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恣意……小恣意……”陆追鱼不断淡化转移着身形朝着风追去。

    风中残余的灰烬却是越落越少，直至最后一丝也没了踪影。

    陆追鱼跌落在地，额前抵着地面，眼前变得模糊。

    “你不要死啊，”她喊，滚烫的泪水夺眶而出，“你不是说过的吗？会永远陪着我，你个大骗子。”

    耳中不断回响的却是最后的道歉和告别，小幼崽的音容笑貌仿佛还在昨天，如今却成了生死离别，她们曾经一起从少女长至成年，一起在落英山留下最难得的回忆，一起伤痕累累，一起被妖族阻拦在外，可是现在所有的意义都消失了。

    她问自己，“如果早一点，是不是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如果她能早一点发现小幼崽的异常，如果她能早一点找到办法从锁妖塔里出来……”

    陆追鱼觉得自己的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钝钝的，她现在只想躲回曾经硬硬的壳里，深埋于地底，什么都不去思考。

    直至一道似曾相识的声音响起，“追鱼？”

    陆追鱼却像是没有听到，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那道声音只好加大音量，又重复了一遍，“追鱼！”

    陆追鱼翻过身来，看着上面，模糊的视线中倒印着另外一张脸。

    “不记得我了吗？”那道模糊的身影说，“我是轩夜。”

    陆追鱼先是慢吞吞地扭头看了看阿翎和五常的方向，他们正和苍澜缠斗在一起。

    随后她吸了吸鼻子有些迟钝地问，“轩夜？你不是死了吗？”

    不过，在看到他手里的宝瓶后，她睁大了双眼，里面重新迸射出光芒，“那是？小恣意！你有办法救她对不对？！”

    只见琉璃的宝瓶里面，一条花莽若隐若现。

    轩夜收了宝瓶，笑了笑道，“承你一滴泪，我记了好多年。追鱼，七嵬坡，我等你。”

    随后，整个人便像风一样消失，带着莫名的阴气森森。

    陆追鱼只觉脸上泪水被风干的地方，微微有些干涩，是幻觉吗？她不敢相信。

    回头望去，佘恣意残留的灰烬还洒落一地。

    不远处，苍澜掏出了妖幡，朱红的血水似是活物一般，不停变化着位置，向着对面二人扑去。

    一经触碰便响起“刺啦刺啦”被腐蚀的声响。

    “这就是飞升之后的力量？”苍澜交战之余不忘观察五常，不久之前穿心而过的旧伤早已看不出半点的影响，不过实力却较从前似乎有了下降，让他有些失望。

    不过还是谨慎地没有选择硬接，来不及避开的攻击，便召唤血水挡在身前。

    阿翎的脸上，手上转眼已被蚀去了不少，眼神是不变的坚定。

    “五常，你擅长的不是术法吗？为什么要和我比拼拳脚？”苍澜侧身将他的攻击躲过，利爪再次划过他的胸膛，浅蓝的衣袍便被扯破。

    五常沉着一张脸，一言不发，凌厉的招式一下狠过一下。

    “弄死你徒弟生气了？”苍澜笑着问，侧身、后退、下腰、扭胯接连闪过，连呼吸也没有变化，显然是游刃有余，“你们人修不是最讲究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你怎么会有一个妖族的徒弟？”

    “少废话。”五常道，随即出拳，目的在于他朝着阿挥出的妖幡。

    “哎呀，被你发现啦，那要不你和我说说飞升之后有什么不同？更强？还是更加随心所欲？或者不死之身？”苍澜迅速将妖幡收起，亦变掌为拳，拳风对着拳风，打算来一场硬碰硬。

    谁知半途五常却又将拳风收起。

    苍澜眯起了细长的双眼，余光看了一眼血水和阿翎的缠斗，快速拉进和五常的距离，利爪攻势变得凶恶。

    五常一退再退。

    “你不敢攻击我？为什么？”苍澜道，挥手扬起妖幡，血水再起一道。

    他不再亲身上前试探，转而专心控制着血水，很快他便发现了异常。

    大概是知道瞒不住了，五常任由自己被血水包围。

    “这东西伤害不了你！莫非我也是因为伤不到你，所以明明受了致命伤的你却安然无恙？”苍澜的眼神变得明亮，“之前爆发的几次对战，明明以你的能耐解决他们轻而易举，却选择袖手旁观，难道也是因为你知道自己出手没用？”

    苍澜的言语中透露出兴奋，“如果不是因为太过谨慎而将你的攻击全部躲过的话，我应该早就发现了你的异常才对，五常啊五常，没想到了这个地步，你还能对我造成阻碍！”

    苍澜收了针对他的那道血水，转身朝着阿翎冲去，既然他杀不了五常，五常对他也造不成麻烦，那当着他的面把他在意的东西全部摧毁一定很有趣！

    “苍澜，你的对手是我！”五常挡在他的面前。

    “既然识破了你的诡计，你以为我还会上当吗？”苍澜对他的攻击只受不避，情况果然如他所料，五常的攻击落到他的身上便变成了幻影。

    “看来你飞升也没什么不好，这回我想做的事情，你可再也阻止不了！”苍澜笑着道。

    阿翎知道此刻的自己绝不是苍澜的对手，所以他只能借着地势不断与他斡旋，创造可能的时机，只不过这古怪的血水却是非一般的难缠，他甚至可以闻到自己满身的血腥味。

    就在这时，一道清朗陌生的声音问，“需要帮助吗？”

    “这血水很古怪，前辈你可能应付不来。”阿翎好心劝道，横劈一刀，将血水一分为二，不过很快，那血水又重新聚为一体，化作血网，拦住他前进的方向。

    “放心，”那声音笑道，“没想到他竟然在这里！”

    一道身影显现，与阿翎并肩而立，他手持折扇，青丝如墨，面容是病态的惨白，“苍澜，好久不见！”

    “玄烨？”苍澜止住脚步，血网亦像一座水帘，悬在二人身前，他笑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明明是已经死去的妖族，为什么会作这样一幅人修的打扮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他压下心里的疑惑，余光瞥了眼五常，见他正惊讶的模样，心中便有了思量，看来这起死回生应该不是他的手段。

    “我自然是有自己的打算，只是你竟然还留在这里，倒叫我意外，你不是一向不把妖族的生死放在眼里的吗？”玄烨的语气里藏着怒气，当年若不是他们轻信了眼前的这只妖孽，妖族也不会沦落到眼下这种处境，只可恨他还没来得及将苍澜的阴谋公之于众，便被一场意外夺去生命……。

    苍澜却是不为所动，反而变换出了一把交椅，从容地坐了上去，撑着下巴道，“当年我虽然利用了你们，不过也确实尽心尽力地联结妖魔，带领你们夺取战争胜利不是吗？若不是他，”苍澜指了指五常，“我的计划本该成功了才对，所以我不是很明白，你有什么理由怪罪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