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盗?
街上,某处吵闹声喧哗,人群密密匝匝围了一圈。
“你他妈的没钱能不能快点滚啊,别他妈赖着老子,小心老子宰了你。”
只见街边一个小门市前,一个壮汉正站在一个屋前破口大骂,一男一女两个人战战兢兢地伏在地上。
男人不停地向壮汉磕着头,“大人,大人…我有东西,我有东西,过两天就卖出去了,你宽限我两天,宽限我,您宽宏大量,您宽限……”
壮汉不耐烦地骂了一句,一脚踹出去,男人被踹出好几米,旁边的女人也被带倒在地。
他像是对看热闹的人说的一般,嚷嚷起来:“我租他房子收他租金,天经地义啊,他他妈交不上来,要么就滚,要么借钱去,谁他妈不活啊……”
倒地的男人颤颤巍巍地爬起来,一步一步挪到壮汉脚边,摸摸壮汉的脚,咚咚叩头。
“小的之前,借钱,现在,已经借不来了,您宽限宽限我,我这回,卖出去,多给您俩钱,求求……”男人额头流着血,抽噎着,不住哀求道。
壮汉倒先笑了笑,脸骤然一沉,大喝道:“老子要你那俩臭钱!我缺钱吗?”他喊着,似不过瘾,又给了那男人一巴掌。
“没钱就赶紧滚!!”
壮汉见那男人依旧伏在地上,不断乞求着,狠啐了两口,一把抓住门市里的桌子。
男人女人哭喊着,赶忙爬过来,双双抱住壮汉的腿。
“您别砸,您别砸……我们借钱去,求求您,千万不能砸啊……”男人哀嚎着。
“您砸了,我们真的,真的活不起了……”女人啜泣着。
壮汉大骂两句,不管不顾,把俩人狠狠踢开。
“他妈的多租老子屋子不给利息?”
说罢身一挺,就要把桌子抽起来。
人群中忽然一人走出,一拳打在壮汉脸上。
壮汉捂着眼睛退了两步。
“他妈谁敢坏老子好事!!”
壮汉大吼,刚要往前去打一番,瞬间人又飞了出去,重重地撞在房柱上。
只见那人轻轻将腿放下,走到壮汉面前,将他拎起,狠狠地扔了出去。
“啊!!”壮汉眼前一黑,又重重的挨了几下。
那人见壮汉在地上一是不能爬起,便扬长离去,留下男人女人惊愕着,壮汉蜷在地上,围观的群众窃窃私语。
此时,一个身着锦衣的男子匆忙走来。
“都散了吧,都散了吧,想惹麻烦上身吗?”
群众见没什么意思了,听他这话便也都散了。
男人将壮汉扶起,掏出一罐药膏,给壮汉涂上,轻声安抚了下他的情绪,两人又商量了些什么。
“这些够了吧。”男人笑着拿出一锭银子,塞在壮汉手里。
壮汉连连点头。
“够了,够了,大人。”壮汉连连点头,在男人的搀扶下踉踉跄跄起身,匆匆离开。
男人笑着将伏在地上又要叩首的夫妇二人扶起,和二人攀谈起来。
“……小的因为前天下雨新进的货没有卖出去…不是老爷接济我们贱命就完了,我们做牛做马…过两天一定把钱给您送去…”
……
小巷角,凌越靠着墙,席地而坐,啃着一个肉饼。
刚刚在街上出手的便是他。
他今天出门倒不是为了除暴安良,是为一件大事。
“哟,紫面哥,您来啦。”一个小眼睛的汉子搓着手,笑呵呵地小跑过来。
“我让你干的,你准备好了吗?”凌越没和他客气,开门见山道。
“都准备了,都准备了。”
“几个人来?”凌越吃完饼,抬起头来。
“紫面哥。”这汉子尴尬地摸摸脸,“您这事实在不是什么好活,除了些很佩服您的些好弟兄们,就没什么其他人来了。”
“一共多少人?”
“二十来人吧。”汉子掰掰手指。
“告诉他们,先发钱,后干活。”凌越站起身来。“看看多找点人来。”
“行,一定。”那汉子躬躬身。“您还有事?”
“嗯。”凌越拍拍衣服,飞身而起,两三步登上房顶,消失不见。
……
某司,穆布政刚刚圈点完今天的公务,悠闲地溜达到庭园中,见四下无人,便哼起昨夜花魁新弹的小曲。
蓦然,他感觉肩上寒气逼过,寒毛乍立,战战兢兢低头一看,一把刀正架在自己脖子上。
“有话好好说,我穆成哪对不起您您直说就好。”穆布政咽咽口水,故作镇定道。
“我听说你最近贪了一笔,把钱给我吧。”
冷冷的声音从穆成背后传来,穆成笑着说:“给您三成?”
“都给我。”刀刃贴上了穆成的脖子。
“都给您,都给你。”穆布政讪讪笑着。
刀刃从穆成脖子上离开,他好不松一口气,刚想放松放松,忽然感觉刀刃抵在了自己的背上,忙挺起身来。
在穆成办公的书房里,竟真给各处搜罗,掏出了一囊金子。
“您看,我这能找的都找了,我就这么多了。”穆布政向后瞟着,赔笑道。
“剩下的你在自己外城的宅子里准备好,我晚上来拿。”
穆成感觉刀尖已经戳到了自己的肉,连连点头。
“一定一定。”他大着胆子转过头来,“大侠,您美号是何啊?”
“不该打听的别打听。”
“啊啊啊~不敢打听,不敢打听……”穆成感觉刀在自己后背上狠狠一戳,以为戳进了自己肉里,吓得嗷嗷求饶。
“你要是敢透露我来过……”
“不敢不敢,小臣肯定不说。”感觉背上刀力一泄,穆成方敢喘口粗气。
这样僵立好一阵,穆布政才大着胆子发问:“大侠?”
见没回应,他缓缓回头,身后空无一人,料来那人早已经走了。
穆布政这才重重地叹一口气,瘫坐在椅子上。
他回想起那人紫铜麒麟面具和泛着紫光的眼睛,轻轻擦着惊出的冷汗。
“我怎么被紫面麟盯上了。”他喃喃道。
……
“文先生,您还有什么事情安排吗。”丹樱端着衣篮,轻轻问道。
文治中正写着什么,听见后,便抬起头。
“没什么事了。”他将笔轻轻放在一旁。
“丹樱,你是什么时候开始跟着小姐的?”
“时间不长,五六年前吧。”
“嗯。”文治中轻轻点点头。
“小姐走了之后,你有什么打算吗?”
“好好做活,争取赎身吧。”
“过正常的日子吗?”文治中微微垂眸。
“我更想去各处走走看看,不想被一只束缚着。”丹樱唯唯诺诺地说。
“好志气。”文治中笑了笑,“女孩子都当有你这样的志气。”
“谢谢先生夸奖。”丹樱连忙点头。
“那你就先跟着我吧,待时机成熟,我肯定尽力帮你完成梦想。”文治中笑着拿起笔,瞥了一眼一旁恭敬的丹樱,发现她竟双眼泛红,微微一笑,柔声道:“快下去休息吧,我这里也没什么活要干了。”
“是,大人……”
丹樱走后,文治中的神色又凝重起来,从怀中捏出了一封信,缓缓将其展开。
……
月亮刚刚爬上树梢,一道身影突然落到偏僻外城的一个气派别院的房梁上。
穆布政在院中焦急地徘徊着,他的身旁摆着一个箱子。
一道黑影轻轻落在院中。
黑影站起身,身型矫健,一把刀负在背上,脸上带着一张古朴的紫铜麒麟面具,眼中紫光微闪,硬直的黑发细碎——这便是江湖中最有名的侠盗,紫面麟。
七年前,已颇有名气的紫面麟竟抢劫了当朝权臣王崇陵,自此名声大噪,但此后紫面麟便销声匿迹,成为绝响,人们都说紫面麟够吃一辈子了,金盆洗手了,可穆布政怎么也想不到,这煞星竟然又出现了,还抢劫了自己这个没有多重要的小官。
穆成脸色大变,接着立刻笑着对紫面麟说:“大侠,您要的我都准备好了。”
边说着边吃力地推着箱子推到了紫面麟的面前。
紫面麟打开箱子,里面都是白花花的软纹细银,他拿起一个掂了掂,捏了捏,扔了回去,将箱子合上。
“算我对穷人的一点心思哈,大人。”穆成陪着笑道。
紫面麟瞪了他一眼,忽然猛得一惊,猛回身,抽出刀。
“镗!”
只见一个壮汉拿着长戟狠劈而下,紫面麟堪堪招架,被打得一个趔趄。
“哈哈哈,你还真敢过来,今天就是我生擒你紫面麟立功扬威的日子!!”
庭廊中,又有八个壮汉闪出。
“这可是我穆家最强的几个家将,看看你小子能坚持多久!”
虽然情形不好,但紫面麟却还是暗喝一句:“白痴!”
可惜穆布政完全没有听见,他笑着说:“都给我上,把这个头号侠盗给我拿下!”
紫面麟心中暗叫不妙,这九个人正面打他肯定招架不住。
他一边打一边闪躲,一边朝着屋子的方向撤退。
“铛!”
一个持锤的大汉重重砸下,一大片地砖全部被震裂,正封死了紫面麟的退路。
紫面麟见直接退不是良计,只好逮住一个大汉,像缠在他身上一样,那人很快露出破绽,紫面麟抓住机会,一掌打出,内劲喷涌,那个壮汉口吐鲜血,直接倒飞出去。
穆成见此大怒,喊道:“都给老子闪开!”说着掏出一把纹着狮子的铜铳。
“紫面麟,看看你的皮比不比我这弗朗基连铳厉害!!”
铁丸扫射而来,紫面麟双眼暴瞪,内力十成催动,脚下步伐飞快,紫光闪动,匆忙移至屋旁,撞进室内。
紫面麟看着身上几处擦伤,暗道:“好险,险些被击中。”
微微仰头看向屋外,几个大汉环伺,穆布政端着弗朗基连铳,笑着。
他深吸一口气,把刀一横,刀气锐利,他旋即破窗而出,一招探月直袭一大汉面前。
“啊!!”那大汉惨叫一声,胳膊中伤,紫面麟一拳猛打他腹部,他随即不省人事。
紫面麟拖着那大汉游走数时,找准时机,将他狠狠掷出,直接扔到另一个大汉身上,紫面麟也随着扔出去的人顺闪而至,趁被砸中的人手忙脚乱之际,一拳将其撂倒。
穆布政见此异常惶恐,连发两铳,却见紫面麟已不在那两人身后,其余人四处张望,只见紫面麟高高凌空跃起。
穆成慌忙想再开一铳,却已经来不及,紫面麟落地将其一掌拍晕,收刀于背,夺其手铳,挟着穆成面对其余六大壮汉。
“把你们的武器都扔掉,还你们一个完好无损的老爷。”
其他人迟疑着,一个大汉不管不顾,欲朝前冲来。
“砰!”
那大汉大腿正中一铳,应声倒地。
其他大汉见此缓缓放下武器。
紫面麟挟着穆成慢慢走了过来来,突然间,他狠狠地将手铳掷出,狠狠砸向一个大汉。
原来铳里已经没有了弹丸。
那大汉刚接下这一击,紫面麟已经一个箭步冲至他面前,一拳将其打倒在地,旁边两人反应不及,也都被用刀背一刀砍晕。
另一个大汉刚刚拿起武器,紫面麟已经到其面前,缠斗两个回合便倒飞了出去。
最后一人举起大刀就砍,谁料紫面麟狠狠回头,双手紫光泛起金泽,一刀刚刚挡住,便一爪袭出将大刀抓断。
那人惊恐间便突然眼前一黑,眼前一黑,不省人事。
院中有人再醒来时,月已至天央,紫面麟和钱箱早就不见踪影,好在受伤的人都被涂了药,没有性命之虞。
………
城中另一个院子里,书房中,接济遭欺凌的夫妇的男人正躬着身,标准地微笑,汇报着些什么。
座上一个满面荣光的汉子听完,笑着点点头。
“凌越还是那么会惹事啊。”
………
戚府,文治中在院子里,在圃前轻轻捏着燃烧的书信,看着月亮,喃喃道:“看来大家都能到,就不知道褚明…能不能来了…”
……
城中某地,紫面麟随地而坐,将面具摘下,汗水浸满了他的脸庞,这正是凌越。
他擦了擦汗,看了看发抖的虎口和手心的伤口,不禁咒骂道:“这穆贪狗的家眷武功都不简单啊。”
想罢,又夹起箱子,匆匆疾行。
……
城外,天岳扛着锄头来到院中,看了看月亮。
一个身影轻轻落在他的身旁。
“我有些事情没有解决,七年之约愆期几天。我倒时候会来提前告诉你。”
那声音飘渺的向远处传来。
“行,我无所谓。”
天岳打了个哈欠。
“下回早点来,我都睡着了。”
说罢,他把锄头倚墙放好,伸了伸懒腰,转身走过了屋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