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尸走肉归乡
繁体版

不再孤单

    夏季的暴雨来得快去的也快,伴随着乌云消散,暖暖的阳光洒向大地。汽车旅馆内,克莱曼婷鼻涕眼泪再也忍不住的一齐流出,她胡乱抹了一把,看着帮她重新把鞋子穿上的乔松。

    脚背上,浅浅的齿痕并没有划破皮肤,只是隔着鞋子把她的脚咬的青了一块。绝处逢生的喜悦总是那么让人无所适从,似乎只能用带着泪的笑才能畅快发泄出来。

    “太好了。”乔松站起身,也是松了一大口气。克莱曼婷突然从椅子上站起紧紧抱住了他。不知道是因为差点命丧行尸的恐惧,还是乔松平安回来的喜悦,或是自己重获新生的无措,她只是紧紧抱住他哭了起来。

    这哭声里有着太多东西,乔松能体会到她的恐惧,她害怕自己就此死去,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不知道AJ会怎样。但上天给了这个遍体鳞伤的女孩又一次机会,她的哭声里有对生命的无限渴望,死亡总会让人更加珍惜生命。

    乔松站在那任由她抱着发泄,不一会,克莱曼婷渐渐平静下来,松开了抱住他的手。克莱曼婷红肿的眼睛让人心疼,但琥珀色的眸子里,迸发出的坚韧同样让乔松无比动容。

    “你休息下,我去处理行尸,确保安全。”乔松看克莱曼婷的情绪已经稳定来下,又戴上了怪异的行尸头套准备离开。克莱曼婷不自觉的伸手拉住了他的胳膊,乔松回头看了看,“不会太久,两个小时。”

    克莱曼婷叮嘱了一句小心后松开了手,目送乔松离开屋子往汽车旅馆外走去。一切尘埃落定,克莱曼婷才注意到自己现在满身污泥,想到刚才她鼻涕眼泪连带着泥巴全抹在了乔松身上,克莱曼婷的花猫脸似乎有些红了。

    她把椅子搬到屋外,楼梯上她费劲力气堆的障碍物沙发也已被乔松给胡乱推到了两边,是刚才他俩急匆匆回到旅馆时弄得。院里的两个破桶已经接了一些水,克莱曼婷把椅子搬到太阳下,拿出手枪坐了下来。

    阳光会让衣服上的污泥晒干结块,再活动活动自然会掉下来,克莱曼婷坐在阳光下,边感受新生的喜悦边等着乔松回来,还可以警惕四周保护AJ和自己的安全。

    上一次安心等谁回来还是在两年前灾难刚爆发的时候了,每一次李和同伴出去寻找物资就会让她乖乖等着,她只能无聊的踢着有些漏气的皮球等他回来。但那段日子,也是她睡得最踏实的时候,她知道她在等她的朋友,她的家人,即便在末世,还是有一个地方能让她安心,那是她的另一个家。

    阳光倾泻,烈日当头。此时克莱曼婷已经简单清洗过,正在屋里和AJ玩闹。这个小家伙从睡醒就精力旺盛的到处乱窜,克莱曼婷也是挠他痒痒把AJ逗的满床乱滚,其实她们都只是孩子而已。

    又过了好一会,等AJ玩累了,又开始发出饥饿的哼哼声时,乔松才终于回来了,幸亏现在没有钟表这种东西来批判他的时间观念。

    “你回来了,花的时间有些久了,这是?”克莱曼婷看到乔松走进汽车旅馆的院内,抱着AJ走下楼梯,突然看见乔松腰里还挂着两只野兔,也就明白这么久他干吗去了。

    “吃的,你们应该饿了。”一如既往简单达意的表达,乔松把野兔放在了皮卡的引擎盖上。雨水冲刷下这里显得很是干净。打开车门探身看后座,乔松才发现自己的瓶瓶罐罐全都不见了,转念一想也是,丽琪加上克莱曼婷还有鲍勃和AJ,自己那点东西也就差不多够一天。

    看到乔松在后座寻找什么似乎没找到,脸上有些失望的表情,克莱曼婷急忙解释道:“我们没有吃你的东西,都在二楼。我很抱歉但我认为如果我们遇到了危险…如果你遇到了危险没有回来,那我们逃跑的时候会方便些。”说着说着克莱曼婷的话语渐渐放慢,头也低了下去,她觉得自己好像又做了件自私的事。

    “不,我没有那个意思,我是说,没关系。是我说的一天,你们逃走。”乔松很想说自己没有责怪的意思,但是词汇量限制了他的表达,看起来磕磕绊绊甚至有些手粗无措,但在克莱曼婷看来,这却是无比的真诚。

    “这里,暂时安全了。”乔松说着从包里拿出剩余的一小部分绷带后,把背包扔到了车座上关上了车门。“你的伤,需要重新处理。”

    克莱曼婷有些不知所措,她很困惑,不知道乔松为什么一直在帮助她。即便她差点害他丢掉性命,即便她对他而言是完全的累赘,但似乎乔松都没有在乎过这些,只是在..在帮她。

    回到二楼的房内,克莱曼婷把AJ放到床上后,从床底拿出乔松车里的那些食物还有满满一罐的水罐摊在了乔松面前,然后指着床头上只剩一小半的水罐有些歉意的说,“我们喝掉了,很抱歉。”

    “不,不用道歉。”乔松看了眼他的储备粮食居然分毫未动,已经两天了,他有些开心又有些担心:“你们什么都没吃么?丽琪呢?”

    “我不知道丽琪去哪了,我们到了这里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鲍勃没能撑下来,我为了不让他变成怪物亲手结束了他。”克莱曼婷怕乔松误会又补上了一句:“是丽琪同意的。我们本打算第二天埋葬了鲍勃,但后来丽琪说她想单独陪陪儿子,但天亮就消失了,再也没见过她。”

    乔松没有答话,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坐下吧,我来帮你。”乔松指了指床沿,自己也拉了把椅子坐在克莱曼婷身前,小心翼翼的查看她的左手,无名指上的夹板有些松动,绷带也脏的不行了。

    “会有些疼,忍住。”乔松慢慢解开绷带,看了看克莱曼婷的断指,还好并没有大碍。多亏了夹板的固定,雨中与行尸搏杀时才没有遭到严重的二次伤害。

    克莱曼婷的手指上也是有很多污泥,这样可没有办法包扎。起身去床头上拿水罐,克莱曼婷看出他想帮自己清洁下,但清水实在珍贵,不该用在这里。

    “等等,我接了雨水,在院子里,用那个吧。”克莱曼婷站起身,指了指被她放在院子角落的一罐雨水,那是她接的两罐子还剩余的一些。

    “好,干得漂亮。”乔松学着还模糊记得的影视剧的口吻夸赞了一下克莱曼婷,随后他扯了些窗帘下来,拿到院中。又把旅馆那些封门封窗的木板拆了一堆,堆在一旁。克莱曼婷看出乔松是想点篝火,想到篝火克莱曼婷的肚子咕咕叫了起来,她已经整整两天没吃一点东西了。

    “我们处理完你的手,就吃饭。”乔松熟练地搭起简易篝火,从皮卡的副驾驶储物箱里拿出了跟随自己很久的一个饭盒,上面还有美国空军(UnitedStatesAirForce,简写USAF)的标志。乔松用他的甘蔗刀从院里唯一的一棵大树上砍下了一些树枝,再去掉枝叶削成两个Y形的样子。深深扎在篝火两旁固定住,他们的“烧烤架”就算完成了。

    把接到的雨水倒入饭盒里,再拿根树枝穿过提手架在篝火上,静静等它加热就好。克莱曼婷想帮帮忙但是看着乔松熟练的样子还是打消了念头,只是有些不解,“为什么要加热,不是用来清洗伤口么?”

    “你的手指,断了,骨头被破坏,不能用冰水清洗,不然会更严重。”乔松给她解释道,这些东西还是克莱曼婷第一次学到,“原来如此,我明白了。”乔松坐在地上,继续把一些木板像之前一样削成大小合适的木片,磨掉木屑作为夹板备用。

    不一会水已经有了些温度,乔松用手指试了试,略烫后就拿了下来。他让克莱曼婷坐在旅馆的台阶上,自己则是轻轻握住断指根部,开始缓缓帮她用热水冲洗断指。

    “嘶..”骤然袭来的水流和温度让克莱曼婷疼的一瞬间出了冷汗,但她咬着牙一声没坑。等到手指上的脏污被冲洗干净,略微有些红红的时候,乔松把准备好的夹板一上一下紧紧固定住克莱曼婷的无名指,然后用绷带再次包扎好,仔细检查了一遍后,才轻轻放开。

    “谢谢。”克莱曼婷在包扎的过程中一声没吭,只是默默的边忍受疼痛边看着这个细心照顾她的人,让她有点想到了李,只是这个人没有李那么高大,而且年龄上也不像李仿佛是她的父亲一般,他也还算是个孩子。

    听到克莱曼婷的道谢,乔松只是回了句不客气。随后便从皮卡车盖上拿起了野兔,剥皮放血,开始加工,过了一会二楼突然传来了AJ响亮的哭声。克莱曼婷赶紧上楼去哄他,等她清理完AJ,抱着他下楼时,乔松已经把两只野兔掏空内脏串好,其中一只放在了篝火烤架上。

    “你真是,很专业啊。”克莱曼婷抱着AJ坐在篝火旁由衷的赞叹,“你是军人?还是士兵什么的么?”

    “不,当然不是,只是之前有人教过我一些..技巧。”乔松边给篝火加了点柴边说着:“他怎么了?是饿了么?”

    “不…shit方面的事,但也的确一整天没吃东西了。”克莱曼婷有些担心的说着,之前她从简那里学到婴儿是不能吃肉的,好像是会增加消化系统的负担,当然快饿死的情况除外。“他还不能吃肉,会..会发生不好的事。”克莱曼婷现在正在慢慢适应和乔松的交流,尽量选择简单明了的词汇来沟通。

    “没关系,可以用...可以切碎。”乔松想说可以煮成肉汤,婴儿也可以喝一些。看着克莱曼婷有些疑惑的样子,乔松进屋拿了水罐,把干净的水倒在饭盒里,然后用随身小军刀从正在烤制的兔子上切下了条兔腿,去骨后在饭盒盖上切成细细的肉碎,反复切碎、又用刀子按压了好一会,弄成了小半盒肉泥的样子。

    克莱曼婷看着乔松忙碌的样子,真诚的道谢:“谢谢你,真的非常感谢,我和AJ,我们都很感谢你。”

    “不客气,婴儿先。”乔松把烤了还没一会的野兔拿了下来放到一边,然后把肉泥加到饭盒里,放在篝火上煮了起来。AJ在克莱曼婷怀里直直的看着摇曳的篝火,眼睛里倒映出的火光格外温暖,他伸着小手想去抓起舞的火苗,可爱的样子把克莱曼婷和乔松看的忍俊不禁。克莱曼婷逗着他玩,乔松嘴角带笑默默看着他们,此时此刻,这小小的汽车旅馆显得格外温馨。

    不一会烂熟的肉汤?或者叫肉糜就好了。乔松小心的把饭盒拿下来放到一旁,微微盖着盖子等它稍稍凉一凉。再把半途被赶下烧烤架的野兔请回舞台,为他和克莱曼婷准备晚餐。

    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克莱曼婷用手指试了试肉糜温度,又尝了一点,坦白说并不好吃甚至有着些腥味,但对于饥饿的小宝宝,也没有余地挑挑拣拣了。一如既往用手指沾着些肉糜送到AJ嘴边让他慢慢吃下,AJ倒是没有挑食,只是乖乖的一点点吃着今天的第一顿饭。克莱曼婷看AJ的眼神无比温柔,而那带着微笑低头给AJ喂食的样子也让乔松看的有些挪不开眼睛,克莱曼婷感受到了视线,抬头看了看乔松,“怎么了?”

    “他是你的弟弟么?”乔松有些尴尬,赶忙岔开话题。他现在也开始想了解眼前这两个人,了解这两个孩子。

    “AJ不是我弟弟,他是,他是我曾经的朋友的孩子。”克莱曼婷边喂AJ边说道,之前也有人关心过她们,但她从没有跟任何人揭示过过去,袒露过心声。或许是因为乔松几次三番救了她,不光是她的命还有她的良善,又或许是这个看起来并不比她大多少的少年让她不那么提防,也或许是劫后余生让她想要找个信任的人倾诉这段艰难的日子。她现在很确信自己信任他,即便自己对乔松几乎一无所知,但就像李说的,信任比好坏重要。

    乔松没有答话,看着她的眼睛点点头,示意她继续说,“秋冬的时候,大概半年前我想,我和原来的同伴走散了,快死掉的时候遇到了一伙人,他们独自居住在一栋木屋里。虽然并不都是很友善,但他们救了我。”

    克莱曼婷低下头看着AJ:“那群人里有一对夫妇,阿尔文(Alvin)和瑞贝卡(Rebecca),AJ是他们的孩子。阿尔文是个好人,偷偷帮助我还给我饮料解渴,瑞贝卡...坦白说我不喜欢她,她很刻薄又有些脆弱,但我能..我猜我能理解她。”

    克莱曼婷喂完了全部肉糜,把饭盒递给了乔松,抱着又昏昏欲睡的AJ上了二楼。乔松把饭盒接了些水罐里的清水,简单洗涮了一些,毕竟是常用的东西,还是干净些好。

    克莱曼婷把AJ放到床上,哄了一会后AJ睡踏实了后她才下楼准备吃些东西。走下楼梯,正看到乔松把野兔翻了个面,让人食指大动的肉香渐渐散发开来。

    “哇哦,闻着真香。”克莱曼婷真诚的说着坐回篝火旁,“你知道,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说说么?”克莱曼婷问出了萦绕她脑海许久的问题。

    “乔松,我的名字是乔松。”乔松一边慢慢转着烤架让受热均匀一边说道。这回轮到克莱曼婷磕磕绊绊了,“俏..俏送,原谅我,这不是很好读的名字。”

    “没关系,乔(Joe)就好,翻译的时候似乎就是这个词,我之前的..朋友就这么叫我。”乔松切下一小块兔肉尝了尝,火候已经差不多了,但野味最好还是烤熟一点,他可不想躲过了行尸、躲过了袭击者,最后却拉肚子拉死。

    “你的名字,我的意思是全名,俏送是有什么特别的意思么?”克莱曼婷很好奇,尽力练习了几次发音后还是很别扭,“你不是美国人对吧,是亚洲的,是哪里的?”

    “乔松是两部分,乔是我的姓,就是,家族的名字。松是一种树,类似于圣诞树,寓意坚强,不放弃。”乔松尽力用简单的言语解释了一下,:“我是中国人,不是这个国家的人。”

    切下了一个兔前腿递给了克莱曼婷;“很热,小心。”克莱曼婷现在对乔松这种言简意赅的关心已经渐渐习惯,接过后小心翼翼的吃了一口,果然很烫,不过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了,虽然只是简单的烤野兔。带着AJ不方便打猎,AJ也吃不了这个,而野外生明火又容易遭到攻击,所以这大半年来各种罐头基本就是她们的主食了,偶尔抓到一些兔子老鼠之类的猎物,在她火急火燎的“烹饪”下,也都是半生不熟勉强能入口罢了。

    “很好吃,真的很,哇哦,让人惊叹。”克莱曼婷再次夸奖道,乔松也切下了一块兔子腹部的肉,慢慢咀嚼着。“那你是怎么到美国的呢?怎么卷进这一团糟里的。”克莱曼婷有些小心的问着,她担心会问到不该问的让他生气,但是又确实很想知道这个神秘的少年到底经历了什么。

    “我,我和我妈妈,旅游来到这。为了庆祝我..我升到九年级。”乔松找不到合适的词表达初三,“我们在休斯顿降落,第二天就被关在了酒店,之后事情就发生了。”

    克莱曼婷听过很多次这种语气说出的话,看来即便国家不同,语言不通,但是回忆伤痛时的气氛总是出奇一致的,她知道他的妈妈发生了什么事,就和所有人的妈妈一样。

    看到克莱曼婷吃完了一个兔腿,好像有些担心的看着他。乔松笑了笑,又割了一块大大的兔后腿递给她:“别担心,我没事,实际上能说说,挺好的。”

    “你呢?事情发生的时候,你还是个小孩子吧。”乔松把剩下的兔子拿在手里慢慢吃着,又把第二只上架开始慢慢烤制。

    “我当时8岁,父母都不在身边,也是旅游我猜。”克莱曼婷边吃边说着,看到乔松把第二只兔子也放上了烤架发出了疑问,“不用留些给明天么?”

    “不用,食物还够,附近野兔很多,还有狼和其他东西。”乔松已经花了些日子在周围地界了,这个汽车旅馆小安全区的日子还算过得去,当然只是说他一个人在这的时候。

    “你呢,你多大了,9年级是高中吧,14岁?你看着不像。”克莱曼婷看乔松胸有成竹的样子,也放下心来。

    “嗯,在中国9年级不是高中,我是13岁,现在应该15岁。”乔松把架子上的兔肉切开一条条的刀口,让它更容易熟透。“我和我妈妈在事情发生后,被带到了一个..隔离区,是军队控制的,然后发生了一些事,我妈妈死了,他们把我赶了出来,因为我是黄皮肤,而且不是这个国家的人。”乔松继续说着,即便克莱曼婷并没有提问,但是他想跟这个女孩推心置腹,这种无以名状的冲动,不知道仅仅是太久没有和人交流的后遗症,还是想对同样是独行者的人互相倾诉。

    “我很抱歉,关于你妈妈,还有你经历的事情。”克莱曼婷起身走到了乔松身旁坐下,“我也有个朋友,李,从灾难发生后他一直在照顾我,所有事情,我欠他很多。”

    “他是个很好的人,善良,对小女孩的我没有一丝不耐烦,救了我很多次,即便我提出任性的要求也包容着我,相信着我。”克莱曼婷带着笑容说着,那是段幸福的日子。乔松默默的吃着食物,听着她滔滔不绝,即便克莱曼婷越说语速越快让他听起来略微有些吃力,但他能感受到克莱曼婷言语间的思念。

    “我们一起在一个汽车旅馆度过了很长时间,三个多月,我们和一些好人在一起,虽然不时会争吵,但是还是很安心。”克莱曼婷低下头把兔腿上的肉一点点撕下来,一丝丝嚼着。“最后我们因为食物还有其他一些问题,团队崩溃了,但李还是带着我,他教我射击,帮我剪了短发,还说他有个计划,他要带我去萨凡纳(Savannah),那是我父母在的城市,他说要带我去找他们。”

    “痛苦,说出来会好些,如果你愿意。”乔松面对克莱曼婷说完萨凡纳后的沉默,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虽然这有些莽撞。克莱曼婷停下了吃东西的动作,有些怔怔的想着,眼角慢慢有些湿润,声音也微微颤抖,“后来我因为愚蠢的相信了不该相信的人害死了他,发生了一些事,我们必须要尽快离开萨凡纳,但是我们还没有找到我的父母。”克莱曼婷比划了两下手里的兔腿:“我之前有一个对讲机,就这么大的那种,我相信了对讲机那边的人,说我的父母在那里,他说他可以带我去见他们,他说他就在屋外。我出门去见他,然后被他抓走了。”

    克莱曼婷的泪水流了下来,她用受伤的左手轻轻擦了擦,看着篝火继续说着,“李发现了我被抓走时落下的对讲机,他拼了命来救我,甚至切掉了自己的胳膊,因为他找我的时候被咬了。”克莱曼婷蜷起了腿,整个人似乎小小的缩成一团,“最后我看到了早已变成行尸的父母,我害死了李,但他说他很抱歉不能再照顾我了,他告诉我要坚强,要远离城市,要不停移动不停向前,还要..还要一直保持着留短发。”

    另一只野兔也烤的差不多了,但是乔松完全没注意到食物。只是在克莱曼婷的言语间感同身受的体会她的悔恨和自责,以及对李的爱。“李最后让我跑,让我离开,我知道他快死了,会变成怪物,我想帮他结束痛苦,但是他说他无论如何都不忍心让我体会那么残忍的事情。我和他说了再见,留下他离开了。”克莱曼婷的语气有些激动自责:“我不应该走的,李不应该承受那种痛苦,他值得更好的,至少..至少最后,不该这样。”

    “我觉得他很幸福。”乔松看向身旁的克莱曼婷,坚定的说着,“他在最后很幸福。”

    “谢谢。”克莱曼婷稍稍平稳了情绪,抬头看着乔松说道。这时一股焦糊味传来,乔松忙把兔子从烤架上拿下,还好只是一个侧边的肉有些烤坏了。乔松用刀又切下了个兔腿,再次递给克莱曼婷,克莱曼婷摆摆手,今晚她已经吃的很满足了,而且现在她也没心情再吃更多东西。

    “不要浪费食物,足够的,我知道你没吃饱。”乔松没有收回拿着兔腿的手,“明天还很漫长,体力很重要。”

    克莱曼婷没有再拒绝,拿着肉继续开始慢慢吃着,但兔肉似乎没有刚刚那么美味了。“我的故事说完了,你呢,你是怎么学会这些的,中国的学校会教这些么?”克莱曼婷把话题引到了乔松身上,让她可以从过往的回忆中暂时逃离。

    “不,当然不,我不会用刀,不会用枪。”乔松把考成焦炭的部分仔细切掉,然后一边切下一块肉一边说着,“从隔离区被赶出来之后,我遇到了一个女人,她叫卡莉(Carley),她差点杀了我。但是我们最终一起挺过了一个艰难的冬天,她是个很..很强大的人,也有些残酷。她教会了我射击,但是我并没有学的很好,还是刀有用。”

    “卡莉?我曾经也有个朋友叫卡莉,是个很好的人,可她后来死了。”克莱曼婷被这相同的名字拉回了过去一瞬,随后抬起头看着乔松,等他继续往下说。两人就像在野炊围着篝火讲故事似的,从过去的故事,往日的伤痛中理解彼此。

    “我很抱歉,关于你的朋友。后来我们去了一个营地,军队的,里面全是行尸但是我们找到了枪支补给,还有这些。”乔松拍了拍枪套又指了指脚上的军靴。“但是没有食物,我们只能回到野外,我们遇到了一群奇怪的人,他们和行尸做朋友,他们教会了我怎么做面具,就是,行尸的那种。”

    克莱曼婷现在知道乔松那可怖的行尸面具是怎么回事了,但是疑问却越来越多:“那后来呢?那个面具是做什么的啊?”

    “慢慢走,不发出声音,带上面具行尸就不会攻击。”乔松尽可能的解释,“行尸,眼睛很差,耳朵,鼻子,很好。这也是他们教我的。”克莱曼婷第一次知道这种规避行尸的办法,很是惊奇。要知道以往迫不得已时她只能将行尸开膛破肚,把内脏涂满自己全身,有时候还要给AJ也涂抹上,才能堪堪躲过危机。

    “但你的面具似乎不是那么恶心的东西,没有什么特别糟糕的味道啊。”克莱曼婷说出自己的疑问,他们一起在雨夜中回到楼上时,她离乔松很近但是回想起来并没有太大的气味。

    “只是猜测,人有特别的气味,怪物可以闻到,面具只是为了挡住,不是为了散发糟糕的味道,和行尸一样的味道。”乔松认真的解释着,毕竟生存技巧知道的多一些总没有坏处,他也很愿意教教这个比他还小的女孩,“动物,不会被攻击,死人,不会被攻击,只有活人,活人有独特的味道,他们是这么教我们的。”

    “那后来呢?卡莉没和你在一起就我所见。”末世下的沟通闲聊,也总是浸透着无奈和悲凉。乔松狠狠咬下了一块肉,咀嚼几下咽了下去,半晌才继续开口:“那群人变了,当他们发现面具不仅能躲避行尸,还能引导它们,它们开始利用行尸,攻击其他人。”

    “我没有勇气,开枪杀人是一回事,但眼睁睁看着自己引来的行尸把其他人建立的家园摧毁是..是不同的。”乔松低下头看着克莱曼婷。“我逃跑了,就这么简单。”

    “这太可怕了,行尸..我觉得你做的对。”克莱曼婷很聪明,她白天在院中警戒时就惊讶于聚集在周围的行尸似乎悄无声息的消失了,现在想想马上明白了乔松除了打猎还做了什么。“不过多亏了你能引导行尸,我们才暂时安全,谢谢。”

    “不用谢。”乔松把剩下的半只兔子切成了两半,递给了克莱曼婷一半,“多吃点,伤才能好快些。”克莱曼婷已经有些饱了,但这或许是李离开后,她第一次无忧无虑的吃一顿饱饭。面对乔松的好意她没有拒绝,克莱曼婷想起不久前她也和一群人在冰天雪地里围着篝火谈笑,但每个人都有心事,篝火的温度难以打破他们团队之间的坚冰,虽然他们大部分都是好人,但她困于其中,也着实非常疲惫。而现在身前的这堆篝火,虽然说不上快乐,但是让她真的很安心。

    “那卡莉呢?她也离开了么?”克莱曼婷边吃着边问道,不经意间她说话的语速已经习惯性的放慢了。

    “不,卡莉...卡莉就是提出用行尸进攻的人。”乔松语出惊人,“她说她不想再过一遍那么艰难的冬天了,她是为了生存,为了我。”乔松的话语透着迷茫,或许即便离开了很久,他也没有想明白自己,更没有看明白卡莉。

    “她是你的好朋友么?还是你的伴侣什么的?”克莱曼婷感受着乔松的迷茫,她不知道那种感觉,也许之前自己的伙伴再怎么混蛋都还算是好人吧。

    “我想不是,她救了我的命,不止一次,她教会了我怎么活下去,她给了我这一切,但是...我真的不能称她为朋友。”乔松找不到合适的词汇来表达,也或许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看待卡莉:“我会为了救她牺牲自己,但我不赞同她的大部分...思想。”

    “我猜我明白了..信任比好坏更重要,你信任她,但是你不能理解她,不能赞同她。”克莱曼婷敏锐的察觉到乔松不想多谈及卡莉,识趣的转移了话题,这也是她很早就学会的一项生存技巧,要让人们说话,就不要去触碰逆鳞。“那后来呢?你离开了他们的团队,就一直在这里生活么?”

    “不,我去了惠灵顿,就是丽琪他们说要去的地方。”乔松的话让克莱曼婷想起丽琪一家本身目的地就是去传说中的政府隔离区,安全的乌托邦,惠灵顿。

    “但是很可惜他们已经不接纳外人了,物资不够,我只好离开,再后来我很幸运,找到了一辆车。”乔松指了指门口的黑色皮卡,“一路走走停停,到了这里,大概一周之前。”

    “惠灵顿...我有个朋友很想去那个地方,带着AJ,想去到发疯。”克莱曼婷的语气明显低落,“不知道他现在在哪,要是他找到了惠灵顿,会很失望吧,但愿他现在还好。”

    “你们,你带着婴儿准备去哪?”乔松的故事说完了,吐了口气,心中的包袱似乎都减轻了些。转头看着现在吃完兔肉蜷着腿伸手烤火的克莱曼婷。

    “我,我不知道,只是往暖和的地方走,或者沿公路走。”克莱曼婷的话语里充满茫然,还有一些自嘲:“我不知道该去哪,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就像这个。”她伸出左手接着说道:“要是没有你,我的手指肯定会断掉,我和AJ也会死在那吧。”

    “你叫什么名字?再给我说一次吧,我忘记了。”乔松突然打断了克莱曼婷自我否定般的发言,让克莱曼婷怔了一怔。

    “克莱曼婷(Clementine),你可以叫我克莱姆(Clem),如果我的名字太难念的话。”克莱曼婷的语气轻松了一些。

    “那好,克..克莱姆。我不认为你会死在公路,你很坚强。但是你想杀丽琪,那时我看到了卡莉的影子,我不想你..一个小女孩变成杀人魔。”乔松转过身面对着克莱曼婷,认真的说着:“我道歉,我不打算批评你,只是,我自己的想法。”

    “不不不,我很感谢你,我很害怕,我差一点就变成能了怪物,内心的怪物。”克莱曼婷也转过了身,“我真的很抱歉,在公路旁开了枪,让你不得不引开行尸,差点死掉,即便你有面具我想要摆脱尸潮也是很困难的。对不起,我是认真的,对不起。”

    “没关系...我原谅你。”乔松没想到克莱曼婷突然开始了一长串的道歉,但他内心既感到安心又有一丝窃喜。篝火已经渐渐熄灭,皎洁的月光铺满大地。“我想,克莱姆,我们该休息一下了。”

    “你休息吧,我来守夜。”克莱曼婷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土,“你已经很久没休息了吧。”克莱曼婷真诚的话语让乔松感到夜晚不再是一把随时要他性命的枪,他的背后现在也有人可以相信。

    “好,那我去陪着AJ,他..他不会又,SHIT吧?”乔松真的有些害怕AJ,他以前经常听母亲说自己小时候是如何捣乱,半夜是多折腾人。

    “不会的,AJ很听话,至少在他白天醒来前。”克莱曼婷看着这个有些成熟又偶尔散发孩子气的少年,再想想AJ和她已经没有方向,没有目标的独行太久,现在似乎是时候重新做个计划了,就像李为她做的那样。只是她自然而然的把乔松也列入了计划列表里,仿佛是理所当然一样,明天应该是新的一天,一定是新的一天,“晚安,乔。”

    另一边,看着拿起枪在院内开始巡视警戒的克莱曼婷,站在二楼房间门口的乔松心下五味杂陈,他的明天不知道会是什么样,或者说,他们的明天。“晚安,克莱姆。”心里默默道了晚安,乔松把背包垫在脑后,在旅馆的地上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