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日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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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过年了

    一般三十那天过年,但是我记得偶尔有没有年三十的情况,那二十九就是过年。这天采购已经基本结束了,集上也没有啥人了,但是也有人会在这天的上午再摆半天货卖。

    三十上午,一家人赶紧刷碗刷盘子,因为要摆供了,要用到好多大大小小的盘子碗,而且我们家的讲究特别多。一个是供桌特别多,挂着祖宗名单的墙下面的供桌是最大最重要的,同一个屋子门口里面还有一个小供桌,出了门口外面又是一个大供桌,然后还有4-5个地方要摆上最小的供桌。一个是贡品特别复杂,比如最大的供桌要摆三排贡品,次大的摆两排贡品,小的一般就是摆一盘就行。贡品一般是双数对称摆,这里面一直不动的东西有几样,水果几盘,花糕大供桌上俩次供桌上一个,还得摆上点花馒头,然后点心摆几盘,一般是玫瑰花造型的旧式奶油蛋糕、江米条和桃酥,大点的供桌上柿饼、黑枣会摆两盘,小供桌上则是放糖水果柿饼黑枣的通用的一盘。大供桌和次供桌我们家还得摆两轮,一轮是素供,三十初一摆,一轮是肉供,初二早上摆。素供有泡发好的海带丝、粉皮、黄花菜等,还有专门煎的素馅小饼等,这个小饼半生不熟的,我印象特别深,然后摆素供的这两天全家也要吃素,所以就只有白菜馅的饺子素的炖菜吃,从三十中午开始,家里吃饭前先要把饭拿去上供,放鞭炮烧纸完事了家里人才开始吃,因为吃素过年的记忆都是不香的啊,只能拿点橘子糖瓜子柿饼子之类的填填嘴。初二一大早就要换上肉供了,方肉、大鲤鱼、烧鸡、猪腿等等的摆上去,但是摆不了多久就要送神走撤下来了。摆供做的素菜都不好吃的,最早的时候会回收做炖菜吃,但是又难吃又有好多香灰什么的,后来就直接丢了,肉菜摆了没多久把上面放的香菜丢了收起来该吃吃该待客待客就行。也不是家家都搞的这么复杂,我长大了去串门才注意到别人家可能只摆一块方肉一盘水果一个香炉就行,好多人家过年也不吃素,所以也不用摆两轮贡品。

    请“神”送“神”也是过年很重要的环节,这里面的“神”主要包括自己家的祖宗和灶王神之类的神灵。请神是家里的男性去请,所以我还真不知道具体的流程,我只知道一大早家里的男性就会很虔诚地拿着香烧纸出去,然后快中午的时候就回来了,把香插在已经摆好的供桌上烧纸,就是把“神”请回来了。然后送神是初二一早,上完供男性就又拿着东西出去,等好久回来就是送走了。听说要放好多的爆竹,村里的人都去一个地方请啊送啊的,因为全村同姓的都是一个老祖宗,还有一个总的族谱,每年轮流供奉,有一年就轮到了我们家,在东院里又专门摆了一个大供桌。

    过年必不可少的就是吃饺子了,感觉过年那几天每天都在吃饺子,三十下午就开始包饺子了,三十晚上吃一顿,然后把初一早晨的饺子也包出来,第二天一大早三四点就煮饺子吃饺子拜年了。

    拜年的准备工作也是三十做的,除了准备好瓜子花生糖茶叶水杯之外,还要在自家的院子里从大门到主供桌所在的屋门口撒上芝麻杆子。撒芝麻杆子有三个作用,一个是第二天大家相互拜年的时候不至于直接跪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一个是提醒主家,万一有人进来,院里的声音比往常大些能引起注意,因为过年的时候里里外外的门都不太关能起点防盗的作用;再一个是送“神”的时候,家里的男性一出门,留在家里的人就迅速地把地上的爆竹碎片和芝麻杆子往院里扫成一堆,这叫做“抢财”,图个好兆头。

    到初一早晨,家家户户开始相互拜年了,这可就热闹了,要挨家挨户几乎把全村的人家都走一个遍,遇到辈分大的就磕头,还得给家家户户的祖宗磕头,小孩子就跟着满村串,吃吃这家的糖磕磕那家的瓜子,遇见好吃的揣一裤兜子,累了就回家闷头睡到下午。其实大人们也困,他们差不多拜完年也是回家倒着睡觉,听见有人来了就起来招呼,人走了就继续补觉,就这样起起睡睡的一直到大下午,反正过年也没啥事。

    穿插整个过年期间的,除了吃吃喝喝,就是放爆竹了。其实打进了腊月门儿,人们就开始陆陆续续的放爆竹了,小孩子们都开始买摔炮玩了,我们那边还有年前添人口的说法,腊月结婚的也多,所以整个腊月就是在噼里啪啦的爆竹声度过的。第一轮放爆竹的高峰是三十中午,这天家家的“神”都已经请回来了,中午就开始哐哐的放两响、鞭炮,此起彼伏连绵不绝的炮声一直远远近近的响,整个空气里面都是硫磺的味道,窗户也是一阵一阵的随着炮声抖。到晚上那就更热闹了,过年吃每顿饭的时候都得放一轮鞭炮和两响,冬天天黑的早,外面的光就一阵一阵的闪过窗户,家里宽裕的人家还会买彩色的烟花,映在黑漆漆的天上真是漂亮,一有放烟花的我就贴在家里的玻璃上看,红的绿的黄的烟花一朵朵开起来落下去,还有满天星洒落照亮一片天空,有的烟花炸开之后还会有一个小烟花,还有大的蹿天猴,呲啦啦飞到天上去“啪”的一声响,这是多么璀璨美好的记忆啊。小孩子们就更开心了,天黑了,家里放鞭炮时掉下来的小鞭捡起来用香一个个点燃,有的甚至直接把鞭炮拆了一个一个放,还有小的蹿天猴,插在土里或者雪里,嗖~的一声飞走了,啪-响了,还有那种用手可以拿着转圈呲花的小烟花,有划着了就得赶紧扔的划炮,总之各种各样的爆竹过年的时候一定要玩个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