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纱朦朦胧胧。

    肃彧看着影影绰绰的倩影，彬彬有礼问道：

    “琴棋诗，书画唱，汪姑娘更喜欢哪一项？”

    汪蔚蔚尚未说话，花一朵语带嘲讽插话：

    “嗬嗬，莫非这位公子，琴棋诗，书画唱都很在行咯，看不出来呀。”

    台下众人纷纷冷笑。

    他们心甘情愿被花一朵带节奏。

    这个后生一直保持沉默，连排队银子都舍不得出，能有啥才艺？

    有才艺早就露脸了。

    汪蔚蔚确实倦了，随口敷衍一下：

    “公子擅长什么，就来什么好了。”

    梁良、侯池、咸炎一脸懵。

    平日没人发现年轻举人有什么才艺啊。

    他们为肃彧捏了一把汗。

    肃彧微笑说道：

    “那就按俗套，先填一阕词，显示一下本公子的才华。

    汪姑娘请命题。”

    汪蔚蔚愣怔一下。

    她突然想起自己曾经显赫的家世，眼中充盈着泪水。

    今日是重阳节。

    本是随父母登高祈福、拜神祭祖、饮宴祈寿的日子，父亲却被朝廷贬到蛮荒之地，不能相见，母亲抑郁而亡……

    汪蔚蔚含泪轻声说：

    “思念亲人。”

    肃彧敏锐感觉到汪蔚蔚的情绪起伏，却又不便多问思念哪位亲人。

    他负手踱步，大脑里搜索着前世的诗词。

    那八旬老头嘎嘎干笑：

    “老夫我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刚才赋诗一首，被汪小姐批得体无完肤。

    这毛头小子，半天挤不出一个屁来，还是回家吃奶去吧，哈哈哈——”

    台下跟着哈哈大笑，有人起哄：

    “草包，一看就是草包。”

    “走来走去，说不出半个字，卡壳不尴尬吗？”

    “……”

    梁良直摇头，低声咕哝：

    “唉，偏要上台逞能，举人写八股文还行，能有几个举人会做诗啊。”

    肃彧丝毫没受任何影响。

    他的脑子里过滤了几篇诗词，最终选定一阕宋词。

    肃彧停住脚步，面对轻纱之后的汪蔚蔚，朗声诵道：

    “醉花阴——

    薄雾浓云愁永昼，瑞脑消金兽。佳节又重阳，玉枕纱厨，半夜凉初透。

    东篱把酒黄昏后，有暗香盈袖。莫道不销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

    李清照的这阕《醉花阴》虽是重阳节思念丈夫之作，但思念任何亲人，都能引起共鸣。

    满场顿时鸦雀无声。

    每个人都睁大眼睛，注视着肃彧。

    亮瞎你们的钛金狗眼！

    千古名作的生命力，远甚于肃彧的想象。

    薄纱之后，更是静寂无声。

    肃彧反倒有点尴尬。

    毕竟是借花献佛。

    呃……

    我不是剽窃，我只是弘扬中华文化！

    八旬老汉猛然爆喝一声：

    “好词，好词啊，千古绝唱！”

    吼完这句话，吭吭咔咔咳嗽的喘不过气来。

    “没想到啊，这小子还真有两下子。”

    “简直了，简直了，我十年寒窗，读万卷书，也没看到如此直击人心的好词啊。”

    “好词，真的是好词。”

    “好词啊……”

    “好词啊……”

    “好词啊……”

    满屋子人交口称赞。

    梁良舒了一口气，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他虽然对诗词很陌生，但满场热烈无比的称赞，说明肃彧的这阕词，绝对是一流的。

    梁良做出一副内行的样子，对侯池、咸炎说：

    “确实好词啊……简直是几百年出一首的好词。”

    侯池、咸炎频频点头，脸上写满“你老粗也懂诗词”的问号。

    薄纱之后突然爆发出悲伤欲绝的哭声。

    汪蔚蔚猛然站起身，像是要冲出薄纱，与肃彧相见。

    知音难觅啊！

    难得遇见这样一个触摸到她内心的嫖……漂泊者。

    汪蔚蔚就要走出薄纱的一刹那……

    花一朵突然说道：

    “妹妹且慢。”

    汪蔚蔚随即停下脚步。

    花一朵接着说道：

    “肃公子这阕词确实语惊四座，不过刚才你说自己‘琴棋诗，书画唱’样样精通。

    花大姐我再出一道附加题：

    现场没有古琴，就不考究你的琴艺了。

    花大姐倒是想听听你唱出的天籁之音。”

    花一朵把重音放在“花大姐”三个字上。

    她突然抛出这个难题，显然是想报复刚才肃彧那声“花大姐”。

    汪蔚蔚说道：

    “姐姐……”

    花一朵摆手制止汪蔚蔚说下去。

    她对肃彧强硬说道：

    “我不想听你唱现成的词曲，我要听你自己写的词曲。

    还有，唱功过不了关，也别想摘得我天香院的花魁汪蔚蔚。”

    在场看客爆发出狂热的喝彩。

    “花姐这个要求不过分，支持！”

    “花姐说得好，既然口出狂言，‘琴棋诗，书画唱’都在行，那就露一手呗。”

    八旬老汉猛然站起身。

    他觉得满场才高八斗的人，非他老汉莫属。

    这小子如果今天没戏，明天咱不就势在必得，赢得美人归吗？

    八旬老汉扯着嗓门喊道：

    “诗词好归好，却也不能口出狂言，说自己‘琴棋诗，书画唱’都很厉害。

    我同意花姐的附加题，唱不来，就滚出去。”

    “同意花姐……”

    “唱不来，滚出去……”

    “汪小姐不能白白让这小子得了便宜。”

    刚才还在赞美肃彧诗词的那群人，在花一朵煽动下，迅速完成了羡慕嫉妒恨的转换。

    汪蔚蔚含泪说道：

    “姐姐，不必为难这位公子，谁也不可能样样精通，这么短时间，词曲怎能生成……”

    花一朵怒目汪蔚蔚，说道：

    “闭嘴，这里我说了算。”

    汪蔚蔚只能垂泪。

    肃彧朝薄纱后的美人摆摆手，示意她放心。

    他面对花一朵说：

    “我若唱了，花大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敢吗？”

    “老娘放出去的话，绝对驷马难追。”

    花一朵冷哼道：

    “你若唱出自己写的词曲，赢得我和在场诸位赞赏，别说汪蔚蔚，加上老娘我一起，我都认了。”

    梁良咬牙切齿，低声骂道：

    “这妖婆真可恨，看我回头怎么搞残她。”

    侯池骂道：

    “弄她，弄死她！”

    咸炎附和：

    “真恶心，这女人忒可恨了。”

    肃彧在台上踱步，大脑里思索着怎样破解花一朵的难题。

    唱歌其实并不难。

    肃彧五音齐全，前世没少在KTV一展歌喉。

    但要过花一朵这关，并不容易。

    没有麦克风，没有音效的情况下，估计自己的唱功很难发挥的淋漓尽致。

    再就是选曲问题。

    他不知道眼前这伙古代受众，耳朵眼儿好哪口儿。

    京剧？

    越剧？

    秦腔？

    河南梆子？

    就算自己KTV练就的清唱功底还行，那不过是KTV流行歌曲的唱功。

    就算玩票，自己也没有郭德纲那样的戏曲功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