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瑜和石缡在府中对弈，甘宁急匆匆地奔来，跪下道：“周将军，主公动怒了，谁劝都不听，您赶紧去看看吧。”

    “袁术称帝，主公自然愤怒。”周瑜稳稳地又落下一子，“心中愤怒，自然要发泄的，兴霸，坐下喝盏茶，我就随你同去。”

    “袁术是要疯了，竟敢称帝？”甘宁也愤愤道。

    石缡端给甘宁一盏茶，劝道：“其实我觉得袁术称帝，未必是件坏事。”

    “小姐，你说什么？”甘宁吃惊地问。

    “你想想，现在虽然诸侯并起，但强如曹操袁绍，都没有走到称帝这一步，而袁术不过得了传国玉玺，就要称帝，那其他的诸侯，正好有了讨伐他的目标！”石缡说。

    周瑜勾唇一笑，仍旧专注着棋盘，甘宁却道：“小姐的见识，甘宁望尘莫及。”

    “那是，也不看我跟在谁身边！”石缡凝视着周瑜，“跟着你周将军久了，耳濡目染，小小卖弄一下。”

    周瑜站起身说：“缡儿，那我去侯府，劝劝大哥，等我回来，咱们就接着对弈。”

    “好，我再去给你炖一点鸽子汤。”石缡说。

    甘宁随周瑜走出府，不由得笑出声。

    “你笑什么？”周瑜问。

    “真好，小姐和姑爷在一起，真好！”

    “叫我周将军！”周瑜清了清嗓子，严肃道，“等下个月，我同你家小姐大婚之后，你还怕没有叫我姑爷的时候吗？”

    “好好好，周将军！”甘宁想到还在发怒的孙策，长叹一口气，“袁术称帝，把主公也给拖入不义的境地，真的是始料未及啊。”

    “兴霸，没事，今后大哥要遇到的困局，还多呢！”周瑜轻描淡写道。

    周瑜走后，石缡准备去厨房炖鸽子汤，忽然一个飞镖从院子外射入，刺入厨房门框上，飞镖上还挂着一张布条。

    石缡摘下飞镖，展开布条一看，上门写着：欲知石家灭门真凶，立刻赶来城郊树林，过期不候。

    石缡查了多年，所有证据都指向孙策，但她不信，孙策绝不是那般丧心病狂之人。

    现下有神秘人送来新的线索，无论怎样，她都要去看看。

    于是石缡换上一身男装，带上子月剑，只身赶往城郊树林。

    果不其然，除了几面铜镜之外，孙策把屋子里的陈设砸的一干二净。

    孙策抓起最后的茶壶，砸向门外，幸好周瑜和甘宁闪躲及时，才没有被击中。

    “公瑾，你没事吧！”孙策一脸惊愕地跑向周瑜，检查他有没有被砸伤，索性没有砸中。

    “大哥，这是做什么啊！”周瑜扶起被孙策踹翻的香案，“气大伤身子。”

    “还不都怪那个袁术！”孙策气鼓鼓地坐在案前，“我曾在他麾下，他僭越称帝，不就把我也拖入不义之地了。”

    “大哥，先跟袁术断绝来往，再将吴景，孙贲二位将军召回。然后再向朝廷修书一封，说您接受朝廷的招安。”

    “公瑾，是我听错了吗？”孙策摸了摸耳朵，狐疑道，“曹操现在挟天子以令诸侯，你让我投降曹操？”

    “既然曹操现在还是挟天子以令诸侯，那么咱们接受朝廷的诏安又有何妨？”周瑜说。

    孙策思考了片刻，拍案道：“公瑾，此计甚妙啊！只一封手书，我们的危局迎刃而解。”

    孙策依言，立刻写了一封上表朝廷的书信，火器密封，立刻派人送去许昌。

    孙策在案前来回踱步，连声叹息：“袁术成了国贼，那后人又该如何评价我？”

    “大哥又何必在乎他人言呢？”周瑜重新煮上新茶，慢条斯理地摆弄着茶海上的茶具，“再说，只要大哥横扫江东，成就丰功伟绩，这点瑕疵，也无伤大雅。”

    “我在袁术麾下的那段日子，是我最难受的日子，我甚至都不想去回忆。”

    “不是美好的，又何必回忆？”周瑜说，他行云流水一套动作之后，一杯清香四溢的茶水被搁到孙策面前。

    孙策端起茶，抿了一口，笑道：“此时此刻，也只有公瑾气定神闲地跟我品着茶水，哥哥我刚才要急死啦，还是公瑾有计谋啊。”

    “大哥，下个月，我和缡儿要成婚了！”周瑜说。

    “是吗？”孙策惊喜道，“三年了，你们整整耽误了三年，不过总算也熬过来了，咱们又占领了吴郡，双喜临门。我得好好想想，送给你什么礼物。”

    “大哥，嫂夫人过世已经数年，大哥该往前走一步了。”周瑜劝道，他在想，或许他该把姜羲的身份告诉孙策，这样孙策也不会伤感多年。

    提及亡妻，孙策的情绪急转直下，变得悲伤起来。吴夫人已经给他安排过多次相亲，都被他无情拒绝，羲儿为救他送了命，他怎么能这么快就娶他人。

    “羲儿，羲儿！”孙策动情地唤了几声，苦笑道，“公瑾，世间还有哪个女子，能用性命护我？”

    “大哥，这一步，你必须走！”周瑜严肃道，“为了江东基业，大哥也得后继有人才是。”

    “是母亲让你来的吧！”

    “大哥，为了江东基业，就随了太夫人的心愿吧！”周瑜郑重其事地抱拳道。

    “乔公家的大乔小乔确实倾国倾城，也有才华，可母亲也不能一次让我娶俩？”孙策摇摇头，“娶一个，我已经很对不起羲儿了，还娶了俩，我是万万不答应。”

    “为何太夫人非要大哥娶俩？”

    “大乔小乔姐妹，约定好了，要同时出嫁，不然，宁可不嫁。”孙策摊着手，“她爱嫁不嫁，我又不是非她不可！”

    周瑜噗嗤一下笑出了声，他拍了拍孙策的肩膀：“我也听说过这二姐妹的名声，确实是难得的良配，这也好办，子明也到了婚配的年纪，不如让子明娶了小乔，然后加上我和缡儿，我们集体成婚。”

    “此计甚妙！”孙策拍案叫绝。

    石缡来到城郊，树林中停着一辆马车，马车旁站着一位身材高挑的玄衣男子。

    玄衣男子感觉到身后有人，便缓缓转过身来。

    他蒙着面纱，石缡认不出他究竟是何人？

    “告诉我，是谁杀了我的父亲母亲？”石缡直截了当地问，一步步逼近黑衣男子。

    “别急，自然有人告诉你。”

    玄衣男子拍了拍上，一个麻袋被扔出马车外，麻袋传出一声尖叫，声音竟如此熟悉。

    石缡戒备地走向麻袋，玄衣男子识相地退后几步。

    麻袋被解开，一位蓬头垢面的中年女子一下子钻了出来。

    “娘，是您？”石缡惊呼道。

    这个女子竟然就是石恪的外室，石缡的娘亲曹姨娘。

    曹姨娘恍如隔世般抱着石缡，一边大哭，一边说：“是邓当，是邓当，是他灭了石家满门，是我亲眼所见。”

    石缡好一会儿才安抚好曹姨娘崩溃的情绪，她瞪着玄衣男子，质问道：“阁下到底是谁？我娘，怎么会在你手里。”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灭你石家满门的就是当年去舒县调查你身份的邓当！而邓当，就是受了孙策的指使。”玄衣男子说。

    石缡抽出手帕擦了擦曹姨娘脸上的污渍，温和地问：“娘，你口中的那个邓当，长得什么样？”

    “身高八尺，皮肤白皙，相貌端庄，左鬓角有一颗豆大的红痣。”曹姨娘语气颤抖，抱着石缡的手臂不放。

    根据曹姨娘的描述，石缡相信确实是邓当无误，她与曹姨娘一起站起身，面相玄衣男子。

    “你娘的话，你总信了吧！”玄衣男子说。

    “可孙策为什么灭我满门，我们石家与孙策毫无瓜葛！”石缡愤慨地攥着拳头。

    “因为石缡把你错认成他妹妹了！”玄衣男子把孙坚与董思的事儿和盘托出，指着石缡的脸颊，“难道你自己看不出来，你和孙策长得相似？还有你手上的疤。”

    “我手上的疤痕，分明是烫伤！”石缡急道，“就因为这，就灭我满门？”

    曹姨娘的身形开始摇晃，原来玄衣男子给曹姨娘下了毒，如若石缡不听他的话，曹姨娘将命丧黄泉。

    “那你想让我怎么做？”

    “是你要找孙策报仇，你来问我让你怎么做？”玄衣男子反问道，“难道，你不想杀了孙策为你父亲母亲报仇吗？”

    “我看是你想杀了孙策，而不敢自己动手吧！”石缡利剑出鞘，指着玄衣男子的咽喉，“你就不怕我杀掉你？”

    “你会武？”玄衣男子不自主地吞了一口口水，蹙眉道，“你杀了我你娘也活不了，你忍心你娘跟你去死？”

    石缡收剑回鞘，摇摇头：“看你文弱的样子，就知道你不会武，我也不屑杀一个不会武功的人。但我好奇，你为什么要杀孙策，他毕竟是你……”

    “住口，不用你管！”玄衣男子呵斥道。

    “那我再问你，这件事，公瑾知不知道？”

    玄衣男子邪魅一笑：“你觉得呢？周公瑾聪明绝顶，怎会不知？但是，周公瑾一向视孙策为长兄，哪怕天翻地覆海枯石烂，他都不会和孙策站到对立面。”

    石缡有些被刺激到，她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唇，良久，才道：“如你所愿，我会杀了孙策，但前提是，他是灭我满门的始作俑者。”

    曹姨娘被安置在马车里，马车里还藏匿着一位身穿夜行衣的男子，他全身除了眼睛露在外面，都被遮着严严实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