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缘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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缘起一步错,步步成锁

    万留芳随小鲤原路返回,一阵漩涡,万留芳飞到地面上,看到天空电闪雷鸣,雷声轰顶,乌云密布。

    高空飘着清明月,周身布满雷电,天上所有的雷尽数向他劈去。小鲤跟着出水到了地面,河里不断涌现一个一个漩涡,众多小妖探出头出来,离人河边一窝一窝的水鬼抬头看着。

    “死鬼,小心点,别把你震的魂飞魄散了!”

    “这辈子能亲眼看见仙人飞升,我死而无憾啊!”

    “原来天雷是这样!哎你说,他疼不疼啊?”

    “人家可是命定飞升之人,这点疼肯定不算什么啊!”

    众多水鬼要不从水里冒出脑袋,大着胆子上到岸边,皆兴奋地啧啧称奇。

    小鲤察觉到万留芳神伤,柔声安慰道:“公主,你已经很厉害了,再说做神仙就是好的了吗,你在人间当公主备受皇族宠爱和百姓爱戴,不是神仙,胜似神仙呀!”

    万留芳微笑看着被雷撕裂的天空,道:“可我辜负了他们的期待,迎接我的还有一场既定的战争。”

    万留芳失落万分,刚要低下头,看见天空飘下来一块小小的白布,飘到自己眼前,突然,白布传来了清明月声音,还伴随着闷闷的雷声:“你能听到吗?”

    万留芳心道这又是什么奇怪有趣的法术,道:“我可以。”

    小鲤疑惑,问道:“公主,你在说什么?”

    万留芳连忙解释道:“这块白衣角是清明月跟我传话的东西。”

    清明月一点也不像正在光电里渡劫的人,心平气和道:“你打听到什么了吗?”

    万留芳长话短说。

    清明月叹了一口气,道:“不管怎么样,我算滥杀无辜了,水鬼王伤你了吗?”

    万留芳心想跟这点小伤相比,他在那里被雷劈好像更危险:“我没事,你别分神了,专心渡劫。”

    清明月道:“按理我早就飞升了,我现在渡的是你的天劫。”

    万留芳气得一把抓下飘在面前的白衣角,冲着衣角怒斥:“你不要脸啊!那你岂不是有了两道天劫加身!白白让我替你背锅被打,你竟然抢了我的天劫!”

    清明月道:“渡劫失败轻则功力尽毁,重则灰飞烟灭,你在没修炼成功前,天劫对你来说是催命劫……不对!你没有屠山,为何会有你的天雷?”

    万留芳也顿了一下,知道自己一无过人之才,二无丰功伟绩,自言自语猜测道:“或许,是我无意间做了什么好事成了丰功伟绩了?又或许……”

    话音未落,一个身影不知从何处向电闪雷鸣处快速飞去,像一个离弓之弩,还没等人反应过来,清明月被那人按着脖子重重摔在地上,那天雷戛然而止,覆盖在清明月身上的雷团爆发出强烈光芒。

    众水鬼吓得鬼哭狼嚎,一溜烟钻进水里,小鲤为了护着万留芳没有及时逃走,被一瞬间消失的天雷爆发出的天雷之力震吐了一口血,万留芳连忙扶住,右臂又一阵剧痛。

    万留芳道:“小鲤你快走,不用担心我。”

    小鲤被几个水鬼赶紧拉回河里,翻滚的离人河恢复了阴阳两道。

    万留芳连忙御剑飞向清明月被击落之处,清明月与那神秘人扭打在一起,一把白里放光的剑被斜斜地插在一边的土里。

    万留芳连忙跑过去,拔出诛邪剑,甩给清明月,清明月拿着剑瞬间如虎添翼,而那神秘人戴着面具,两手空空没有武器,身上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穿的再久的也不会破成这样,烂的好像被腐蚀了一样。

    清明月缓过来神,与面具人拉出三四步距离,话语间杀气腾腾,冷声怒道:“你活腻了,敢阻我的天劫。”

    那面具人两手空空,确丝毫不忌惮清明月,咬牙低声嘶吼道:“我刚刚跟你说了,不是你的天劫,你凭什么受?”

    闻声面具人再次出掌,一掌拍向诛邪剑,诛邪剑再一次被打在地上,一掌击向清明月面门,清明月为躲那一掌双手迎击,身位顿时后移数米,二人再次拳脚相搏。

    万留芳一看此人功力极深,连清明月都勉强与他过招,一时不知怎么办才好,刚想拖着右臂加入战斗,突然天空乌云尽散。

    万留芳被晃的睁不开眼睛,挣扎半天却发现,在山中待了多时,现在竟已是白天。

    在清明月的身上和诛邪剑上,被笼罩着一层金光,直通天庭,万留芳随光望去,看见祥云之上隐隐约约有着几个仙人,朦胧几团仙光,飘飘然若丝绸,如雨后彩虹摄人夺目。

    地上的清明月似乎要摆脱身上金光,那面具人知道自己已经不好出手了,因为清明月渡劫成功,眼下已马上飞升位列仙班。

    万留芳不知道面具人会不会对自己出手,忽然耳边又飘来一个白衣角:“这人好像是为你打我的,怪我渡了你的劫,你放心,我马上会回来!”

    万留芳连忙制止:“你别自请贬下凡来,我要是在人间看见你,见你一次打一次。还有,我求你一件事!”

    清明月已经全身虚幻,看来实体已经慢慢被收入天上了,声音也变得微小:“我知道,不用你说我也会托梦给父皇的。”

    万留芳舒了一口气长长的气,瘫坐在地上,脸上露出疲倦的微笑,自言自语道:“看来这一趟也没白来啊,阻止了古越国和万芳国的战争。”

    耳边的白衣角一下子没了灵力支撑,飘落了下来,万留芳用左手接住,一看,周边已经被烧糊一样黑黢黢的,苦笑道:“我说怎么有这么多衣角,原来是被雷劈坏了衣裳。”

    再抬头,刚刚那面具人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万留芳一头雾水,疑惑这人到底什么来头,为什么为了自己对别人大打出手,而且属于自己那道天雷是哪里来的,明明不应该出现啊。

    正疑惑之时,耳边又传了一句话,不是清明月,而是刚刚的面具人,他和之前一样压着嗓子,道:“姐姐,我该怎么办才好。”

    万留芳吓得屁股往后蹭了好几下,腿已经因为过度劳累加惊吓站不起来,她冲着空气看来看去,大喊:“你是谁啊,谁是你姐姐啊!”

    皇室里的比万留芳小的皇子皇女都喊万留芳为皇姐。万留芳只有一个同母亲哥哥,她从未被人叫过姐姐,空气仿佛凝固了一样,再也没有任何回应,万留芳傻傻地愣了好一会儿才立马转身御剑回万芳国军营。

    到了军营,果然结界已被破,将士们道:“是国师破的,国师出去后寻公主了一圈没寻到,现在回营帐里了。”

    将士们也看到了西边电闪雷鸣,乌云遮日,围着公主追问有没有遇到危险,又看万留芳头破血流,右臂骨折,更加神情担忧。

    万留芳跳到小山包上,左手握剑一挥,拍拍胸脯道:“将士们,我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将士们举戈兴奋,都问道:“公主,什么好消息?”

    万留芳望了望,道:“把我师父叫来,我说给你们一起听。”

    几个小战士七嘴八舌道:“公主,国师回来后脸色不好,闷闷不乐,进了营帐就没出来,也不许我们进去。”

    万留芳心想许是生自己的气,真是越老脾气越大,不管那么多了,于是激动地跳了起来,对着将士们喊到:“古越国太子飞升成仙,已允诺我不向万芳国出兵!”

    闻言军营顿时炸开了锅,高吼着,狂舞着,挥拳的,抱头的,乱作一团,奔来奔去传递消息,齐喊:“公主仁慈!公主万岁!公主不是神仙胜似神仙!”

    一时间驿卒、节度使也骑马上路,往国中送好消息去了,公主御剑飞到国师门帐外,呼唤:“师父!”

    “进来。”

    一进门,就看见师父正襟危坐,面色凝重,与外面喧闹庆祝的场景截然不同。

    万留芳坐下来,国师却不像往常一样凑过来打听这打听那,过了好久,万留芳咬牙道:“吴念江!”

    吴念江是国师名字,国师听了叹了口气,万留芳不曾这样无礼直呼国师姓名,这次是真的动了气。

    万留芳眼中滚着泪珠,鼻子一酸,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难道我就真的这样一无是处吗?难道在你眼里两国百姓生命真的一文不值吗?过了今日一劫,我才觉得我虽为公主,却从未像现在一样轻松坦荡,不再担心惧怕什么。”

    国师微微一征,很难察觉,他缓缓抬起头,道:“公主,……嗯?你脸上的伤没事吧?”

    万留芳一把擦去眼泪,刚刚还泣涕如雨,转眼暴跳如雷:“别提啦!都是廉元死水鬼,师父,你看我的右手!”

    国师眉头紧锁,道:“断了?你举举看。”

    万留芳稍微一使劲就疼得受不了,哪还能举起来呢。

    国师一掌冲向那断臂,输入内力,道:“再看看。”

    万留芳小心翼翼地举起来,一点也不疼,又反反复复抡了几圈,道:“神奇,好了!”

    国师点了点头,又眯眼道:“你说廉元伤了你?他还有没有做别的?”

    万留芳激动地像个告状的孩子,眉飞色舞地比划那门是如何暴起打开的,廉元是如何阴阳怪气的,还有给万留芳供品吃,他自己还顺便尝了两口的事情一并讲给了国师听。

    国师越听脸越绿,手指骨节握的卡崩响,眉毛都要飞起来了,万留芳看到后连忙道:“师父稍安勿躁,这水鬼没多大本事,但是性格古怪的很,自作孽不可活,让他得瑟去吧,早晚有人收了他。”

    国师一跺脚,地都跟着颤抖,大喊道:“我去收了他!”

    万留芳知道师父打那廉元不费吹灰之力,而离人河内水鬼无数,若是伤及无辜……万留芳刚要阻止,师父瞬间化风而去。

    “师父,你的拐忘带了!”

    万留芳伸手向远去的风窃窃偷笑。

    仙界,宝盖层台﹐四时明媚。金壶盛不死之酒﹐琉璃藏延寿之丹﹐桃树花芳﹐千年一谢﹐云英珍结﹐万载圆成。天帝端坐于祥云之上,两排站满文武仙官,仙光璀璨,奇装百象。

    清明月实体慢慢恢复,站在大殿中央,诛邪剑也被收入天庭,正落在清明月脚边。

    清明月弯腰捡起诛邪剑,环顾四周,仙官皆笑意盈盈看向清明月,点头称赞。

    清明月抬头望向高高在上的天帝,又看向两边仙官,明显一边清瘦文雅,一边魁梧雄健,和人间文武百官差不多,心想:这是在上朝吗?

    天帝张口,满殿回音,贯耳醒神:“汝曾乃仙界常胜将军,未历劫难而成仙,神力无边,却要经历生老病死,前世于仙界下凡投胎,此劫历了,常胜将军终于可以享长生之道,恭喜。”

    文武仙官也纷纷贺喜。

    身形纤细,温婉多姿的几个仙女走过来,将一个白衣战袍呈上,天帝挥手,清明月顷刻间换了一身装束,前世记忆也不断涌现。

    清明月从前最为纠结自己前世之事,最大的执念更是飞升成仙,他看着眼前这盼望已久的一切慢慢熟悉起来,心中却无甚快感,抱拳道:“天帝,我虽屠山,但斩杀的尽是无辜之徒,恳求天帝革去我的仙职,让我下凡重新来过。”

    天帝语气不再向从前那般温和,严肃道:“乐安,同时出现两道天雷乃是千古不遇的奇事,前世你为等天劫穷尽一生,今生为飞升苦修十几年,你当真要重新来过?”

    清明月脑中的前世之事翻涌而上:前世清明月名为乐安,自小悟性非凡,身世贫苦,为求仙远赴蓬莱,跋山涉水,远离亲人,修行之苦刻骨铭心,却不及思亲万分。

    “成仙后带着父母逍遥万世。”

    这句话是乐安最常对自己说的话,更是他在黑暗的苦修生活里唯一的希望。

    可奈何乐安出身贫贱,命格微弱,仙缘薄浅,终于修得上天入地的本领,来去自如,却迟迟等不到天雷。

    乐安在人间斩妖除魔几十年,为天界屡立战功,风光无限,可眼看着父母一天天衰老,自己仍需经历生老病死,欲以仙丹为父母自己续命,仙丹可保长生不死,却给不了乐安仙骨,一个肉体凡胎,终究是薄命轻魂。

    父亲寻求高人明白了乐安需投胎改命,才有缘可遇天雷,成为真仙人,父母不愿长生不死,只愿孩儿修成正果,一生傲骨败给贱命,双双撞死在土墙之下,断去乐安在世间唯一执念。

    乐安心痛,万念俱灰,挥剑自刎,不愿在世上停留半刻。

    可心中执念却骗不了自己,怨念深重的魂魄无法投胎,天帝出手为乐安寻了一个好去处,于是乐安成了古越国太子——清明月。

    那个奉命下凡送剑的仙君劝解道:“乐安啊,众仙官齐聚于此为你贺喜,你不要冲动啊!”

    众仙官纷纷应和,清明月有了乐安的记忆,心中沉重悲痛,但世间善恶有报,用无辜生灵的命换来的天劫,清明月不要也罢,他斩钉截铁道:“乐安父母已死,乐安再无留恋也跟着死去,我现在是清明月。”

    天帝震怒,道:“乐安,你可知你在说什么吗?”

    清明月道:“天下同归而殊途,我只是遵守本心罢了,请求天帝剔除我的仙骨!”

    众仙官纷纷异乱,天帝一脸不可置信。

    “报!”

    一个仙兵慌慌张张跑进来,天帝揉头道:“什么事。”

    “回禀天帝,各地来报,许多仙君被一面具人所伤,甚至还……还有身亡的仙君,被打的魄消魂散。”

    武官纷纷震怒,自请下凡捉拿面具人。

    清明月连忙道:“天帝,刚刚此人趁我飞升之时偷袭我,手段辛狠,请您剔我仙骨,让我下凡找他报仇!”

    武官气势汹汹,挥臂挽袖道:“乐安,我们一起去,你也别自贬了,留着你的神力!”

    天帝抬手制声,道:“可查此人行踪轨迹,身份如何?”

    仙兵摇头道:“无从可查,此人来无影去无踪。”

    文官纷纷道:“三界内还有这样的人物?”

    武官道:“可有文官知道何处记载过此人?”

    有几个掌管人间户籍生灵万物的文官一听到这消息后就开始通灵施法,各自争先调查,却毫无头绪,十分疑惑不解。

    文武仙官各自献策,天帝道:“通知仙界严防严控。乐安,你的神力先留着为仙界做事,常胜将军的官职免了,你既说你与那人交过手,此行你一人下凡调查,切记你已是神仙身份,神力不可伤害凡人,若有进展,立刻回天庭禀报。”

    众仙官道:“天帝,不如多派些人跟去。”

    天帝垂目看着清明月,道:“必行不可打草惊蛇,若众仙下凡,不免又在三界掀起风波,乐安,你说离人山有无辜生灵葬于你手,若以除去面具人来换回功德,你看这样如何。”

    清明月跪谢天帝,转身下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