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国剑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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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白家遗民(中)

    眼前好黑啊...

    真像是在训练营的那些晚上。

    那些晚上通常是黑黑的,因为屋子里只有几个勉强可以称得上是‘通气孔’而不能叫做‘窗户’的小口子。

    只有在角度非常凑巧的时候,月光才会小心翼翼地从那里溜进来,在硬邦邦的大通铺上映出小小的光斑。

    那时候,最贴近墙角的,可以随意玩手影的那个位置,是所有人都想要的。

    为了抢到那个位置,白素曾经断过几根肋骨。

    很疼。

    但是当影子在墙上缓缓飘动,按着自己的心意组成各种各样自己都叫不上名字的东西时,白素觉得自己很开心。

    (但是...我不是死了吗?怎么还能想起这些?)

    当意识重新主宰身体,支离破碎的回忆便在脑海中潮水般退去,一种明悟浮现在心底。

    (哦,还活着。)

    白素习惯性竖起了耳朵,放大了自己的感知,尽最大努力地感觉着自己的身体情况和四周的环境。

    这是训练营教给她的行动法则,在被捕之后,醒来时最该做的事情,不是马上行动,而是收集情报,再决定下一步行动。

    身边只有一个人,听行走的声音,大概率是个女子。

    自己的身体...感觉还正常,似乎也没有被束缚的样子。

    白素有把握暴起发难,在最快的时间制服对方。

    就在白素暗暗盘算行动方案的时候,耳中吱呀一声,自己只觉得眼前一亮,一束阳光清亮亮地照进了屋里来。

    白素忽然警醒,自己现在并没有在执行家族任务,也不是在盗窃机密的时候失手被擒。

    所以?

    还要依着训练的时候学到的那样,积蓄体力,伺机行动吗?

    白素有点不知所措。

    当她还在训练营的时候,一切都是有预案的。

    现在呢?

    或许是这会儿的阳光实在太温暖,白素克制住了将对方扣为人质的冲动。她试着活动了一下,发现伤处虽然疼得厉害,但是还在自己的忍受范围之内。

    心口传来的疼痛感让白素蹙了蹙眉。

    “姑娘醒了?”

    那侍女扭头看见白素动作,便像只喜鹊一样叽叽喳喳地叫起来。

    白素微微点头,她并不习惯和人交谈。没有必要的话,她几乎从不说话。

    她正想问点什么,谁知道那侍女嘴上不停,动作更快,一转身便探头到了门外:“姑娘醒了,去通知公子一声!”

    白素看看四周环境,发现桌椅板凳无一不精致,窗格梁柱无一不精巧。明显这件房不是主人家自用,便是专门用于招待客人的偏房。

    是谁在自己被击败之后,不但救下了自己,还为自己安排了这等休憩之处?

    “你说的公子,可是武腾空公子?”

    侍女脸上露出诧异表情:“啊?公子自然是我家大公子,武安国!”

    听到这个名字,白素才想起昏迷之前与自己交手的那个男子。

    真是好凌厉的一击。

    当时他若是偏移几分,自己便必死无疑。

    只是为何...那一击在几处要害之间逡巡再三,最后却没有选择更致命的所在?

    而且对方那双眸子给自己带来的感觉,总有几分...熟悉?

    那种感觉,深邃,广远...

    白素忽然想到了,自己曾经在什么地方感受到过这样的目光!

    但是那不可能!

    那是镇压天下,冠绝当代的先祖!

    白家每一本武学功法的第一页,都是白家老祖的画像。习武以来,白素不知道观想过自家老祖多少次,也曾幻想过有朝一日,自己能如同先祖白起一般,横扫一切,镇压当世!

    区区一个武师境的世家子弟,怎么可能和自家老祖参差仿佛?

    但是心口传来的疼痛感,又提醒着就是那个世家子弟击败了自己。

    这种诧异混杂着迷惑,不解混合着疼痛的感觉,让白素直到见到傅云歌本人的时候,还是有点呆呆的!

    “白姑娘!”

    傅云歌向对方拱拱手,然后马上卡了壳。

    自己下手其实挺狠的,而且位置其实也挺尴尬。所以问候对方的伤势明显不合适,但是除此之外,自己又该问点什么呢?

    难道要问:“你吃了吗?”

    白素也点点头,小声道:“武公子!”

    她其实对傅云歌修行的功法有些猜测,但是如果她的猜测是真的,那么对方功法的珍贵程度可想而知。两人刚刚比拼过一场,对方肯救治自己已经是仁至义尽,再去打听别人的核心功法?

    这种事做不出来!

    于是两个人便大眼瞪小眼地卡在了当场。

    两人一个小心谨慎,一个性子清冷,倒很是僵持了一会儿,才忽然又同时出声。

    “姑娘...”

    “公子...”

    然后两人都停了下来,预备听听对方说什么。

    又是短暂的沉默过后,两人忽地都笑了起来。

    场中尴尬荡然无存。

    “白素感谢公子救治之恩,留手之德!”

    “抱歉,当时在下情况特殊,也没能怎么留手。倒是姑娘一身杀人技,却能抑制杀心,实在难得!”

    听得‘杀人技’三字,白素脸色一黯。但是听到傅云歌说‘实在难得’时,不由扬起眉毛,目露惊讶之色。

    见到过白素拳法者,目露鄙夷者有之,避而远之者有之,破口大骂者有之,还真是没有一个能看破她其实毫无杀心,还送上一句‘实在难得’的!

    白素好容易才压住心底涌上的那股酸涩!

    这时就听傅云歌问道:“姑娘养好伤势之后,却有何打算?”

    白素低头道:“我与武腾空有契约未解,自是先去他处!”

    傅云歌听得这话,便向怀里摸出一物,正是武腾空丢下的那枚令牌。

    白素见到令牌啊了一声:“这东西...怎地在你处?”

    傅云歌道:“便是武腾空留下的,不知道于姑娘有何用处,所以特意带了过来。”

    白素叹了口气道:“倒也没什么用处,只不过是一枚奴印罢了。”

    傅云歌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种东西,脑子里硬是转了好几转,才想明白是哪两个字,什么意思!

    于是他眨了眨眼睛,确认道:“奴隶的奴?”

    白素点头道:“奴印之下,无有不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