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利店姑娘和果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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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

    从风沙初起想到是季节变更

    梦中醒却岁月如飞奔

    是否早订下来你或我也会变心

    慨叹怎么会久合终要分

    狂风吹得起劲朗日也要被蔽隐

    泛起一片迷朦尘埃滚

    掠走心里一切美梦带去那欢欣

    带去我的爱只是独留恨……

    多年以后,我不仅遭受了同样的感情挫折,也听闻了挫折之后如出一辙的劝说;相较之下,我似乎明白了拒绝的真实含义。爱情,从来不是言论的表述,而是肢体的行动!当两个情深意切的人肢体相拥的那一刻,所有事先准备好多么有说服力、多么感人肺腑、多么刻骨铭心、多么刺耳难听…的言辞瞬间荡然无存,唯一存在的就是内心深处真实感情的外在宣泄。而当初,面对江雁说出的冲击我内心的拒绝,我所缺乏的正是这种不顾一切地宣泄。我大概从来没有年轻过吧,至少在感情上,不曾有过轻狂的举动。

    “去和他说说话吧。”

    “说什么?”

    多么简单的事情啊,可就是没有蹦出齿隙的勇气。问题出在哪里呢?感情失败的原因的有很多种,但解决的方法大多时候只有一种——那就是单刀直入,快速斩断乱麻。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在爱情初始的心理矛盾中,如果一个男人缺少直截了当的勇气,那么两情相悦最终只会两败俱伤。我并不缺乏勇气,我缺少的是底气。多年以后,面对同事的羡慕,我说出内心深处的真实自我

    “我要有你自信的一成就好了。你有没有自卑过?”

    “我一直很自卑。”

    “完全看不出来!”

    “看人不要只看表面。”

    年长一些的少妇同事对我的行为表示不能理解。在她们看来,我之所以迟迟不肯回应江雁的“表白”是因为我在等待着江雁的更为大胆的追求。俗语有云: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当然,某些男士也曾戏言:男追女,隔着妈。)。鉴于自身的经历和女人在感情上特有的尊严,她们劝说我要主动一点:“作为一个男的,喜欢一个女孩子要主动去追求。虽然你长的帅,但总不能让人家女孩子反过来追求你吧?”

    “不是我不想追,而是我现在能力不足,所以我首先要通过不断学习提高自己的能力。如果我喜欢的女孩子理解我还好。可她要是不理解、不支持我,那她就成了我的累赘,我哪有那么多时间去哄她、去陪她。”

    “哦,你还是一个有上进心的人呢。”她们一时间若有所思,默默做些手里的活计,不再说些什么。

    刚来大勇的时候,她们也曾说过类似的言辞;她们问我面对大勇这么多青春靓丽的姑娘,我这个英俊潇洒、血气方刚的小伙子就没有什么想法吗?我听后,立马发出爽朗的大笑声。她们面面相觑,不理解我为何做出这样的反应。我回答说我来这里是为了挣钱,不是为了找女朋友的。多年以后,面对主管的询问,我却做出了如下的回答:

    “我好多年没进厂了。我来这里不是为了找女朋友的,但当我看到她的那一刻,我心动了。”而这一次,情不自禁放声大笑的人却换成了这位少妇主管。

    她们的话语终究在我心里起了波澜。是啊,我总不能等着江雁追求我吧。作为一男人,我难道不应该主动一些,承担起应有的责任吗?更何况,江雁是真心喜欢我的,我怎么能忍心让我和维维的不幸在她身上重演呢?我不是立誓不再让感情的悲剧在我喜欢的姑娘身上继续复刻么?也许江雁愿意陪我吃苦呢?我躺在那狭小低矮的阁楼改造的我们租住的房间里的能容纳我们三人的拼接的硬木板床的外缘,紧紧裹着已略有汗臭异味和身体污渍的没有套上被罩的太空丝棉被,暗自决心明天早晨下班一定要对江雁说清楚我对她的情意以及我因家境贫寒而产生的忧愁顾虑和踌躇不定。哦!江雁,江雁!你会理解我的吧?我们两情相悦,你会愿意陪我吃苦受累吗?是的,江雁是个很懂事的女孩子。那么善解人意,那么体贴温柔,怎么会不听我诉说衷肠呢?怎么会不愿意和我携手白头呢?明天我们就要在一起了,工厂休息的时候得先找适合我们同居的房子。我思忖着、构画着我们的未来进入了梦乡。明天一切都不一样了——我心想。

    晚上上班休息的时候,我走到江雁所在的岗位,询问她下班是否会坐厂车。得到她肯定的回答之后,我告诉她:

    “下班等我一会儿,我和你一起坐厂车回去,我有话要对你说。”

    “哦。”她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低头回应了一声。

    多年以后,我总会想:如果那时我在众人面前向她下跪表白,我们的结局定会截然不同。何以顾虑重重到非要通过诉说衷肠祈求她的同意之后才能决心和她共渡人生风雨呢?女人难道不是要用男人的气魄征服的吗?如果没有那份气魄,所有的感动不过是浮云飘雾,一拍即散。

    说完,我便故作镇定,按耐住内心的慌乱转身迈开大步离去,没有回过头再看江雁一眼。从橡胶围布里出来以后,我便清楚地听到江雁欣喜的声音:“哎呀!以后就是他的人了,做什么都得跟着他了。”

    先别……答应……,听听他说什么…那位经常和江雁她们玩耍的漂亮姑娘对江雁说着她的过往经验。由于距离逐渐拉长,我没能听清。江雁似乎不再如我刚离去时的那般欢悦。我放慢脚步,一边走一边略微转头望了望围布里的江雁,她好像不再说话了,低着头仿佛陷入了沉思。

    终于下班了!这既令人急切期待,又让我惶恐不安。我甚至希望这一个夜班能无限期的延长;对于未来无法确定的事情,对于我规划中的人生道路,我总会奢望它永远不会到来。相对于幻想中的成功,我更安于现实中的失败;因为成功是不确定的,而失败则给了我安于现状的慰藉。人总是如此矛盾,多年以后,当我因骨折需要在家疗养时,感慨良多:闲居憾时短,浮生恨日长。我终于等到了江雁,追随着她和闺蜜一同上了公司的大巴车。我坐在她们身后的座椅上,思索着接下来怎么说才合适的时候,隔着椅背江雁突然发难:“现在已经上厂车了,你想说什么就快说吧。”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我有些措手不及。我尽力平复内心的不安情绪,使我的言语不至于无伦次:

    “你在哪里下车?我们能不能找个安静地方好好聊聊。”

    “在这说就好了,待会儿我们还要去逛街。”

    “我要说的有很多,不是一句我我喜欢你就能说清楚的。”我无可奈何地坦白着,“你要是不放心我,可以让xx(她的闺蜜。时隔多年,我已经忘记了她的名字。也难怪当我删除了她的qq时,她会在qq签名上换成“在你心中,我不值一提”这样的幽怨之词。我若非优柔寡断,怎会连她也伤害了!)跟着,我不介意的。”我近乎乞求着说道。

    江雁两人相互看了看,不再说什么了。我惊讶于她们下车的地点,毕竟那已经快到了小镇的边缘,且距离她们所居之处有相当远的距离。我跟着下了车,一路小跑在她们的身后(她们都比我高,而且走的很快),不断恳求着江雁能听从我的建议。江雁摆手示意我不要再跟来了,继续推托说要去逛街。我逐渐急躁起来,按耐不住地说道:

    “你们女人为什么都这样!我们就不能找个地方好好聊聊吗?”

    听听!我说的这是什么混账话!江雁两人终于停了下来,她转过身面对着我,眼神飘忽不定,随意敷衍地说出了打击了我内心的话:“不是我打击你,我们是不可能的!”

    这真是晴天霹雳!她怎么可以说出这样的话来?完了!一切都完了!不过这样也好;至少她不用忍受别人对她和我这个又矮、又穷的侏儒在一起的非议了。

    “哦!”我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看来是我想多了,你开心就好。祝你幸福!再见!”我摆摆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沿着熟悉的马路朝和朋友租住的房屋的方向快速

    走去。周围的一切都那么陌生,过往的车辆和人群,还有琳琅满目、杂乱不一、互相衔接的店面;那位年轻的店员姑娘在门口挥舞着手臂,大声吆喊着什么呢?我怎么从来不曾注意到?理发店门口的三色条纹柱为什么一直在旋转?为什么是红、白、蓝呢?店铺排列前的香樟树竟然如此高大,直插天际,树冠几乎将清晨的阳光完全遮住,投下的影子将整个街道覆盖。这该死坑!我脚步踉跄了一下,继续心无旁骛地向前疾走,一直向前走……江雁看到了吗?

    之后的几天,我总能在吃饭时间看到江雁的身影(她和闺蜜上夜班时都不怎么去食堂吃饭),当我和她距离相近打饭时,我注意到她的嘴角上翘和不自然的表情。我也清楚听到她们在我不远处坐下吃饭时那位漂亮姑娘的怂恿:“去和他说说话吧,他现在看上去好难过。”江雁只是默默吃着餐盘里饭菜,一言不发。

    如今这般远——远在天涯。

    从一到八,相隔六行。

    我们想对无言,

    周围噪杂异常。

    眺望着熟悉的身影,

    恭听着繁絮的诉肠,

    精神涣散,茫然若失!

    坚定的抉择,

    你心灰意冷,不再回首;

    缓缓垂下,低头伫立。

    自此以后,我和江雁再也没有合作搭档的机会。我总会借着和她的闺蜜搭档的机会诉说着我家庭的不幸以及我对婚姻的担忧。她每次都会宽慰我,且举出她亲属的例子鼓舞我不要因家庭的落魄而担忧结婚。我也终于察觉了她看我时期待的表情。她也是个善良的姑娘啊。我也总是以好色的本性暗自观察着她的身材以及比较着江雁和她的相貌差别。和她聊天的时放松也和江雁迥然不同;我们在qq上随和地开着各种玩笑,这让同事误以为我已移情别恋。只有我们心知肚明:我一直喜欢江雁,我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让江雁知道我的困苦和顾虑;我所不知道的是,她是否将我的话转告给了江雁?

    我和江雁之间只剩下了礼貌性的打招呼了,且她怀疑我已经喜欢上了楠楠。因为我和楠楠搭档的机会越来越多,活泼好色的本性促使我不断对楠楠侃侃而谈;而楠楠出于对我的好感,也逐渐放开女性的戒备和我谈天说地。一旁的江雁闺蜜告诫楠楠不要陷入了我的温柔乡中,我顺势接话,告诉她们不要被的表面迷惑了。诚然,我也是在提醒自己不要一而再,再而三伤害自己喜欢的姑娘了,何况,江雁还未离去。她马上就要离开了,离开这座工厂回云南故乡。听同事说,江雁已经订婚了,她回家就是要履行婚约的。我不清楚这是否确有其事,或是江雁为保全彼此双方颜面说出的推诿之词。

    “你明天就要走了?”

    “对,走了。”

    她喝完水之后,离开茶水间向我摆了摆手。我想冲出去,抱住她说我喜欢她,乞求她做我的女人。江雁大概也会这么想吧,我却不过是看着她离开的背影五味杂陈罢了。

    江雁终于走了。虽然我在脑海里极力幻想着请假去车站送她的场景;虽然我想象着拥她相泣的场景;虽然我假想着她感动着说愿意的场景。但现实中,我再也没有见过江雁。她一定对我攒够了十足的失望,以至于在qq上我对她的闺蜜说想对她亲自说再见都不被接受;以至于那一年的十月她的闺蜜在qq上发布了她婚礼现场的照片和祝福。

    我一边贴着短胶带一边对楠楠说:“我今天应该哭吧,为什么哭不出来呢?”

    ………

    吹啊吹让这风吹

    抹乾眼眸里

    亮晶的眼泪

    吹啊吹让这风吹

    哀伤通通带走

    管风里是谁………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