佘恣意看向阵中对抗的妖族与人修。

    以及，阵前蹙着眉的那道身影。

    小琢玉的生死未卜，眼下还有妖族在旁虎视眈眈，她不知道该不该选择这个时机站出去。

    就在她犹豫不决期间，听完汇报的苍澜带着妖众冲了出去。

    目标，正是那蹙眉不知想着什么的五常。

    “师父！小心。”

    那一瞬间，佘恣意的行动快过了语言，她现身挡在了五常面前。

    倒让苍澜吃了一惊，攻击悉数朝着阵法而去。

    “师父？”他笑着挑了挑眉，看了旁边的年长妖一眼。

    年长妖被这一眼看得心惊胆战，他急忙低头道：“回大王，这也是我们刚刚才得到的消息，属下也不知道为何佘君会和妖族的仇人斩尘扯上关系！”

    地上的人修们看着突然出现的妖族脸色皆有些难看，与他们情况相反的是，阵中大妖皆异常兴奋，就连对抗的力量也变强了不少。

    “大王！”他们激动地喊，“您是来助我们破阵的吗？”

    人修难看的脸色上又添了吃力，纷纷将希望的目光放在此间唯一的自由人，斩尘老祖身上。

    “看来今天的这一切都是你搞得鬼了，苍澜。”五常看着他道，不动声色地和徒弟交换了位置。

    “师父……”久别重逢，佘恣意心中的千言万语最终只化成了这么一句。

    五常回头冲她笑了笑，随后再度与苍澜对峙。

    “为了这一天我已经等得太久了，”苍澜道，“不过能破塔可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

    他笑了笑，“你们今天这里的所有人，一个都逃不掉。”

    身后众妖像是收到了什么命令，纷纷朝着勉力维持阵法的人修扑去。

    眼看处境越发危急，几大宗门长老互相看了看，九霄、苍梧点剑、宝工坊、丹符门的掌门便拼着受伤的代价，将自己的力量从阵法中剥离，剩余那些支撑着阵法的长老和弟子们，脸色变得更加勉强，阵中大妖气焰更盛，甚至有了余力对着其他地不断攻击，输送着力量。

    只见脱离阵法的四大掌门，纷纷自怀中掏出上品法器，那些没多少战斗经验的年轻妖众们便溃不成军，不过仗着人数众多，四大掌门还是被缠得抽不出余力，场面再次落入僵持，不过形式却比之前严峻得多。

    五常还是没有出手，佘恣意戒备地看着四周。

    苍澜不断变换位置，寻找机会。

    “原本我是离开了的，不过听说斩尘老祖飞升后又回来，迫不及待想见识一番。”他道。

    “所以你是再一次利用了他们，你根本就没想过救他们出去？”五常质问道。

    “五常，我和你不一样，”苍澜眼神扫过下方那些莫名情绪高昂的妖众，冷着脸道，“不要拿人修的那套要求我，我从来只为自己而活，我以为你当年破坏我的计划的时候就该明白的，塔中千年有时候有些事你想忘记却偏偏记得更清楚，今天就来为我们之间的恩怨做一个了断。”

    苍澜左手幻化利爪，快速朝着五常迫近，不过距离还剩一尺的时候，攻击再次被同样的身影拦住。

    “小家伙，我看你行将就木，还是多爱惜一点自己的小命为好。”苍澜对持剑挡在身前的佘恣意道。

    激烈的碰撞与阻拦，利爪与剑身之间不断蓬出火花。

    “该小心的是你才对，”佘恣意拧腰再次拦住来自刁钻角度的攻击后道，“看来前辈破塔的时候应该也吃了不少苦头，我闻得到你身上的血腥气。”

    “哈哈，血腥气吗？不过是宰了两个不自量力的小家伙，别着急，下一个就是你。”苍澜道，没了山河社稷图的帮助，他并没有占到多大的便宜，至于妖幡……

    苍澜权衡了眼下的情况，最终还是没有用出去，利爪与剑式继续抗衡，奇怪的是，五常却还在无动于衷，是身体出问题？还是他不能随意出手？苍澜琢磨着可能的原因。

    难道他不该最先朝五常下手，苍澜看向阵法那一边，双反都没占到便宜，不过局势却是向着妖族。

    眼见所有的招式皆被眼前的小家伙防得滴水不漏，苍澜决定改变作战思路，他指引着佘恣意开始转移战局，诱惑她发出攻击。

    谁知佘恣意却是完全不上这个当，她深知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她唯一的优势只有防守，那是千年来保护“深渊魔藤”锻炼出来的习惯。

    不得已，苍澜放弃这个方案，他笑道：“小家伙，你很聪明。我倒有点舍不得你死了，若你弃暗投明，我或许有办法可以救你一命。”

    谁知佘恣意却像是没有听到他提供的条件，反而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她问：“和你一起破塔的是谁？”

    “一个小家伙，”苍澜道，“是不是和你有关系？我倒是想起来她进塔有目的，不过却是不知道她的目的是什么？”

    他的攻击越发随意，佘恣意却还是不敢粗心大意，牢牢守住五常身前的三尺

    “她在哪？”佘恣意问，一向平静的脸上难得显露出关切和着急。

    于是，苍澜压低了声音道：“死了，我们原本是在合力破塔的，只可惜最后关头，你身后的那些人修摧毁了她的本体，她就那样全身变透明，慢慢消失了。”

    欺骗的最高境界便是连自己也骗过，苍澜说得极为诚恳，仿佛事实便是如此，他和陆追鱼，他们不是对手而是伙伴，所以，当说到“死了”之后，他的口吻还带着遗憾。

    而佘恣意的眉宇间闪过慌乱，她突然停下了所有的防守招式，执着地盯着苍澜的眼睛，一字一句认真道：“你在骗我？”

    “我为什么要骗你？”苍澜反问道。

    佘恣意看着苍澜瞳仁中自己，从极为坚定到一点一点变得仓惶，她喃喃道：“……怎么会，”全身像是没了力气，一味地重复道：“怎么会，我明明一直在好好保护着她的本体……”

    往昔那些说过的话，此刻也清晰地浮现在自己的耳边，她魔怔了，真的是魔怔了，为什么要对着一条莫名其妙的鱼说出自己的愿望，为什么要为了族人牺牲一路陪着自己的妹妹。

    小琢玉，小琢玉，佘恣意在心里一遍遍呼唤，自己仅剩的亲人，她真的被自己害死了……

    泪水不断涌下，怪不得，怪不得自己找不到小琢玉的身影，佘恣意举目四望，脸上全是木然，唯看见五常的时候，才有了一丝活人的模样。

    “师父……”她喊，带着哭腔，像小时候找不到依靠那样，“我害死了琢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