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驾，驾！”从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不一会儿，地平线上出现了一支队伍。打头的是王奔，此时他满头大汗，与微凉的气候稍显违和，但这汗珠子确是凉的。

    在久等不见千羽和张晨返回后，他决定自己带人去看看，就选了千羽那条看起来好走的路。没想到的是，刚走出不多远，就在路上遇到了几十具横尸，大部分都是自己人的。恐惧的情绪在他周围无声的蔓延，他想到炎虎军就在附近藏匿，甚至就在身边，敌暗我明，十分凶险。紧张害怕的情绪烧的他浑身难受，想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身上出了一层冷汗。

    惴惴不安时，他想起戴将军给他布置的任务。就是来探敌人大营的位置而已，既然现在已基本确认敌人就在这附近，这也可以回去交差了吧？

    自己这头一次带兵，既不会武功又不懂谋略，就是往前再走，真真切切的看到敌军了，自己又能有几分把握全身而退？倒不如现在就撤吧！把这里的情况报告一下，也不是不能交差。这一想，就动了逃跑的念头，再也不想往前半步了。

    往回跑了一半，他越来越心虚。

    副将不见了，这该如何禀报？是战死了？还是违令叛逃了？如果千羽真死了，那说什么都无所谓。可万一千羽又回来了可怎么整？但又不能说实情，自己派出去两队，死了人不说，敌人的影子都没看到，就敢回来复命？说什么戴将军也不会饶了自己。

    想到这，发现自己刚刚想好的理由，其实漏洞百出，刚做好的心理建设瞬间垮塌。距离白水大营已越来越近，他心里各种想法拧在一起像根麻花，急的他又出了一身冷汗。突然，一支箭矢飞来，扎在他数尺之外的地上，惊的他急忙停下，身后的众人也紧急勒紧缰绳，马声长嘶，扬蹄挺立，卷起一阵沙烟。

    “谁呀！敢暗算老子，给老子出来！”眼看前方就到白水大营，王奔的脖子也硬了起来。话音刚落，从东边的山头出现一个人影。虽然看不清此人的相貌，但从他走出来的动作和唯我独尊的气势来看，除了戴忍龙不会再有别人。

    王奔又是一惊，赶紧翻身下马，一个没站稳竟跪在了地上，顺势跪着行了军礼。心里想着：“他娘的今天是怎么了，难道是什么不吉之日？早上丢地图，中午丢人马，现在丢脸面……”

    此时他脸上冷汗如瀑，两只手不断换着去擦。但那汗就像进了漏雨的屋棚，越流越多，越流越急。“对了，戴将军不应该在白水大营吗？怎么跑山上去了？”他冷静下来后，转了一下那不太灵光的脑袋，发现了这个明显的变化。

    “属下参见戴将军。”

    “任务完成的怎么样。”戴忍龙的声音不急不慢，不冷不热，冷静又整齐，感受不到丝毫情绪。

    王奔此时的心已提到嗓子眼，完全没想好要怎么圆。但戴忍龙的问话又像钉子一样把他钉在墙角，不得不说。

    “呃…炎虎军…是在前方…离得不远…但也不算很近…”

    “具体在哪个方向？他们营地有多少人马？有没有把他们引过来？”戴忍龙急切的抛出了三个最关键的问题，打断了吞吞吐吐的王奔。

    听到这三个问题后，王奔像抓到了根救命稻草。起码第一个问题，他貌似是知道的。“回戴将军，炎虎军营就在前方岔路口往东去的路上。具体位置就如作战图上标注的一样。”

    此话一出，王奔当时就后悔了。他从没认真的看过那张地图，只是刚才听千羽说了句，图上有标注炎虎营的位置，就顺嘴给说了出来。也许自己是太紧张了，本来是想多说一些参考信息来掩饰或拖延一下。

    戴忍龙立刻皱起了眉头，一时没有说话。他的那张地图上只有周围的地形状况，可没有标注过炎虎军的位置，他并不知道炎虎军会把大营扎在哪儿。那王奔这句话就值得玩味了，到底是怎么回事？看着眼前这蠢笨的壮汉，应该不会胆大到扯谎来骗自己，难道说有人对那张地图做了手脚？戴忍龙一时没想明白，转而又问道：“你的副将，他人呢？”

    “他…在…那边…”王奔低着头，不敢再看戴忍龙一眼。以前蛮横跋扈的气质被一阵柔风吹散，不留一丝痕迹。整个人也像突然小了一圈似的。“千羽战死了”这五个字就挂在嘴边，静待戴忍龙最后的逼问。

    时间一分一秒流过又凝固于此刻。有些人是大嗓门让人害怕，比如王奔。有些人是沉默时让人生畏，比如戴忍龙。此刻，沉默像一把无形的刀，在王奔的皮肉上肆意的砍着。

    终于，王奔绷不住了。猛地抬起头说道：“好吧！我说，其实千羽他已经……”正说到关键时刻，又停了下来。他看见戴忍龙举起右手，他身后山峦再到近处的峭壁，霎时间从四面八方大大小小的岩石背后闪出无数个装备整齐的弓箭兵！数量之多，排列之密，瞬间让人感到窒息。顿时山谷的天色都被这黑压压的一片遮住了大半。这…难道就要对自己…用刑了吗？要被万箭穿成肉泥吗？王奔被这场面震慑住了，吓得完全语塞。

    紧接着，不远处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一群规模不大的队伍正朝着这边疾驰而来。他们中的大多数人，身上的战甲已残破不堪，有些身上挂着伤，露着血口子，有些马背上驮着两个人，唯一的旗帜也是破破烂烂，但上面绣的大字依然清晰可见——“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