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幕,皇龙末裔
10:00,天气:雨
莱茵生命,维多利亚安全科总部。
离开狭小的厕所,两人进到了一个稍大一些的房间。
两旁都是有孔洞的合金墙壁,一个显示器高挂在前方唯一出口的辎重隔离门上方,里头显示着一位上了年纪的菲林男性。
万分抱歉,阁下;对于您两位今日的来访,我们还没能准备完善,实属我等的失误。
还请务必换上为两位准备的衣装,在隔离室稍等。
且若有想要什么服务,请呼唤我。
语毕,萤幕暗下。
两套绝对价值不菲的服装整齐的折放在她们面前,做工精美的木圆凳上。
阁下?恰切尔……
不会吧!?难道莱茵生命!
思考了片刻,瑟琳娜一脸惊呆了的望着塞拉。
妳真的认为莱茵生命没有政治力量介入,还可以在伦蒂尼姆的地下发展?
塞拉捧起其中一套红色的服装,微笑着说道。
没有错,正是那个恰切尔家族,近代维多利亚仅存的公爵。
但早就没什么人关注了,还真亏妳听过呢,不愧是我的雏龙。
脱下身上原本的透明莱茵防护衣与鞋袜,塞拉熟练的展开礼服;
大红色的军服配上镶金的边饰,
黑色披风中央以金线绣上维多利亚国徽;火龙与狮子拱着皇冠与盾,
在胸前挂上唯一还能看出是莱茵生命象征的莱茵十字,黑色陶瓷十字架中镶嵌着商标。
原本在做誓言的时候就会提到了,但妳都那么真诚的发誓了,我又怎么能不回应呢?
戴上手套,微笑着挂上最后的佩刀,她已不再是安全科主任黛尔门,而是维多利亚大贵族:恰切尔公爵。
也就是说…
恰切尔公爵抬起手,
妳就是继承人。
在塞拉的帮助下穿上了白色的礼服与繁多的饰物,调整了行走和站立的姿势,甚至说话的方法与口音;不负她的眼光,瑟琳娜只花了五分钟就学会了足以应付场面的程度。
是从什么时候选上我的?
贵族公爵总不可能临时选继承人吧?
平静的,瑟琳娜望着隔离门问道,橘色的尾巴轻轻摇晃。
大概在妳十八岁的时候吧;
这是传统,同时也是我们恰切尔家之所以能站到现在的原因之一,丰富的遗传库。
选择几个家族里优秀的后代赶出家门到世界各地,为他们找好伴侣,怀孕生下健康的后代,用不同的方式教育、成长。
最后所有幼雏都会回到这里,各自分配给合适的人选教育成才,侯爵、伯爵、子爵,最后继承爵位。
而妳就是那唯一的雏龙。
这样啊……
虽然还有些疑惑,但瑟琳娜却觉得不那么震惊,仿佛自己身上的血统在告诉她那就是个不争的事实一样。
原来是这么回事……
回想起刚入职时萨法尔斯向她提出的腔调问题,还有适才黛尔门在对她坦承前的态度,她这才恍然大悟,但却又有些怅然若失。
那么萨法尔斯之所以会知道妳会这么做也是因为他知情吗?
啊,那个萨科塔啊…
阁下,准备都完成了,请下达指示。
萤幕再次亮起,那位不知是门卫还是管家的菲林再次出现。
哼,这样吗?
那就开门吧!
是的,我尊敬的阁下。
将刀一划,隔离门顺应她的动作向两侧滑开,耀眼的灯光与“统治吧!维多利尼亚”壮丽的旋律随之而来。
维多利亚初次,接受上天之命,
从那,从那,从那褒广的平原里崛起,
茵绿、肥沃、富饶的那草原里。
当瑟琳娜步入大厅,望向塞拉对群众挥手的背影。
她深刻的了解到为何人们至今仍憧憬着君主的存在。
这就是宪法,这王国的宪章,
龙与狮的守护者都歌颂着:
统治吧,维多利亚!
维多利尼亚永治风潮!
维多利亚永不、永不、永不会受奴役!
统治吧,维多利亚!
维多利尼亚永治风潮!
维多利亚永不、永不、永不会受奴役!
典礼结束后,某间女厕的隔间中。
将头发从背后摆到前方,拉下背后的拉链,最后费力的将整件礼服脱下,瑟琳娜嫌弃的看了一眼手上的礼服,最后仍小心翼翼的将其折妥,放到坐式马桶的水箱盖上。
还是自己的衣物要习惯的多。
套上塞拉让某位安全科职员拿来,原本换下的运动服和外套,瑟琳娜拿起礼服,推门走出厕所。
只见塞拉早就褪下礼服,换回莱茵防护衣在外头靠墙享用着不知道哪里来的三明治。
咽下口中的食物,她拿起一个装有同样三明治与柳橙汁的野餐篮。
快吃了吧,要做的事还多著呢。
站在一旁,塞拉以她晶莹剔透的虹膜凝视着瑟琳娜。
妳对这件事都没什么想法吗?
放下手上的食物,瑟琳娜仰头望向富有科技感的天花板。
关于自己突然变成公爵继承人这件事;我其实还是没有什么实感。
明明今天早上还在晨跑,下午却变成了贵族什么的,根本就是剧情超老套的动画片才会有的剧情嘛。
摆动尾巴轻敲复合材质制成的墙壁,瑟琳娜打趣的说出了自己在得知实情后的第一个想法。
这样吗……
要是泰拉真的能像那种动画一样单纯就好了。
还有,维娜,不用再躲了,快点出来吧。
毫无预警的,塞拉向着头上喊了一声。
下不去,太高了。
纤弱的嗓音从走廊上方的通风口传出,一个小小的身影从格栅后探出头。
没事的,我会接住妳。
嗯。
欸咻。
格栅向下推开,金棕色的娇小人影一跃而下,塞拉轻松的接住并将她抱在怀中。
是谁?
好奇的黄褐色大眼盯着着瑟琳娜看,被称作“维娜”的女孩用她稚嫩的声音向瑟琳娜提问道,一条与柔顺长发同样是金棕色的尾巴不住的摇晃着。
阿斯兰?
那不是皇室血统吗?
奥!
讶异的瑟琳娜仔细的审视了在塞拉怀中的小家伙,小家伙用力用手上的利爪耙了瑟琳娜的鼻头。
嘿!
维娜,不要随便抓别人,快跟姊姊道歉!
放下维娜,塞拉弯腰温柔而不失威严的斥训了她。
对不起……
只见维娜转过头面对瑟琳娜,真诚的低头道歉,然后站的直直在塞拉旁边,像是她的孩子一样让她抚摸头顶。
很好,维娜是乖孩子呢。
维娜,她是瑟琳娜,从今天起她就是妳的姊姊了。
要好好跟她相处,可以吗?
嗯,维娜会好好听瑟琳娜姊姊的话。
名为维娜的女孩,或该说是自己突然多出来的妹妹向瑟琳娜伸出小手。
跟人见面要先握手…
嗯,姊姊的名字是瑟琳娜·维克多,妳呢?
亚历山德莉娜·维娜·维多利亚,请多…多多?
维娜,请多指教。
小心握住她纤细的手,瑟琳娜笑着补完了剩下的部份。
各牵着维娜的一只手,瑟琳娜与塞拉在纯白的走廊中行走着,特殊的嵌顶灯绽放着冷清的白光。
维娜是国王的三女儿,但她的母亲,也就是皇后,在生下她和她妹妹时就难产死了。
因此国王将她们视为扫把星,但又不想杀掉;所以在她们很小的时候就想找个森林或哪里丢掉就算了。
露出一副不经意的表情,塞拉继续牵着维娜的小手向前走着。
但在那之前,前面的两个儿子突然死于一场意外,只剩下大女儿和二女儿能够继承王位。
顺道一提,我个人觉得他们实在不适合当国王。
所以国王就更觉得她们是扫把星了,但不想见到又丢不得,于是干脆送给某个贵族养着。
而国王最亲密的友人推荐我当她们的养母,我也毫无怨言的同意了。
最后连她们那两个不成材的姊姊都死于细菌感染,因此我就顺理成章的变成了未来女王的监护人啦。
当然,无论是国王的友人还是暗杀皇子和皇女的杀手都是我的人。
即使维娜就在身旁,塞拉仍平淡的像普通人在茶余饭后谈论政治一样,说出了等同于:我不只杀了妳两个哥哥,还杀死了妳两个姊姊的宣言。
这让瑟琳娜有些不寒而栗,不过她也清楚;近代史上维多利亚王位争夺战有多么频繁的发生此类斗争。
但更令她的不舒服的是;维娜竟然就像是没听见似的,继续安静的走在她们两个之间。
公主!
一个似曾相似的声音从前方传出,之前在隔离室萤幕中见过的,不知是管家还是门卫的菲林老先生出现在两人的面前。
非常抱歉,阁下!
跟公主玩捉迷藏时不小心让公主溜进通风口了。
不好意思,我现在就…
姊姊!
老菲利普原来可以跑那么快耶!
一位黄褐色毛发的阿斯兰女童爬到了老管家的头上,欢乐的抓住他灰白的小胡子。
…就发她粉太走!
嗯?
被拉了一下,瑟琳娜低头,只见维娜望着她,轻轻扯着她的手。
瑟琳娜姊姊,她是莱娜,是妹妹。
莱娜~
什么?什么?
听见姊姊的呼唤,活泼的小个子立刻踩过可怜老菲利普的头,跳到了维娜的前面。
她是瑟琳娜,是新姊姊。
欸~
为什么会有新的姊姊?
以前的姊姊都很讨厌欸,每次都欺负人。
妳也是来欺负人的吗?
只要妈妈在妳就想都别想!
短短的尾巴抽动着,小莱娜以气势凌人的向瑟琳娜喊道。
莱娜,没事的,瑟琳娜姊姊是好人,因为她跟妈妈长的很像!
维娜不知为何得出了这么一个奇怪的结论。
嗯…
对也,这样吗?
我是艾莉诺·莱娜·维多利亚,请多、多汁教!
莱娜疑惑的摇摇尾巴,竟然接受了她姊姊莫名其妙的理由,展开笑颜与瑟琳娜友好的打了招呼。
来玩吧!来玩吧?
不行,我们…
没关系,难得在上班时间能陪孩子玩。
可是…
没事的,我们的时间还多著呢。
是的……
想找理由不打扰塞拉却又一直被反驳。
老菲利普只好接受事实,卯足全力消耗两只小阿斯兰的体力,冀望能不要消耗太多塞拉的时间。
我辈先行告退。
经过一番折腾,老菲力普终于成功将两只顽皮阿斯兰的体力彻底耗尽,抱着她们娇小的身躯,离开了瑟琳娜与塞拉的视野。
两人微笑目送他们,随后也一并离去。
过了一段时间,两人走到了一座有五名安全人员守卫,黄铜色泽的大门前。
怎么了吗?
看见瑟琳娜复杂的表情,塞拉低头看向她。
没什么,只是心情有点复杂…
塞拉歪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我也能想像身为维多利亚唯一的公爵有多大的责任…
但是一个人能在循规蹈矩的同时规划冷血暗杀,还可以跟暗杀对象的妹妹这么亲密。
而且旁人都习以为常什么的…
……
不太习惯是吧?
塞拉同情似的用粗大有力的尾巴将瑟琳娜圈在身边。
妳还年轻;
我是不会说这种话的。
妳是我的雏龙,之后要面对的泰拉就是这副样子,甚至更为无情,但那也是它本来的样子。
弯腰与瑟琳娜对视,塞拉白净的眼眸像钻石般清澈,幽黑的瞳孔如黑碳般沉静。
无论善或恶、秩序或紊乱、荣耀或罪恶,一切都毫无意义。
不对,应该说它们的意义取决于妳自身。
开门!
放开瑟琳娜,塞拉走向前高声对守卫下令。
是的!主任!
在守卫高声答覆同时,警铃大作。
随着两人后方的耐火闸门向上收起,前方厚重的双层陶瓷闸门无声而缓慢的向四方收拢。
一道强烈的红光从中射出,明亮的连原本的刺眼的嵌顶灯都为之黯淡。
那是…!
什么?
双层高硼玻璃帷幕与强化陶瓷闸门后,黑色的耐火砖包覆着整个地底空间,数道熔岩瀑布从墙壁开口奔流而下,汇集成一池灼热的红焰之湖。
原本白色的走道满是凝固的黑色岩石,在两旁毫无安全措施的状态下通往湖心。
在那里,一只瑟琳娜有生以来见过最巨大的源石蜗牛浸泡在熔岩中。
火山锥一样的壳体闪烁着黑曜石般的光泽,缝隙中隐约透出高热的橘红色光芒,时不时向外喷出熔融状的岩浆、岩石碎屑、以及有害的火山气体。
喀丽迪龘斯。
一只手按在玻璃帷幕上,塞拉摇动的尾巴透露出一丝按捺不住的兴奋。
摄氏两千三百度高温,每秒辐射一百亿焦耳电磁辐射,是真正的怪物。
要是它被利用于军事用途……
所到之处,生灵涂炭…
是吧…
品味着震惊的余韵,瑟琳娜试图忽视随之而来的一波恐惧。
转身看向她,塞拉向她投以疑问。
那么,一百亿瓦的发电机呢?
……
只要一只就能驱动复数的移动地块。
瑟琳娜异常冷静却颤抖着抬起头,望向那庞然巨物。
没有错,它本身并无善恶。
如果不刻意认知,它甚至没有意义,只不过是一只源石感染生物而已。
事物本无义,唯人予之矣。
塞拉走过瑟琳娜,让尾巴抚过她的身体,独留她一人在原地,默默注视着玻璃后的喀丽迪龘斯。
我自己的决断吗……
低下头,将一只手放在胸口,橘红的光线穿过灰白色的浏海,将她的脸庞染上明暗。
阴影中,橙色的虹膜显得黯沉无神。
这样吗……
双手握拳,瑟琳娜抬起尾巴,扬起头,昂首面对玻璃后的怪物,让光将自己的脸庞染成一片橘红,橙色的瞳眸昭示她灼热的意志。
我是龙的幼雏;
我不会输,
我会超过她,
我会赢得最后的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