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寸迷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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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只身

    天空泛着浅浅的蓝色,浮着大块的棉花糖一样的云。阳光温和不刺眼,是个非常晴朗的好天气。树上发了些新叶,绿的发嫩。开花的树也打了花苞,正吸收着阳光,暗自争相绽放。春日景色那样清丽,如同调色温柔的漫画一般,引的人纷纷侧目。只是公交车最后一排连着坐的五个八九岁左右的小男孩却并不在意,完全的沉浸在几个人的小世界里。

    最左边靠窗的新剪了寸头的男孩隔着身边的人伸手拍打着坐在中间正往嘴里塞干脆面的男孩,边哈哈笑着说:“林小胖你给我留点,我妈就给我带了五袋,这还没到地方呢,你自己就吃了四袋半。”

    中间这个肉嘟嘟的小男孩听他说,边嘎吱嘎吱的嚼着面边呵呵的笑着回嘴:“李大狗你别瞎说,我哪儿吃那么多了,这才第四袋。”

    那男孩被他叫做狗也不生气,仍旧笑着去拽这个被叫做小胖的男孩的胳膊,他们两个嘻嘻哈哈的推来扯去,夹在他俩中间的那个男孩还没怎么样,倒是最右边的那个戴眼镜的男孩忽然帮着林小胖推开李大狗的胳膊,嘴里劝着:“别闹了,老师说公共场所不能大声喧哗。”

    李大狗被他推了仍旧笑着,嘴里却不依不饶的说:“徐二傻,你小子敢拉偏架……”

    “谁偏了,我可没偏。”

    “呦,我这胳膊都让你捏青了,你这还没偏呢。”

    “谁让你打人……”

    “你就看见我打人,怎么没看见他吃我面……”李大狗回嘴回的快,说完又一推身边的男孩:“方块三,他俩合着伙欺负人,你帮哥还是不帮……”

    “都别闹了。”被叫方块三的男孩面色沉静,呵斥他们几个一句,扭头看着窗外,不再理会他们。

    几个男孩都顿了一顿,林小胖刚仰头把面全部倒进嘴里,听到这句嘴上也是一停,他嘴里塞的鼓鼓的,随后又小心的慢慢嚼了起来。李大狗跟着哈哈一笑推了林小胖一把说:“还吃,还吃。”

    不知怎么的几个人就这样又闹腾了起来,林小胖打开了第五袋干脆面,李大狗急的扑过去从他手里抢了一大半,徐二傻帮着林小胖抢回另一小半,方块三嫌他们吵,却随手接下了李大狗抢回来的半块面饼,他们几个随着前行的车子一直不停的吵吵嚷嚷,过了好久,坐在靠右中间,始终没参与进去的男孩扣着手掌心提醒他们几个说:“到了。”

    也就是这个时候报站声突然响起“屏山公园到了,请您后门下车。”

    李大狗听见这声响一下子窜起来,跳着往外面挤,方块三的腿被他撞得生疼,脸上却没有什么表情,似乎早就习以为常,仍旧平静的看着窗外。李大狗刚窜出座位,车子便刹了车,他手上没把住东西,身体往后一甩,踉跄了两步就要摔倒。方块三和林小胖见状先后伸出手来,在他背后和腰上撑一把,李大狗借了力站稳,把手里的面塞嘴里,回过头大笑着拍了拍林小胖肩膀:“够意思了小胖,哥没白给你干脆面吃。”李大狗不知道刚才先撑住他的人还有方块三,也没问,一高跳出了好远,一步一蹦的先下了车。方块三没得了感谢也并不在意,等着小胖其余三个人都离了座位,眼光在几人座位扫过,检查了几个人没有落下东西,才不紧不慢的最后下了车。

    屏山公园是全市最大的一处公园,依山而建,以自然景观为主,园中除了入园处的门栏和几所纳凉的亭子,几乎没有人工雕琢的痕迹。这里植被茂密,环境清幽,又不收门票,本来是个赏景休闲的好去处。只是这是地处市郊,位置偏僻,所以一般要到周末或是节假日,来这里的人才会稍微多一点。

    今天是周三下午,园中几乎没什么人。一路上树影交织,花蕊含羞,除了偶尔的虫鸣鸟啼之外,几乎没有其余的声响,这春景安静温和的如同嵌在玻璃制品图画一般。然而几个男孩尚未迈进园门,李大狗的笑声已经凭空抢入,如同一把小锤,咔哒一下凭空将它磕出一道细痕来。

    李大狗笑着几步跑着跳进了园中,回头一看其余几个人刚离开公交站牌没多远,急急的招了招手大喊道:“快点。”他见几个人不为所动,于是自己围着大门柱子左右的各绕了三四圈,见几人仍旧不到,又急又闲的嘴里嘟囔一句:“慢死了”,然后又冲着几个人跑了回去。他跑到几个人身边,见他们不知正说着什么也没细听,口中催促道:“来来来,咱们来比谁先到,谁慢谁是狗……”他说完也不管别人答不答应,抢先一头冲了出去,没一会儿又窜回了园子门口。

    徐二傻一听这话也跟着较劲,跑了几步听见身后没有声音,回头一看方块三和车上提醒到站的男孩肩并着肩走的稳当,林小胖更是落在最后,边从背包里掏东西,边慢慢腾腾的挪着,一步一停的,于是立即假装没事发生的哼着小曲缓下脚步来。

    李大狗扶着柱子跳着脚直骂几个人没用,见几人不为所动,忽然被一只从他身边的掠过的飞虫吸引,一转头跑去抓虫子了。

    其余几个人刚刚入园,李大狗一阵风一样兴高采烈的奔到几人面前,依次的捏着手掌里的虫子挨个猛地送到他们眼前,口中还一惊一乍的喊一声来吓人。只是最先吓得方块三面色如常,徐二傻和林小胖顾着分一只香蕉也没怎么理会,只有最后的那个男孩被他这样一吓,低呼一声往后退了半步。李大狗见得如此,得意的开怀放声大笑,一扫在前几个人那里奸计未遂的烦恼。

    徐二傻被他闹的头疼,忍不住提醒道:“李大狗子,你可别忘了老师给咱们布置的是观察小动物的作业,别瞎闹了行不行,你怎么比在班级的时候还吵。”

    “我怎么吵了?再说我这不正观察呢么,这呢……”李大狗不服气的立刻反驳,边一摊手掌将虫子往前一递。

    “你这是小动物吗?你这是小昆虫……”

    “昆虫不是动物吗?你学习学傻了吧你。”

    “你……”

    他俩这样唇枪舌战的时候,李大狗掌心里那只被掐蔫的虫子,忽然展开翅膀抖了抖,趁着他不注意一下子飞走了。李大狗见了更是火大,上前一把揪住徐二傻的领子,大叫:“你赔你赔,我作业写不成了,你给我写……”

    徐二傻被他晃的头晕,边求助似的看向方块三,方块三上前掰开李大狗的手,劝说着:“一会儿我再给你抓一只,你别闹了。”

    李大狗哼了一声放开了手,忽然一把抢过徐二傻手里的半只香蕉,哈哈大笑着一溜烟似的跑了。几个人无奈一叹气,跟着他继续走了上前。

    李大狗越跑越远,几个人在他身后不停的跟着,徐二傻气急败坏的喊:“狗,你别跑了,那面快进山了,没人了……”这一路他们不过看见了几个扛着摄影机来记录春景的人,其余的不管游人还是工作人员通通没看见,出门的时候家里都各自嘱咐了这个季节山里的蛇复苏了,所以不能进太偏僻的地方,在外面玩一会就回去的。

    只是李大狗明显没记住这样的劝告,一会儿跑着去抓虫子,一会儿跳着去够树叶,等几个人追上他时,他正蹲在一条小路边拨动着杂草不知道在看什么。

    “看,看什么呢你……”徐二傻推了推快跑掉的眼镜问。他见李大狗专注的盯着地上并不理会他,于是上前一步推了一把他的肩膀教训道:“都说了不让进山不让进山,你是不是拿阿姨的话当耳旁风,你等着我回去告诉……”

    “嘘……”李大狗急着打断他的话,又挥了挥手示意他们过去。几个人依言围了上去,只见李大狗指着草丛里的野草神秘的说:“你们看,这一圈草长的多特别,比别的草矮,还这样斜着长。”他说着身体向着草的方向一歪,以此来演示:“你们说这是不是就是老师说的那种,默默努力顶开石头,生命力旺盛的小草。”

    “是个屁。”徐二傻嘲笑道:“那不明显是被压倒了嘛。”

    “哼,什么压的。你说你说,你说不出来。”

    “哼……”徐二傻的话还没说完,忽然被后面刚刚赶来的方块三一推,跟着他眼光一闪,看见方块三步子一夺一把拽起了李大狗,口中急促的道:“快跑,有蛇。”

    几个人一听都吓得一愣,方块三拖着一脸状况外不住回头的李大狗便要往回跑,顺手推了推被草丛里忽然昂起的蛇头吓得呆住的徐二傻一把。李大狗啥也没看见,还没顾上害怕,只边跟着小跑边盯着原处看,这时他定了定目光,这才看见一条成人手臂粗细的花蛇,顺着他刚才蹲的位置慢慢爬出了草丛,跟着耳边听到徐二傻后知后觉一般的啊啊惊叫声。

    方块三一手拉着刚缓过神,准备逃命的李大狗,一手推着惊慌失措大喊大叫的徐二傻,口中仍不忘对着两个身后刚追来的人解释:“快往回跑,有蛇。”

    徐二傻虽然吓坏了,却没忘顺手抓过抹着汗喘着大气好不容易跟上来的林小胖。林小胖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被这样一拽哼哼着往回跟着跑。李大狗素来大胆,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蛇也不免心惊,一边死死握住了方块三,一边上窜下跳大呼小叫的喊:“方童方童,你在那呢?快跟上快跟上……还有那个谁,啊,徐言呢?小胖呢?那个谁呢?”

    方块三没理会他,边跑边不住的回头喊:“周冰,别愣着了,快跑……”

    周冰是第一次这样近的见到真的蛇,近到它的信子、眼睛、花纹,都能看的清楚至极。也就是这么一眼,他脑子里面之前听哥哥姐姐讲的关于蛇的民间故事一下子全都冒了出来。那条蛇似乎听到了声响,爬出草丛后,方向一转蜿蜒着朝着周冰爬了过来。周冰僵在原地,冷汗直冒,头皮一阵一阵的发麻,虽然意识非常清醒的告诉自己快跑,可双脚就是怎么都动弹不了。

    那条蛇如同鬼魅一般悄无声息的逼近,吐着信子在周冰脚下来回游了片刻,它似乎没有察觉到危险,慢慢收回了信子,身子扭了一扭忽然转头向着另一个方向爬走了。那条蛇离开后约莫两三分钟,周冰终于缓过神来,双腿一软扑通一下坐倒在了地上。

    那天回家之后周冰就发了烧,连着烧了三天,在家迷迷糊糊睡着的时候他总是反复的做着同一个噩梦,梦到自己困在一个小岛上,岛上密密麻麻的全是蛇,那些各式各样的蛇从四面八方爬来不断地向自己逼近,他非常害怕,非常渴望着能有一个人来拉他的手,将他解救出来,他大声的呼救,哭喊,哀嚎,可是完全没有用,没人能听到,没人会来到,没人会在意……

    我从梦中惊醒,入眼处都是大片的白色。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拉帘、白色的墙壁反着白色的光,晃得我几乎睁不开眼睛。我适应了好一阵子,转了转眼球,突然感觉非常头晕,忍不住的呕了起来。

    “你终于醒了。”

    是个女人的声音,声音清脆,语气之间却听不出喜怒,也不知道是希望我醒,还是不希望。我强压了压自己的恶心,侧着头顺着声音的方向看了看。

    只见一个身材匀称的年轻护士给正在我隔壁的床位铺着一床深蓝色的毯子,她细致的将四角压在床垫下,掸平了上面的褶皱,才抬头看了看我。她眉眼弯弯的像是带着几分笑意,脸上有几分尚未褪去的婴儿肥,长得着实美丽可爱。我看着她的模样记忆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学生时代,那时候我暗恋的班花就长这样。

    她见我不应声,盯着我眨了眨眼睛,我被她看的心中凭白一软,恍惚生出来个念头,要是我有这么个女朋友就好了。她上夜班我送饭,刮风下雨我送伞,休息的时候一起旅旅游,不想出门就聊聊人生赏赏月……等着感情稳定了我俩再置办个家,养条狗,生个娃,最好是个女儿,长得像她一样漂亮可爱,春天我带她去放风筝,夏天教她游泳,秋天给她买甜枣,冬天一起堆雪人……多好……

    她见我一直盯着她看也不说话,走来我身边看了看我的面色,拿出用电子温度计量了量我的额温,抬手按下了呼叫铃。

    我回了回神问:“我,这是在哪?”

    “医院呗,你现在哪里有什么不舒服的感觉吗?”

    我试着动了动手脚,四肢没有力气,身上也到处酸疼,但都不算是特别严重,尚且能在忍受的范围里,于是回:“倒没哪里特别不舒服,就是有点头晕……”

    “那正常,你稍等会,一会儿医生过来给你再看看。”

    这个姑娘说话的声音可真是好听,干干净净的透着一股温柔劲,真是越看越喜欢。

    “你醒了就好,一会儿去把住院费结了,你身上没有手机,也没找到证件,我们没法联系你家里人。”

    我看着她嘴巴一张一合的,这才想起来我到这可不是找媳妇的。对了,我不是掉水里了吗?怎么在这儿了,张夏呢?也逃出来了吗?一想到这我连忙问:“那个我麻烦问一下,你知道是谁送我来医院的吗?送来的就我自己吗?”

    “听说是几个户外登山的阿姨给你送来的,不过当时送的是急诊的,然后才转到我们这的,所以我没见到送你的人。你要是想问,就自己去问急诊那面。哦,当时你是和你弟弟一起送来的。”

    “我弟弟?”

    “对啊,你弟弟。”护士说到这立即勾起嘴角脸上浮出笑容来:“就一笑起来嘴边有俩酒窝的那个小孩儿。”

    看样子一起人送来的是张夏,听她的话张夏应该也没什么大的问题了,毕竟还能笑呢,这倒是让我放心下来。不过我看着她这样子,心里就有些不舒服,怎么一提起张夏就这么高兴?还有张夏怎么就小孩了?他不是和我一样大吗?不,他还比我大两个月呢,想来是这小子冒充小鲜肉在这骗取漂亮小姐姐的同情心呢,这姑娘年轻不懂事,可别真着了他的道。

    我正这么想着,门忽然被推开,我愤愤的看了一眼见一个穿着白大褂,三十左右岁的年轻医生走了进来。他进了门见我清醒着,喜滋滋一笑,对那护士说:“呦,这可是件喜事。”

    “可不是,一会儿我可得告诉大家去。”

    我听这话心里刚才燃起来的那股火灭下去一大半,忍不住感慨现在医院这为民服务的态度就是好,虽然和我非亲非故的,但看我昏迷大家可都挂着心呢,一时间非常感动,心里盘算着等着好点了可得买点水果给大家分一分,也不枉费让大家这么挂心。

    年轻医生对着我大致检查了一遍,翻了翻病历说:“情况还算不错,你身上都是些轻伤,腿上的伤口稍微重一些,送来的时候我们处理了脓水,缝了两针,先别急,养两天看看情况再拆线。”

    “嗯,腿上还好,也怎么疼了,我就是有点头晕,总犯恶心。”

    “多新鲜呢,你从那么高的山上摔下来不头晕都怪了。没事啊,就是脑震荡,轻微的,甭担心。你这两天啊,就放宽心,休……嗯玩一会儿吧,我们医院网不错,你自己找点事干,尽量别睡觉。”

    “为什么?是不是睡觉不利于我身体恢复?”

    “那倒不是,主要是你睡觉不利于别人身体恢复。”

    “嗯?”我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倒是那护士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捂嘴一笑的样子更可爱了,我一见也忘了追问为什么,只忍不住的跟着开心起来。我傻笑了一会,又问:“哦对了,那个张……我弟弟他怎么样?现在在哪个病房?”

    “他啊,他伤的比你重,肩上缝了七针,而且轻度贫血,得好好养一阵呢。要我说你们这些大人自己出去野就算了,还带上个弟弟一块胡闹,那人生的意义都非得藏在深山老林里?得,我也是嘴碎,你别介意,休……哦,玩会吧。”他说着把病历本合上转身交给那个护士,就要往外走。

    我急忙坐起来,可谁成想起来的太快头又开始晕来了,我扶着头有气无力的追问:“那个大夫,我弟弟在哪你还没告诉我呢。”

    “他弟弟在哪呢?”医生没接我话直接问护士。

    “在食堂呢。”

    “呦,情况掌握的真清楚。”他笑着打趣护士,转头对我说:“听见了吧,吃饭呢,丢不了,多少人替你看着呢。”他说着眉毛一挑,朝着那护士的方向挤了挤眼睛。

    “谁看着了,这不是圆圆吗?发群里了。”护士说着掏出手机往医生面前一送,证明自己说的不假。

    “没啥事你可别睡了,弟弟得看紧了,这边可都建上群了……”那医生哈哈一笑对我说着,也没注意一旁护士脸都快红到脖子根了,她气的直用病历本赶他:“胡说八道,胡说八道,赶紧查房去,少再这烦人。”

    “是是,我烦人,我这就走,唉,人老珠黄惹人嫌呀……”那医生被赶到门口还不忘贫嘴,护士将他一把推了出去,关了门转身的功夫,那年轻医生忽然又一把推开了房门,他伸着脑袋扎巴着眼睛补了一句说:“还是年轻好。”他说完一溜烟儿大就笑着跑走了,留下了满脸通红的护士和刚缓过神的我面面相觑。

    那护士见我盯着她看,以为我在看热闹也要走,我连忙叫住她问:“你们还没告诉我,我弟弟住哪个病房呢?”

    “就这个”她一指刚才铺好的床铺,脸上更红了,赶紧解释道:“反正我也不用就先借给他。”

    借?咋不接给我呢,哼。我心中又一阵气恼,面上却没露出什么,只说:“我昏迷的时候多谢你们照顾他,对了,今天几号了?”

    “二十七号”。

    “那我是哪天被送来的?”

    “二十四号早上。”

    我点了点头,自言自语的说:“我昏迷三天了……”

    那护士听到这句话立即反驳我说:“什么昏迷,你就睡了三天,鼾声如雷那种,叫都叫不醒。”

    “啊?没那么夸张吧。”

    “才没有,不信你去问问你睡着这几天我们挨了多少投诉?整层楼的患者天天逮着我们要求换病房,你屋里原来这三张床都有人的,你进来两小时后就都换出去了,值班的护士医生让你吵的都快神经衰弱了,说现在满脑子都是呼噜声,都商量着去耳科看看呢,还有……”

    “别有了,我知道了,太对不起大家了……”我扶着额头赶紧打断她的话,心里想着这事儿可太丢人了,以后说不定就成典型案例了,本来还想趁着住院的时候找个小姐姐做女朋友的,看来也是够呛了。

    “所以说你弟弟可真是个好孩子,你这屋的人要走,病房又不够用,他就主动搬进来了。”她这样说着,语气忽然一软,无比温柔的问:“你回来了。”

    我一抬头,看见张夏穿着一身病号服手里提个袋子站在门口。他洗了头发,刘海随意的挡在额头前,眼眸清澈干净,下巴棱角分明,果然像个未染世俗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