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人的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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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重踏音乐路(2)

    我们第一站先去了中大地铁站,那边人流量高度密集,商贾繁荣,消费水平高。

    其实在广州这种大城市,对于街头卖艺,人们司空见惯,所以并没有预想中大量听众围观的情况。除非真的非常出色。

    而平时没有发现的问题,现在便全部暴露出来了。

    我们只有二支话筒,一支对着我唱歌,一支对着大江的主音吉他,伴奏吉他的声音便淹没在巨大的人声、车流声中,小得可怜。虽然人手一把吉他,但丝毫起不了增大音量的作用。

    习惯了在安静的小公园排练,现在换了在无比空旷的地方,才知道原来问题这么严重。而唯一让人觉得有看点的,怕是我们四个大男孩的阵容。

    幸而我们唱的歌曲因为时下非常流行,而博得了部分听众驻足,也三三两两地有人给钱。

    三个小时下来,我们挣了131元。

    晚上回到住处,我们每人加了一个鸡腿,然后开始讨论设备的问题,但得不到任何有用的改进。

    第二天,我们换了地方,到白云区新市,也是人流量非常密集的地方。刚开始营业便被人赶到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说我们影响市容。

    卖力唱了几个小时,赚了80元,其中的20元还是我的朋友兴仔支持的。

    晚上没有鸡腿,我们改吃猪肉加白菜了。

    我们不死心,第三天又去了新市,躲在公交车站后面,伍舟用尽全力把吉他扫得弦断了二根,扯开喉咙和我一起唱。

    那天挣到48.5元。5毛钱估计是拾荒的大叔给的。

    “这样下去不行,估计广州太多人卖唱,市场已经饱和了。”大江如是说。我们决定转战佛山。第四天,我们踏上了开往佛山的中巴车。破旧的车厢里,我们的家伙占了半条过道,惹来售票员不满的呵斥。

    有了被赶的经验,我们放弃了繁华的祖庙路,在城门头公园寻了个位置,开始了我们的表演。反正这里没有人会驱赶我们,累了就休息,一直从下午唱到晚上10点,我数了数吉他袋里的战果,加起来还不到30元。

    他们三个都累了,我便自弹自唱起来。刚唱到一半,过来几个穿着制服的管理人员过来,告诉我们夜已深,影响居民休息,让我们明天再唱。

    好温馨的提示,人世间还是有人情味的。我点头哈腰目送他们走远,开始组织收拾家伙。

    想必也找不到30元一晚送早餐的旅店,大家便席地而坐休息。今天吃的都是包子,半饥半饱中,大家各怀心事,没了精神。

    睡在草地上,看着满天的星星,时而有闪着灯光的飞机掠过夜空,我陷入了沉思。扭过头看看他们三个,同样的表情。

    时而有路过的行人,摁着袋子看着我们,快速步过。

    一对情侣牵着手走过,旁若无人恩爱地互喂着雪糕。一不小心,掉落了一大块在地上,女的不停撒娇拍着男人的手。地上跌烂的雪糕,散发着微弱的迷人香气。

    明亮的路灯,散发着橙色光茫,照着公园的每个角落。

    幸得老天眷顾,没有下雨。蚊子也识相地飞到其他地方,寻找更有营养的食材去了。

    迷迷糊糊中,我进入了梦乡。梦到芝兰端着一碟刚做好的煎酿三宝过来,我刚要接,她失手打翻了,全落在我身上,烫得我一把跳开,碟子掉在地上哐当一声响,我突然就醒了。

    一看,原来天已大亮,骑着车上早班的人络绎不绝。

    我拿出昨夜未喝完的矿泉水,含着漱了一下口,便去买包子。

    伍舟看着包子,欲言又止,我看着他的表情,首先开了腔:“吃完东西,我们就回去吧”。大江抬头看着我,疑惑的眼神夹杂着其他意味。

    去车站的路上,一个人拦住了我们,他说他平时专门组织乐队表演的,问我们是不是专业的乐队。我回答他,我们不是专业的乐队,就是闹着玩的。

    又是那辆破旧的中巴车,又是那个售票员,仍然怪我们的东西霸占太多的位置。

    看着窗外不停后退的建筑物,我的思绪也像倒放的影片,一步一步倒回着,我们在小公园练琴,我在冲哥那里上班,在工厂车间领物料,在平洲爬上三山大桥看下面的风景......视线越来越模糊。

    晓云及小文她们很惊讶,这么快就回来了。我们没说多余的话,各自背上自己的吉他,音箱和其他设备暂时先放置在伍舟处,我暂住在兴仔那里,弟弟回了他原先上班的地方。

    兴仔和他女友菲菲没有一点嫌弃我,他们租住的是一室一厅,他们睡房间,我便睡在大厅里。睡觉前,我把吉他松了弦,放在了行李后面。

    第二天,我睡到下午,泡了一包快食面,解决了肚子问题。

    兴仔通过朋友关系在一德路文具批发广场的档口替我联系了一份工作,做仓管。伍舟也在附近档口做了搬运工。大江回了他的家乡,后来再没联系过。大家都回归了正常的生活轨迹,我也经常去伍舟那里坐,晓云也经常过来和我们一起聊天喝茶,谈谈工作上的所见所闻,只是大家都不提唱歌的事情。

    伍舟的吉他还是放在最显眼的地方,有时候我也会拿起来弹一下,晓云看着我落泊的神情,总会说些鼓励的话,让我别太灰心。

    那天,她在我背后突然说了一句话:“看你难过的样子,我也感觉不开心。”我抬起头,不明所以地看着她。她笑了笑便走开了。伍舟过来附在我耳边轻声说:“她还没有男朋友,潮汕女孩,不错的。”

    我看着窗外远处的高楼,没有回他的话。

    一转眼过了半个月,伍舟说10号是晓云生日,她说要请大家吃饭,让我也过去。

    那天下了班去到她住处,他弟弟也在,第一次见他的时候我还以为是晓云男朋友。

    晓云和李媱正在厨房忙碌,我正准备问要不要帮忙,这时伍舟提着啤酒饮料前脚刚踏进屋,小文后脚就到了。

    饭菜上桌,晓云便招呼大家坐下吃饭,她弟弟坐在她右边。伍舟和李媱笑着用眼神示意我坐她左边的位子,我犹豫了一下,只好坐了过去。

    晓云显得很开心,喝了很多啤酒。卖唱回来之后,这还是我们第一次这么多人聚在一起吃饭。

    他弟弟吃完饭就走了,晓云却意兴未尽,又去买了几支啤酒回来。喝到10点钟,跟小文又笑又跳。我实在弄不明白她们到底高兴什么。

    后来,小文还站在凳子上,举着酒瓶大叫:“云姐是荣哥的,谁也不能抢......”见状,我只好去准备浓茶给她们解酒。

    晓云冲过来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开始胡言乱语。我以为发酒疯是男人的专利,没想到女人发起酒疯来,男人都得靠边站。

    喝了几杯浓茶后,她们似乎清醒了不少。看着夜已渐深,我让李媱安排小文和晓云睡一起,便和伍舟到外面吹风。

    他递了根烟给我,若有所指地说:“表哥,这也是你们之间的缘分,希望你再别错过了。”

    我看了看刚才递茶给晓云时被弄湿的袖口,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