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客行之刀剑问情
繁体版

第二十章 交易

    沈承伊掌杯饮尽,这种葡萄酒通常都需要慢慢品,才能享受到其中的韵味。

    饮酒有如美人,沈承伊一向都是品之有道,只不过现在,他并没有那份心思,他还有一件事情不明白。

    那就是萧飞羽的剑谱原本是在苗少英的手中,又怎会落入到孙如海手里的?

    潘元宝淡淡道:“自然是从他手里骗走的。”

    沈承伊皱眉道:“骗走的?”

    这样一本剑谱就好比一座金山,它的价值也远比金山更珍贵,无论谁得到它,都能在武林中出人头地。

    对于江湖上的人而言,武林中的声名与荣耀那绝不是金钱所能比拟的。

    你若是拥有这样一件能够换取一切荣誉的东西,是不是也会如此轻易的就被人骗走?

    潘元宝淡淡道:“你若是见过他的孙女,莫说是一本剑谱,只怕连命也会交给她的。”

    沈承伊笑道:“看来这位孙姑娘也是位美人?”

    二月花笑着道:“正因为是位美人,孙如海才不惜利用自己的孙女,骗走了人家的剑谱。”

    沈承伊道:“看来这位苗公子也是位多情人。”

    潘元宝道:“哦?”

    沈承伊道:“他如果不多情,又怎会为了女人被人骗。”

    二月花嫣然道:“他的确是个多情的人,只可惜他太多情了。”

    沈承伊道:“哦?”

    二月花道:“我陪了他那么久,他连剑谱都不舍得给我看一眼,可是孙老头一说要把孙女许配给他,他居然连想都没想,就将剑谱给了她。你说,他这么做叫我怎能不伤心。”

    她说得很凄楚,很委屈,也很哀怨。任何男人看了,只怕都会为了她赴汤蹈火,可是沈承伊却连一点表情都没有。

    他现在终于知道,那个接近苗少英的人究竟是谁了。他只是想不到,孙如海说的“他”,竟然是“她”。

    沈承伊叹了口气道:“所以你才会杀了他。”

    二月花道:“男人可以多情,却不能滥情,他跟我在一起,却还想着孙婉婉那个贱人,你说,这种‘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男人,该不该杀。”

    沈承伊勉强的笑着。

    “你自己都不是真心对人,却还想着要别人真心对你?”

    他这番话并没有说出来,他一向都不会对女人说太重的话。

    潘元宝淡淡道:“自古以来,英雄都难过美人关。江山与美人,向来都是千古英豪们难以抉择的问题。”

    沈承伊道:“你也是?”

    潘元宝笑道:“幸好我不是。”

    沈承伊道:“哦?”

    潘元宝道:“我没有他那么多情。”

    他又接着道:“男人只有掌握住了权力,金钱与美人,那还不是唾手可得的事。”

    他一面说着,一面伸手搂住二月花的腰,二月花忽然就像一只温顺的小猫,顺势倒入他的怀里。

    她笑得更美,更温柔,也更诱惑。

    男人们通常都很少会拒绝这种诱惑,可是潘元宝却又将她托了起来,连看都没有再看她一眼。

    桌子上有酒,他举杯饮尽,淡淡着道:“你现在懂了?”

    沈承伊笑道:“懂即是不懂,不懂即是懂。”

    潘元宝道:“看来你也学会和尚打起机锋了。”

    这件事倘若真如他所说,是孙如海骗走了剑谱,那他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沈承伊道:“孙老爷子就算得到了剑谱,但他又不会武功,而且年事已高,难不成他还要练习上面的剑法不成?”

    潘元宝淡淡道:“也许你该亲自问问他的。”

    沈承伊冷冷道:“我实在该问问他的,只可惜他人已经被你们给杀了。”

    潘元宝道:“我只知道,这世上没有哪个有钱的人,会嫌弃自己的财产多的。”

    人心肉长,欲壑难蓄,任谁都免不了凡尘间的私情杂欲。只可惜人心不足蛇吞象,世事到头螳捕蝉,一个人还是莫要太贪心的好。

    聂零忍不住道:“这些都只不过是你的一面之词,你为何要污蔑他?”

    他眼里充满了怒气,话语也变得冰冷。

    孙如海不仅是他的朋友,更是他敬重的长辈,他绝不容许任何人诋毁他。

    潘元宝冷冷道:“我用不着诋毁他,他敢做的事,还怕别人不敢说?”

    聂零讥笑道:“你们所做的事,倒是敢让别人说?”

    他又接着道:“你们非但杀了他,还抓了他的孙女,现在又用这种话来诋毁他的人格,你跟他一样该死。”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瞪着花无容和潘元宝。

    花无容在一边喝酒一边冷笑,脸上也露出一副轻蔑之色。对于这样的挑衅,他远比刚才更能够忍耐,可是一双手却还是握得很紧,他显然是在尽量克制着自己。

    而潘元宝却是连一点表情都没有,没有表情通常就是一种可怕的表情,这个人远比花无容更难对付。

    潘元宝淡淡道:“你最好记着一点,若是要动起手来,恐怕死的也是你们。”

    他又接着道:“你最好也别忘了,孙婉婉还在我们手里。”

    聂零脸色变了变,握刀的手青筋已经凸起,他显然也是在克制着自己。过了一会,他才问道:“孙姑娘呢?”

    潘元宝道:“我可以让你见她,但你也应该清楚,我们想要的是什么。”

    聂零从怀里掏出了玉佩。

    月牙形的玉佩,泛着清光。

    潘元宝的眼睛也亮了,他已断定这块玉佩绝不是假的。

    聂零的手再一翻,那玉佩又不见了:“东西你已看见了,人呢?”

    潘元宝拍了拍手,这时,有两个青衣小鬟搀着一位粉衣少女从后门走了进来。

    聂零终于看见了孙婉婉。

    老天保佑,孙姑娘总算还活着,这至少能减轻他心里的一点点愧疚。他虽然不能保护好孙如海,但现在,他无论如何都要想尽法子去保护好他的孙女。

    二月花也确实没有说错,孙婉婉的确是个美人。

    她只穿着一件淡粉色的轻裳,既没有披银戴玉,也没有涂脂抹粉,可是她走进来的时候,这辉煌的金殿,仿佛在一瞬间就失去了颜色。

    她就像是一位踏入凡尘间的仙子,在人群中看来,显得格外的清新和脱俗。

    二月花这时也已经走到了她的身边,她也是个美人,可是与她站在一起的时候,就像是鲜花旁的绿叶,瞬间失去了光彩。她就像一朵清丽的郁金香,全身都散发着一股毫不争世的美。

    她就静静地站在那里,既没有动,也没有开口,她也没法子动,也没法子开口,因为她身上的穴道都已经被人封住。

    她只有一双眼睛还是灵活的,这双眼里充满了哀愁和无助,却更平添了几分“我见犹怜”的独特魅力。无论是多么铁石心肠的人,只要见到这双眼,都会融化在她那温柔的眼波里。

    二月花一直在盯着她看,她虽然还在笑,话语里却充满了尖酸:“你们看,这是不是一位美人。”

    她又伸出了手,用手尖滑过她的脸,内心却恨不得拿着的是一把刀子:“尤其是这张楚楚动人的脸,连我看了都不忍着迷,更何况是那些臭男人了。”

    女人的心眼总是比较小的。

    她们并不比男人,男人若是见到一个比自己优秀的人,通常都会去学习对方的优点,甚至将他当成自己效仿的对象。

    可是一个女人若是见到一个比自己还要漂亮的人,通常就会产生一种排斥和妒忌的心理。

    这也是为什么男人之间的友情往往会比女人之间的友情更加牢固和可靠。

    二月花毕竟是个女人。

    风吹入庭,灯影婆娑。

    一只飞蛾正奋力地扑打着翅膀,纯白的纱罩倒映出一只柔弱的身躯,油灯变得忽明忽暗。

    为了光明,连弱小的飞蛾都不惜以生命为代价,这是一种多么豪情悲壮的义举。

    生命在烈火中得到永生,奈何却留给一群无知的世人独自空叹?

    聂零似乎看得有些痴了,望着那闪动的烛火,一种近乎虔诚的肃然感油然而生,连飞蛾都能尚且如此,何况人呢?

    二月花已解开了孙婉婉身上的穴道,孙婉婉显得有些吃惊,有些害怕,但她还是很镇定,只不过那双亮如秋水的眼睛里变得更加的伤感和落寞。

    她显然已经知道了很多事。

    聂零盯着潘元宝,道:“你们要的是玉佩,我们要的是人。”

    潘元宝淡淡道:“当然。”

    聂零道:“现在玉佩就在我手里,你们也不想没了玉佩。”

    潘元宝道:“现在人也在我手里,你们也不想没了人。”

    聂零道:“既然大家都不想,我们何不做个交易。”

    潘元宝道:“这交易只怕不公道。”

    聂零道:“不公道?”

    潘元宝道:“玉佩你只有一块,而你们却有三个人。”

    他的意思连瞎子都看得出来,此时此刻你们三个人的性命都已经被我们掌握,你还有什么资格提条件?

    聂零知道,他们现在的确处于被动。这五个人都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高手,倘若真动起手来,孙姑娘的处境只能更危险。他现在更不能拿孙姑娘的性命来冒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