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动作被小姑娘捕捉到了，小姑娘露出一副沮丧的表情：“啊，对不起。天然哥哥。”

    小手指头搅了搅，又喏喏开口：“我是说…明天学校举办游园活动，需要家长陪同……但是舅妈没空去，因为姐姐学校也有活动，舅妈要去姐姐那边……所以，我想问问看天然哥哥……”

    小丫头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低，头也渐渐垂了下去。两只小手快拧成了麻花。

    许天然紧了紧手，想开口。但是脑子里闪过学校人山人海的场景，又让他住了嘴。

    气氛有些凝滞。

    “那你爸爸妈妈呢？”许天然被突然冒出的男声打断了思路。视线探过去，那扫地机带着鸭子又晃悠回来了。

    鸭子出声代问了，不用自己顶在前面，许天然僵硬的身体放松了些。

    小丫头低着头，听到这话，也没分辨出来音色不同。搅在一起的手放松了些，她张口回道：

    “爸爸妈妈在外面上班，我住在舅舅家。”

    啊，是被寄养在亲戚家里。

    “舅舅呢？”鸭子继续问道。

    小姑娘瓮声瓮气地回答：“舅舅在上班，没有时间。”

    说完这句话，小姑娘抬头看着许天然，眼神里带着希冀。

    对上这眼神，许天然愣住了，感觉手里的东西又开始刷存在感。他下意识撇向鸭子，那东西又不见了。

    他垂下眼，在心里跟系统沟通：你快说点什么。

    【不行，我不能说话。我只是个玩具鸭子，只会复读。】

    许天然看到这话，一时不知说些什么，脑子里一团浆糊。

    沉默的时间有些长了。小丫头眼里的光也慢慢暗淡下去，眼眶有些红红的。

    她站起身，抽了抽鼻子：“那，天然哥哥，时间不早啦，我要回去了。

    看来你应该也不太方便吧？没关系，反正以前家长会文文也没家人去，文文习惯啦。”

    说着又看了看沉默的男孩，慢慢往门口走去。

    许天然低着头，心里一紧，像是有电流从心脏蹿向四肢。习惯了…习惯了没有家人陪吗？

    他听出小丫头声音里压抑的哭意，她才六岁，就学会了压抑自己的情绪。

    拖沓的雨靴声响起，一步一步像是踩在他的心上。那声音像是一根撬棍，想撬开他紧闭的双唇，总得漏点什么出来。

    说点什么，

    说点什么……

    说点什么！

    他不停的在心里念着，空间里没有声音，眼前也没有刷新的绿字。

    “喵~”转了转木然的眼珠，对上那双金黄色的圆瞳。

    ——今年冬天很冷啊，之前还担心它被冻死在外面呢。

    他听到门被打开的声音，低低地声音传来：

    “天然哥哥，那我下次再来看猫猫——”

    那根撬棍松动了。男孩张了张嘴：“滴水之恩，涌泉相报。”

    小姑娘关门的动作顿住了，她眨眨眼，看着背对自己的轮椅，提高了点声音：“什么？”

    男孩推着轮椅转身，冲小姑娘晃了晃手中的水杯，一字一句，声音清晰：

    “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文文帮了我，我也得帮文文~”

    【说的真好】

    晚上躺在床上烙饼的时候，许天然明显感觉到今夜的猫咪——格外闹腾。

    第二天，他早早地醒了过来，打开衣柜，折腾起来。其实来来去去也就两套，他平日里不出门，多是睡衣。

    看来看去，总觉得有些不满意。他没以家长身份参加过学校活动呢，不知道怎样才合适呢？

    【你身上这套就不错。】

    是吗？许天然看了看，还是觉得不妥。

    又在网上搜了一通，越看越紧张。有人说要穿休闲装，有人说要穿运动装，还有说要穿西装的，五花八门。

    还有说穿的不对，会让孩子在学校里面被其他人嫌弃。

    ……这也太难了……

    “笃笃笃”的敲门声响起，许天然匆匆戴上手套，系上围巾就开了门，外面站着乖巧的小姑娘。

    笑眼弯弯：“哇！天然哥哥你今天好帅！”

    听见这话，许天然浮躁的心一下平静了下来。嗯，看来没问题，那就这样吧。

    【呵呵，双标的男人】

    准备出发，小姑娘迟疑着开口：“天然哥哥，你怎么不系上次那条白色围巾呢？可能会更好看哦。”

    许天然看了看胸前的灰色围巾，唔，太沉闷了吗。

    【小姑娘想跟你一个颜色。】

    嗯？抬眼看了看小姑娘，她正歪头看着许天然，小手不自觉地拢了拢脖子上的米白色围脖。

    心里暖暖的，原来是这样。

    两人出发了，关上门的时候，鸭子从鞋柜死角钻了出来，呆呆地看着大门。

    许天然忘记带它出门了，它没跟他说一旦系统处在其它载体中，当系统和宿主距离过远是会中断联系的。

    唔，应当不是什么大问题。是他没问。原地转了几圈，直接召唤了扫地机出来，开始巡视起领地。

    出了小区，小丫头推着男孩绕来绕去气喘吁吁地进了一条小巷子。

    许天然察觉到小丫头是因为推轮椅这么累，摆摆手让她不要推了。

    小丫头人小，性子还挺执拗。在许天然再三表示自己推真的不累之后，她终于走到了身侧，叽叽喳喳地跟许天然说着话。

    这一路走过去，许天然有点疑惑，这跟他预想的线路不太一样。

    昨天文文跟他说了学校的位置，晚上他就查了一下地图。

    发现那个学校跟小区其实就是一条街的距离，只要顺着小区北门出去直走就到了，甚至不用转弯过马路。

    可现在，他们却从小区南门出来，还绕来绕去，进了一条小路。

    他想出声问问怎么回事。这时候，肚子忽然响了起来：“咕噜噜噜——”

    许天然猛地捂住肚子。想起来今早起床后一直在试衣服，准备出门，居然把这事给忘了。

    正郁闷着，又是咕噜噜的一声响起。不过这次的方位是从身侧传来。

    “啊！天然哥哥，你也没有吃早饭吗？

    嘿嘿，文文也还没吃。前面那家店的包子可好吃了，你等一下，我去买。”

    说着，小姑娘蹦蹦跳跳的跑过去了，许天然看着她挑挑拣拣地买了几个包子和两杯豆浆，然后高高地扬着小手，用手表付了款。

    接着三个热腾腾的大包子和一杯豆浆被交到男孩手上，还散发着氤氲的热气。

    一大口包子下肚，喝了一口豆浆，真暖和呀。被冬天清早冷冽的寒风冻僵的脸颊，渐渐开始软化，甚至有了一丝笑意。

    包子味道确实不错，这或许就是她选择走这条路的原因吧。

    看着小丫头一手拿着包子吃得飞快，一手接在包子下面，小心翼翼地不让油渍粘在身前的白色围脖上。

    鼓起来的腮帮子像只小仓鼠。

    察觉到许天然的注视，文文扭头对着他弯了弯眼睛，嘿嘿地笑了一声，表情鲜活的很。

    表情是很可爱，就是嘴里的小肉馅掉了出来，径直落在雪白的围脖上。

    啊哦，小丫头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