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沉，掉举，这两个关隘是我们数息时，所必须克服的。

    数息之时，如精神困乏，这便是昏沉。

    而数息之时，不能集中意念，心猿意马，这便是掉举了。”

    十国道。

    “如何克服呢？”

    有人问道。

    “戒和坐。”

    十国肃然回道。

    “戒是一种健康规律的生活方式，可以充足你的精气神。

    另外，戒能规范言行，进而收束思想。

    如此，昏沉不再，掉举可除。

    而这个坐法，在晚课之中，我会具体的来示范，并且讲解。”

    十国笑着抚掌，对‘戒’大赞道。

    “我将授尔等五戒，望尔等遵守。

    这五戒，为不杀生，不偷盗，不邪淫，不妄语，不饮酒。”

    听得十国的话，几个新会员一阵犹豫，并在一旁窃窃私语。

    五戒不好持。

    “不饮酒，能否…”

    那林姓女举起手，一副迟疑模样道。

    “噗…”

    方庚也是没忍住，一下子就笑出了声来。

    这林姓女在那一晚上，还一副忠实粉的模样，却被这戒律‘退粉’。

    “林翁！”

    见林翁这般“讨价还价”的模样，十国终是没忍耐住，直喝其名，道。

    “好吧！

    我能持戒。”

    这林翁在十国威吓下，屈服道。

    下一秒，她又道：“那这抽烟，应不算这五戒之中吧！”

    她这般作态，逗得几人失笑。

    “算。”

    十国黑着脸，补充道：“不抽烟与不饮酒等同于一戒。”

    “我会守戒的。”

    林翁一脸畏惧的道。

    她可是认识到十国的超凡手段，可不敢接二连三的冒犯。

    林翁撇了一眼角落，心道：“那个姓方的，一直缩在一边，倒像个好好学生一样。”

    这边，十国又语重心长的道：“戒为己定，无人督管，望尔自律。”

    十国说罢，便半眯着眼。

    他装作一副诵经的模样，假寐着，实则偷偷观察新人的反应。

    有人凝重，有人沉思，有人松了口气，种种情状，不一而足。

    一堂早课，便是教导数息和五戒。

    接下来，十长领着大家，往斋堂而去，这里已是粥香四溢，蒸汽腾腾了。

    昨晚灯火昏暗，只顾低头用餐，倒是没注意这斋堂的布置。

    斋堂在正堂的左侧，得向上爬两段石梯，经过一个撞钟小室，才能抵达。

    斋堂中，有土灶台。

    上面熬着咕噜冒泡的大锅热粥，也蒸好五六屉的馒头包子，雾气蒸腾的，烟火气十足。

    堂上，开了玻璃天窗的，这让堂内的光线充足。

    方庚刚坐在灶旁的桌上，一大碗快溢出碗沿的热粥便已端到了面前。

    还有软乎乎，热腾腾的馒头包子，七八九十个装在大盆里，任人取用。

    “如果有咸菜就好了。”

    沿着碗边，滋溜的吸了一圈热粥后，方庚不竟想道。

    “来，自家院里腌的咸菜。”

    有吆喝声道。

    一个戴着类似厨师帽的头套，老农似的憨厚矮汉，正抱着一个腌菜坛子过来了。

    “嘿，老李，就等您这一口了。”

    一录名施主，笑道。

    听到他的声音，方庚这才发觉这一位没甚存在感的老李。

    先前竟也没注意这一位人物。

    “十长。”

    他端着碗筷，坐到十长小僧人旁，问道：“这位老李是谁？”

    十长小僧人一边啃着馒头，一边上下打量着方庚，似乎说“我们很熟吗？”

    “李叔是附近黄米村上的，是个老鳏夫。

    他常在山中采菇拾松，也散养一些鸡羊，日子过得艰苦，所以师傅就请他到这院中做个帮厨。”

    “对，对。

    多亏了老法师，真是活菩萨呦。”

    这时那老李已切好咸菜，并分装于碗碟之中，正端上来。

    这也恰好听到了方庚与十长的对话。

    “呵...”

    方庚尬笑了几声。

    他这背后打听别人，并被被打听者发现，这让他有些尴尬。

    “嗯？”

    方庚忽然闻到一股子怪味。

    “嘘！”

    十长拉了拉他，并且朝他一阵挤眉弄眼的，示意他别声张。

    待那老李快速走远，这才小声道：“李叔体味有一些重，所以一般都是早早做好斋饭，躲到一边。”

    “鳏夫，体味重，也是个可怜的。”

    方庚心道。

    他和十长又闲聊了几句，多是关于那老李身上的一些事。

    晨练的时间，大家陆续出了“拿塔院”，总算是呼吸到了新鲜空气。

    左近处，山涧冲刷而下，溅起一阵阵水汽。

    微风扫过，便将涧下的氤氲水汽卷起，带至松涛林树之上，同那晨雾汇合一处。

    如此景色收入眼底，另身心都格外的舒畅了。

    在一块被整平的砂石摊地上，十国打了一遍’猿击手‘。

    见十国神态认真，架势十足，大家也都重视了起来，不敢打扰。

    “哈！”

    这十国一出掌，伴随一声惊喝。

    他的腰到腹，再到背，大半个身子动了起来，如老猿，又似猛虎一般。

    小小的滩地之上，十国脚下腾挪转移，却没溅起半点的碎石。

    他的两臂如枪杆，又似大刀，呼呼的舞着，风啸声不绝。

    这一掌法在这十国手上，打得是虎虎生风，衣袍猎猎作响。

    “好！”

    一位老者鼓掌，连连叫好道。

    等十国一整个套路打下来，并收掌息功之后，这才道：“祁老，您是掌法的行家，我可不敢在您的面前卖弄。”

    “你是摸到了’猿击’的手劲，我道声好，你也当得起。”

    那祁老摆手道。

    “来。”

    十国招呼大家，在这摊地上一一站开。

    “我将套路一一打给大家看。

    对于新人，我的要求不高，能够一招一式的打出来，这便可以了。

    但是老会员，我可就要考校一下了。”

    说着，十国开始演练第一个套路，也是起手的招式-活手。

    所谓的活手，就是一种大幅度的，甩动手臂的技巧。

    光是活手一招，就有三个变化—磨背，松腹，开腰。

    故而十国虽一一演练套路，讲解了要点，但一众会员，都在练着活手一关。

    就这样，一群人，不论老少，都在溪边摊地上，齐齐的大幅度甩手。

    方庚甩着手臂，感觉自己像是短视频里，耍着花手的精神小伙。

    十国绕着摊地，关注着每一个会员。

    他道：“活手不单是为了舒展筋骨，这是’猿击手’中的基础招，也是核心的。

    所谓摔，拍，穿，劈，钻。

    只要在活手中，领悟了这五点，那其中的磨背，松腹，开腰三个变化，便是水到渠成了。”

    看了一会儿新人，都练得很认真。

    再看看老会员，一个个乱摆手臂，神游天外，根本就没在意这’猿击手’。

    “不识真功夫。”

    十国一阵气闷，倒也没说什么，任由这些老会员胡乱应付着。

    “希望他们能坚持。”

    十国看向新人中的几个，尤其是钱新，路大有，林翁，方庚等人。

    方庚脸庞通红，剧烈的运动让他气喘如牛。

    对于这个’猿击手’，他本着锻炼体魄的想法来练习的，倒也练的分外认真。

    “看着。”

    十国忽得走到溪前，于溪中，结跏趺坐，喝道。

    闻得这一声喝，大家纷纷停止动作，看向溪中，那单举右掌的十国。

    “来了。”

    有老会员，窃语道。

    十国单臂运掌，左右摆动，越摆幅度越大。

    可其身形竟如松根一般，巍然不动。

    “真是奇了。”

    有新人，喃喃自语道。

    再看十国，那大幅度摆动的臂膀，竟如蛇身一般柔软，仿佛肉中臂骨，已然化去。

    “砰！”

    一声闷响。

    那摆动的臂上肉掌，迅疾如风般甩下，闪过几道残影，正打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

    可分明听到响动，却不见水面有丝毫的动静。

    “就算是轻轻拍打水面，也有水花溅开，何况那种速度。”

    方庚暗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