道:“你至少拿出点诚意,也让我做个选择。”

    潘元宝道:“你还有选择?”

    沈承伊道:“我没有,我的剑却有。”

    沈承伊已亮出自己的剑,剑虽未出鞘,却带着逼人的寒意。

    看到这柄剑,潘元宝眼里也不禁露出尊敬之色。他知道,死在这柄剑下的江湖客并不少,七英剑客的名声可不是骗来的。

    潘元宝道:“这柄剑就是钟大师生前最后的杰作。”

    沈承伊的眼神也变得很恭敬,道:“不错。”

    这柄剑乃是当代铸剑大师钟巧手耗尽半生心血,用千年寒铁淬以天地灵英之气,于铸剑谷远山之巅铸造而成。此剑薄而不脆,刃而不钝,吹毛利刃,削铁如泥,而且呵气成霜,所以才取名“寒英剑”。

    潘元宝道:“就凭这柄宝剑,我倒是可以听听你的选择。”

    沈承伊道:“换一条命。”

    潘元宝道:“你的命?”

    沈承伊笑道:“也许是别人的。”

    他转眼瞪着花无荣道:“他若能赢我,我的命留下。”

    潘元宝道:“他若不能赢你,他的命也要留下?”

    沈承伊道:“一命换一命本来就公道。”

    花无容忍不住冷笑道:“我倒还真想领教领教无双城七英剑客的威名。”

    沈承伊道:“你看呢?”

    潘元宝叹了口气道:“这既是你们之间的选择,我还有什么可说的。”

    “够爽快。”沈承伊舞了个剑花,以剑当胸又道:“你还不亮剑?”

    花无容冷冷道:“没有剑我也一样能杀你。”

    说着,他的身子突然跃起,暴雨般的飞针已经射了出去。

    没有人知道他的针是从哪里发出来的,也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发出的。

    飞针发得太快,所以无影,发得太巧,所以无形。无影无形,催魂夺命就在顷刻间。

    他的全身就好像一个大针筒,任何时候,任何地方,都能射出致命的飞针。

    他的动作优美而从容,发针的手法迅速而有力,江湖上几乎没有人能比得上。程青山的手法虽然也很巧妙,可是跟他比起来,却像是一个小孩子在丢雪球。

    他发出的每一根针,都很难让人闪避,也没有人能闪避,但沈承伊已根本就不是一个人,他就像一只轻巧的燕子,恣情的游刃在那片针雨之中。

    他的剑也已经出鞘,剑光闪烁,寒气逼人,千锤百炼的利剑斩断了那一片片要命的针雨,针雨下他的身法轻妙而灵动,就像一位出色的舞者,正舞出这世上最动人的身姿。

    针剑相击,发出的声音,就像一曲摄魂的魔音,提着所有人的心胆,所有人都变得紧张和兴奋。

    花无容突然一个翻身,凌空跃起,修长而奇特的右手,宛如一只鬼爪赫然扼向沈承伊的咽喉。

    他出手的时机非但把握得准,出手的速度也快如闪电。

    可是沈承伊的剑还在手,吹毛利刃的宝剑绝不是血肉之躯所能抵抗的,花无容难不成要以血肉之手,去迎击沈承伊的剑?

    就在这时,花无容的右手竟像断了的机簧一样从手臂中射了出去,射出的断手竟又在刹那间爆发出万点星针,密而急的针势迅速就将沈承伊裹住。

    沈承伊此刻就像一张靶子,面对着这突如起来的暗器攻势,显得似乎有些措手不及,他即刻抽剑回挡,可是面对那密雨般的暗针,他已经没有法子全部回挡。

    聂零也被花无容这一手所惊骇住,他想大声呼叫,提醒沈承伊小心,可是又生怕叫出声来分散了沈承伊的心神,他为此担心之际,就见到沈承伊的脚尖点地,身子已向后滑出。

    暗针既然已经无法躲避,那就以最快的速度退出它的包围圈。

    可是花无容似乎早已料到他有此一招,就在沈承伊落地的那一刻,他的剑已经出手,一点寒芒先至,剑光刹那间亮若惊鸿,就像午夜昙花绽放的那一刻,一剑飞花,满天惊艳。

    这一剑竟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因为没有人能想到他的剑就是手,手就是剑。

    他的剑赫然是从断臂里长出来的。

    原来他的右手竟然是一只精巧的假肢,假肢里还藏着一柄剑,难怪从来没有人看过他的剑,难怪从来没有人能躲避他的剑。

    看不见的剑才是最可怕的剑,看不见的人也是最可怕的人。

    但沈承伊却好像是一条被猎人追赶已久的狐狸,随时随地都没有忘记保持警觉。

    他的腰就像是突然折断,向后弯曲,剑光贴着他的胸膛刺过。

    他的人突然倒窜而出,一脚踢向那只既是剑又是手的右臂,花无容整个身子就像失去重心一样,跌落在地,沈承伊又一个翻身,寒英剑已落在他的咽喉上。

    沈承伊缓缓道:“我说过,你杀不了我。”

    花无容叹了口气,胸中起伏不断,他索性闭上了眼,不愿再看他。

    狂刀李章突然拍着桌子大声道:“好小子,好剑法。”

    朱贺也淡淡道:“剑法就马马虎虎,剑倒是不错。”

    沈承伊笑道:“阁下呢?”

    朱贺淡淡道:“你想知道?”

    沈承伊笑而不语。

    李章道:“这小子倒是个聪明人。”

    朱贺道:“聪明人才能活得长些。”

    说着,两个人又喝起了酒。

    沈承伊看着潘元宝道:“潘大少是个生意人。”

    潘元宝叹了口气道:“我看你比我更会做生意。”

    沈承伊笑道:“那现在这笔生意……”

    潘元宝打断他道:“既然是我们自己挑的生意,那么吃亏也得做下去。”

    沈承伊道:“你至少是个爽快的生意人。”

    潘元宝淡淡道:“留下你们的玉佩和他,你们可以走。”

    二月花这时已挽着孙婉婉走了过来,嘴里含着笑道:“我们这就为几位准备车马。”

    她又看着孙婉婉道:“莫要累坏了我们这位小美人。”

    她的话语还是带着些许尖酸,孙婉婉显得有些紧张和害怕,她似乎一直不敢面对二月花,只有等到二月花离开她的身边时,她才勉强松下一口气。

    聂零看着她点了点头,两个人都没有说话,现在并不是说话的时候,他们现在只想尽快离开这里。

    庭院寂寂,月光还是很亮。

    沈承伊和花无容一步一步的往后退,他的剑虽然还在花无容的咽喉上,却仍然不敢有片刻松懈。

    潘元宝背负着双手,在门口动也不动的看着他们,二月花却笑得很奇异。

    李章和朱贺还在房里喝着酒,只要剑不是抵在他们的咽喉上,想必他们都绝不会动一点心。

    等到聂零和孙姑娘上了车时,沈承伊才勉强松下一口气,他慢慢的将剑往后移,道:“你最好莫要耍花样,莫忘记我的剑还在你身后。”

    花无容一直闭着眼,到这时才睁开,冷笑道:“他们既然答应让你们走,自然会让你们走,你又何必紧张。”

    沈承伊道:“该紧张的人是你。”

    花无容道:“哦?”

    沈承伊笑道:“听说你们的主子都不太喜欢失败的人。”

    花无容笑道:“你不是他。”

    沈承伊冷笑道:“我的确不是他,我本来就做不出那种丧尽天良的事来。”

    花无容道:“哼。”

    沈承伊道:“我倒是还想问你一件事。”

    花无容道:“你想从我这里打听他?”

    沈承伊笑道:“能将你们这些人拉拢在一起的人,我倒是很有兴趣。”

    花无容道:“我劝你还是留着命赶紧走的好,因为他也不是我们,他是没有心的。”

    沈承伊道:“没有心?”

    花无容道:“无心楼的主人自然是无心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