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辰书:太平长公主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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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清算(二)

    众人听闻无一不是倒吸一口凉气,甚至反应快的直接是更加不屑,这黄姨娘怕不是痴人说梦吧!就凭她黄朝霞一个出身破落商家,而且曾经在青楼楚馆当了妓女的微贱女子,能够嫁到东海萧氏成为二房的妾室姨娘已是十分不错的了,本身生下的女儿便是庶出的女儿,竟然还想高攀皇家做侧妃?

    此时萧民德微微一笑,却悠悠说道:“黄姨娘原来有如此大志!难怪当初二弟你慨叹,向来柔顺的黄姨娘竟然与你在四姑娘的婚事上会发生争执,引来你的抱怨,原来人家一心想攀高枝,利用咱家的门第来一步登天呢?想来发生如今这事情不仅仅是巧合,也怕是先前黄姨娘便为女儿策划好了吧?心中早已对英王殿下有了非分之想,甚至黄姨娘怕是有心妄图借用我的女儿能嫁英王殿下做正妃,也顺势做个侧妃,来一个姐妹二人共侍一夫的美谈吧?”

    在场的人清了无一不是狠狠的冷笑一番,太夫人此时的脸色几乎铁青,萧民衡更是脸色难看的要命,因为自己的大哥说的确实没错,根据黄姨娘这一番激动的言辞不难看出,这确实是早先就有非分之想,甚至还谋划过。

    王大娘子此时又叫人将栖霞阁的掌事云姑提了出来,只见这是一个身着粗布衣裳的中年女子,却生的有几分姿色,但显然已经是经过一番审问,身上还有一些伤痕。同时旁边有两个下人端着一些匣子,恭恭敬敬的立在中间。

    太夫人和在场的人都不禁疑惑,便问执掌中馈的王夫人,“若湘?你这是何意?”

    只见王夫人脸上微微笑着,恭敬说道:“回母亲的话,儿媳自东窗事发之后,将这对母女审问关押,同时又将那里的掌事云姑提了出来审讯一番,又将栖霞阁上上下下又搜索了一下,得来了一些赃物,现下便可以由母亲您直接发问并过目这些搜出来的脏物!”

    太夫人赞许的点了点头,“来人!将搜出来的脏物呈上来仔细让我瞧瞧!”

    只见两个下人将端好的匣子呈了上去,并打开将其中的东西双手奉上,只见一幅幅图和一卷卷书落在眼前。

    地上的母女看到这一幕,不由得吓得脸色微微变了变。

    太夫人只是冷漠的瞥了一眼地上的这对母女,但没说话,只听王夫人冷笑一声便缓缓说道:“母亲,这些脏物都是描绘男女的淫秽之物,一部分是从黄姨娘的寝室中搜出,其余大部分的是从四丫头的闺房中搜出。”

    这一番话使得在场的人无一不惊骇,他们压根儿没承想黄姨娘本性放荡便算了,一个妓女出身的妾室姨娘本身便是侍候和取悦主君的,可没成想竟然在主君万般宠爱和纵容下,允许自己养的女儿,竟然被这般教管!虽说姨娘生的女儿是庶出,但无论怎么样也是一个大家闺秀,清清白白的女儿,怎么能私藏这么多的男**秽之物?虽说在一般女儿家未出嫁之前应知晓一些男女之事,但也不代表着私藏这般多的淫秽之物!若是让他人知道,萧家的名望必将大打折扣,未成婚的儿女们必将深受其害!

    王夫人此时更是火上添油,急忙提问起跪在地上的云姑:“说!将你知道的全部向众人吐露出来,我便可以饶你一命并考虑不将你发卖出去,你若不肯说实话,那么我便将人将你乱棍打死!”

    在地上的云姑几乎是瑟瑟发抖,在生死面前更是难以再隐瞒秘密了,只见她颤颤悠悠的看向众人,又有些愧疚的看了看旁边的黄氏母女。

    颤颤悠悠的说道:“回太夫人大娘子的话,奴才身为栖霞阁的掌事,确实知道其中不少的秘密,其实姨娘和四姑娘从来就不满意主君对四姑娘婚事的安排,主要是对云家的门弟瞧不上眼,再加上二姑娘与英王殿下在那时已有婚约,而四姑娘时常也能见到英王殿下,便对其心生好感,存了非分之想,也一直谋划着如何吸引英王殿下的青睐,因为姨娘出身青楼,便对男女之事有着十分丰富的经验,故而为了让自己的女儿达成心愿,也达成自己多年来想要女儿高嫁的愿望,将闺房秘术通通教与四姑娘,甚至,甚至曾在主君和姨娘交欢的时候,还让四姑娘在旁边偷偷观看,为了让四姑娘更有经验,不惜在外头花重金买过一个孑然一身的年轻小倌,让其与四姑娘交欢,几次下来后被灭了口……”

    在这个婆子说完之后,在场的人无一不是惊涛骇浪的表现,此时的正堂仿佛静的如同掉一根针都听得清清楚楚,安静的让人害怕。

    首先是萧民衡终于忍不住了,猛的上前便是照着黄氏母女二人扇了几个巴掌,只听着清脆的巴掌声,将这地上的母女扇得差点背过气去。

    紧接着便是一阵怒吼:“家门不幸啊,家门不幸啊!我怎么会被你这个心狠手辣又放荡无耻的女人给勾住魂呢?真是我自己眼瞎了!枉费我这些年为你们母女二人精心谋划,力求让你们过个舒坦的日子!居然这般教女儿,而且还狠辣到闹出人命的地步!这事情一旦传出去,简直就是将我推向深渊地狱!”

    此时,若不是旁边几个哥们死死地拦住二爷,此时的二爷仿佛便是如同气昏了头的愤怒狮子,能一口将这母女二人给吞下。

    只见地上的这对母女二人,更是瑟瑟发抖,哭的更是无比凄惨,黄姨娘更是如同疯子一般的边笑边哭的喊道:“主君,你以为我是真心与你吗?你错了!我只是看你长得俊美又出身清贵,一时间被我迷的七晕八素,当时我是实在想离开虎狼之地,更因为我腹中怀了你的骨肉,便想着给我自己和孩子以后谋个更好的出路,才委身于你。你以为我真当是有多舍不得你吗?哈哈,你错了!你们男人都是这样,放着家中的贤惠妻子不管,迷恋并缠绵于风情万种的女人的肉体上,其实像你们这样的士大夫最是面儿上清高,骨子里却是淫荡的!而且往往薄情负心在你们当中也是比比皆是!”

    众人听了心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在自己的位置上静静的看着这一幕。

    此时,六丫头看如此疯魔的黄姨娘,之前因为黄姨娘受自己父亲的宠爱,而轻轻放下诸多的错事,自己当年小娘和未出世弟弟的人命关天的事,因为宠爱黄姨娘,再加上为了维护自己的名声,父亲都未曾做过多问起,如今可算是有机会,便决定将自己这些年来暗中在一些人好心的帮助下,收集不少关于黄姨娘在几年前害自己母亲和弟弟导致一尸两命的相关证据拿了出来,阿鸾早先便已经知道,六丫头要将自己生母姨娘惨死和弟弟胎死腹中的真相在今时便如数说出来。

    只见一向安安静静,清丽端庄的六姑娘恭恭敬敬地朝众人跪拜下去,无比委屈并面带愤恨的看向地上的黄姨娘便一气呵成道:“请家中的诸位长辈为我做主,我终于等到这一天,请长辈们为我死去的小娘和刚出世便死去的弟弟做主!”说罢,朝地上狠狠的磕了好几记响头,再抬起头时,一张清丽动人的面庞,瞬间在额头上磕出了一道有些出了血迹的伤疤。

    太夫人和在场的许多人都不由得惊讶,尤其太夫人和阿鸾以及家中的几位兄长和素来交好的姐妹惹得心疼坏了,阿鸾更是不顾身份的一下子跑到六丫头的跟前,将其直直的扶起,自己也半跪在地上。

    十分心疼地责备道:“傻丫头,你便是想为你那冤死的母亲和弟弟讨个说法,倒也不至于这般作践自己,你看好的好的一张脸,如今竟被你磕出了一道血印子!如此让疼你的人多心疼啊!”

    太夫人更是眼睛都红了半圈,“好孩子,地上凉,你自小身子便弱,你快些起来好好的站起来说话也行。”

    六丫头却是抹了一把眼泪,哭诉道:“多谢祖母和姐姐的好意,但这事情今日若是没有说法,我便跪在这里!如今黄姨娘这般作恶多端,终于等来了她受审的时候,我怎能放过这样的机会?任由罪人逍遥法外!”

    只见地上的黄姨娘疯了,狠狠的推了六丫头一把,连同阿鸾未成想这一下子被猝不及防地推到桌边,幸亏阿鸾武功底子深厚,一下子将六丫头拉住,并一只手死死地撑住,反而毫不客气地将黄姨娘一脚踢到正堂的另一边,将其直接踢得惨叫一声。

    众人都不由的愤怒起来,太夫人更是一看自己两个最疼爱的孙女被贱人这般撞倒,更是不由的怒火丛生,怒吼道:“来人将这个贱妇给我捆绑起来,先给我狠狠的打上大棍!”

    萧民衡本就已经气得昏了头,此时更是怒火重生,将地上的黄氏亲自提起来,用下人递过来的绳索狠狠的将她死绑起来,四姑娘欲上前阻止,结果反而被他一脚狠狠的踹开,直接让四姑娘吐出一滩血迹,毫无力气的瘫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阿鸾将六丫头端端正正的扶好并用自己的手绢,将六丫头额头上的血迹轻轻擦拭。

    只见六丫头继续跪在地上陈述的同时,又命人将自己这几年来收集来的证据放在眼前,传唤了当年的人证。

    “请家中诸位长辈做主!列祖列宗在上!当年我小娘身怀六甲在江南的家中,那时起因为黄姨娘在大娘子犯错之时,暂时管理过家中的一切大小事务,小娘当年身子本就不大好,怀了孕之后更加辛苦,在冬日里时常遭到黄姨娘的克扣,以致我们当时吃不饱穿不暖,比下人的待遇甚至还要差,可是明面上又送来如流水般的补品让我母亲吃下,若是不吃,岂不得罪当时管家的黄姨娘,那么我们母女二人的生活更加艰辛。”

    “后来我向父亲告状,可是被黄姨娘百般遮掩的盖了过去,父亲也便因此无法再深究,因为补品吃的越多,小娘的身子负担越重,直至生产那日接生的稳婆也是黄姨娘派人过来的,我小娘当时已经腹痛的不行了,这才堪堪的赶过来,而态度又极其恶劣。生产了几乎一夜,后来说是我小娘难产,胎儿太大横在其中,结果因为时间太长,婴儿在胎中活活被憋死,而我小娘也因此撒手人寰!从那以后小娘身边的得力丫鬟都被黄姨娘以各种名义打发离开,再加上当时父亲公务十分繁忙,而王大娘子却被关门反省,以至于最后父亲回来也被黄姨娘百般诉说,一切翻了过去。”

    “如今我已找来当时最有力的人证和物证,尤其是接生的这位稳婆和当年母亲身边侍候的女使都可以作证,接下来便由你们二人诉说吧,举头三尺有神明,希望你们能够如实相告!”

    六姑娘一气呵成的含泪着诉说完这些年的冤屈,接着便由旁边迎来跪在地上的一位婆子和一位跛脚十分严重的中年女子说。

    “拜见诸位贵人,老婆子,老,婆子是当年在江南为兰小娘接生的稳婆,当时老婆子家也在江南,上有老下有小,因为受到贵府这位黄姨娘的威胁,以我家人的性命为由,要求我接受贿赂,并待兰小娘生产之时故意延迟时间,利用胎儿身体大导致胎儿横在胎中,黄姨娘之前便命我不许着急用心助产,只是在一旁慢悠悠的,直至胎儿活活在母胎中被憋死,再将婴儿取出,同时又致使兰小娘大出血而死。诸位贵人,如今我已经实话实说,还请诸位能够饶我一条贱命!”这个老婆子鼻涕一把,泪一把的慌忙的在地上连磕了几个响头。

    众人无疑不是更加愤怒,“好哇,这真是一尸两命!亏你还做稳婆这个行当!竟然这般草菅人命!”

    那老婆子听闻更是磕头不断,连连谢罪。

    只听旁边的中年女子,身形削瘦,更是坚毅道:“拜见诸位贵人,我是当年兰小娘身边事后的贴身丫鬟,名叫小珠,当年因为兰小娘十分恪守规矩,不想惹是生非,因此事事便隐忍下来,我都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那孩子刚生下来的时候便断气儿了,那是一个成型并且十分可爱的男婴,便这样生生的被奸人给害没了,可怜姑娘连这个胎儿一面都没有见到,便被黄姨娘命人将其草草的埋掉,并跟当时的主君说是一个怪胎,连同小娘也因为产后大出血早早的咽了气,只是匆匆的见了自己的姑娘便走了。当时黄姨娘为了掩盖此事,以我侍候小娘不周,命人将我活活把双腿打坏,将我卖到一处青楼里,若非是几年前贵府的二姑娘在路上看见我出逃,险些被发现并追上来的人活活打死,将我赎了身并将我托付给一位京城中的老实人照顾,恐怕都不知道这辈子什么时候能熬过去!更不可能如今在这里为可怜的六姑娘作证!”见这个中年女子,说到此处,几乎是泣不成声。

    黄姨娘几乎是用一张被打的鲜血满口疯狂的叫嚣着,“你这个卑贱的丫头,竟敢在我面前造次,血口喷人,我压根就不认识你!”

    只见萧民衡照着黄姨娘的脸上便是噼里啪啦的扇巴掌,“闭嘴!你这个狠毒的贱人,你竟然连我的儿子都不放过!当年我连自己儿子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当年我便听信你的谗言,相信这是一个怪胎,也没有追究你这么将其草草快速的埋掉!有时候想起便觉得这事情其中的蹊跷,为了整个家族的名声也没有深究,原来你竟是毒心至此!”

    黄姨娘更是疯魔的喊道:“六丫头!你可真是可以呀,当初便是我小瞧你了,觉得你一个小孩子能成什么事,没想到你从小便这般隐藏不露,早知道当年我连同你都应该好好的解决掉!让你和你那死去的娘和孽畜一同陪葬!”

    众人听了不由的大怒,命下人急忙将萧二爷拉下去,免得他继续做有失身份的事情,并命下人将黄姨娘狠狠的掌嘴。

    六丫头在一旁,并不出言顶撞黄姨娘,只是满眼讽刺的看着,又只是冷冷的暗自看向眼前的父亲,心下便不由的冷笑,若不是父亲宠妾灭妻,若不是父亲如此偏爱黄姨娘,甚至将其放纵得无法无天,怎会出如此的伤天害理之事?如今他倒是伪装的极其可怜,仿佛自己就像是受害者一般,明明当年那件事是他不愿意深究,只是让大娘子恢复管家之权,仗着自己母舅家无人,将自己的小娘草草的葬了。

    阿鸾早已深知这事情的前因后果,心下也是不禁冷笑这位二叔的虚伪和薄情,只是为了整个大家族,面子上也要好看些。

    众人见事情已到这个地步,一切都水落石出,而且人证物证俱是摆在眼前,黄姨娘的伤天害理的罪责更是难辞其咎。

    太夫人亲自威严的说道:“来人将这个毒妇给我好好的掌嘴五十!杖责八十!若是不死,便扔到柴房里,不许任何人探望,或是给其水或吃食,并严加看守,如有违反,家法处置!另外将四姑娘抬回自己的闺房中,将门窗死死的给我锁住!直到出嫁时才可放出!”

    众人见此,都十分解气,不禁觉得大快人心,余下的人和事便都很快的处理了。

    阿鸾也是急忙拉起仍然跪在地上的六姑娘,轻声安慰道:“好了,我的好妹妹,如今你可以告你小娘的在天之灵,让她和你的弟弟都好好安息吧!”众人见状也十分的心疼,并出言好声劝慰。

    王大娘子见黄氏母女曾经那般嚣张,如今这般落魄,心中更是得意,不禁为自己日后扬眉吐气的生活感到翘首期盼。

    萧民衡仿佛一下子失去了生命力,为自己这些年受见人蒙蔽而产生的行为,不禁感到愈加愧疚,可怜自己当年连儿子一面都没有见到,白白使兰姨娘身死,而且对自己面前这个六女儿更是不冷不热,反而还没有自己长兄这一脉的人对六姑娘那般关怀。

    萧二爷想要对自己的六女儿问候几声,结果却被六姑娘直接打断,“诸位长辈,兄弟姐妹们,如今事情已经有了结果,我有些感到身体不适,若是无事,明鹰告退了。”

    阿鸾见此情景也便借口陪着六丫头下去了,众人也便准许了,毕竟这两个深受其害的姑娘最值得可怜。

    后来也没过多久,但事情彻底尘埃落定,便也散去了,家族一时间感到清静不少,一切又极快的恢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