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般的拳头打穿了那具血肉模糊的躯壳，绽放出撕裂夜空的雷光。

    几个眨眼之间，黑夜便恼羞成怒地发起了反击，不仅淹没了那两颗闪耀的极星，还镇压了那片轰烈的惊雷。

    世界陷入死一般的沉寂，一双双惊恐的眼睛藏在阴影下，紧盯着月光中那两个小小的人形天灾，生怕自己过于沉重的呼吸会将它们吵醒。

    终于，伴随着一声婴儿的啼哭，一个天灾，动了。

    一只皮肉残缺、骨骼暴露的大手无力地扶在了那条穿胸而过的手臂上。

    早已看不出模样的尸体勉强抬起头颅，发出近乎微不可查的气声：“最终，还是，比不过你。”

    “我真的，不甘心”

    “我究竟，是为了什么，才出生在，这个世界上......”

    对面，浑身布满金色裂痕，仿佛破碎瓷器般的人沉默地看着它，他知道眼前的尸体并不是在和自己说话。

    那双灰绿的鹰目早已被念力冲瞎，耳膜也被音爆震破。雅各现在的所见所闻，不过是脑海中最后一道浪漫的想象罢了。

    就连这几句遗言，也不过是激发残留的念力，发泄最后的执念而已。

    这个成功一生，痛苦一生的男人，早已死了。

    濒临破碎的金色手臂再次绽放光芒。

    靠着马克最后的念力，雅各的尸身被分解成无数碎片，飘散于天地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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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失去力量的胜利者从空中坠落。

    一道道人影在脑海中闪过。

    翠茜，姬芮，常龙，索德叔叔，爸爸......

    我证明了。

    庚辰，唐雨......

    我......这是什么？

    马克失神的目光中现出几分困惑。

    雷戈......是谁？

    下一秒，奇怪的记忆滚滚而来，灵魂仿佛撕裂两半。

    他直截了当地昏了过去。

    翠茜从大厦里狂奔出来，眼里只有那道下坠的人影。

    她只想尽可能地靠近，只想用自己的身体接住那个人。

    她没有去想能不能赶得上，没有去想能不能接得住。

    她只是不想再次抛下他。

    还好，这是一部比较王道的爆米花电影，不可能出现“男主在女主眼前摔成肉酱”这种邪典剧情。

    在刚刚的激斗中，原本铺成地毯的断枝碎叶被风力和念力卷成了一座蓬松的小山。

    也许是马克的主角光环再次发生了作用，那座小山正好位于他坠落的方向。

    总之，我们这几章的临时主角幸运地躲过了一个deadending。

    小姑娘连滚带爬地跑到马克身边，很快就确认，这具躯体骨肉破碎，内脏出血，呼吸艰难，失去意识......但仍然活着。

    她松了口气，瘫坐在地，双腿发抖，怎么也站不起来。

    她仍有体力，但精力已被这多灾多难的一天消耗殆尽。那些血腥恐怖的未来碎片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她，现在，她只想在这段难得的安宁里放下所有戒备，好好休息一会。

    没有关系，刚刚的战斗那么激烈，分歧局不可能注意不到。只要那个联络点的人到了，我们就安全了。

    没过一分钟，一辆漆黑的轿车从街角拐来，开上了枝叶小山，停在二人身边。

    车门打开，钻出一个光头。

    “你们要跟我走。”乔治蹲在翠茜身前，他的眼神和语气一样冰冷：“现在，马上。”

    似乎是为了证明他的态度，一把硕大的MK23随即抵住了马克的头。

    “敢多说一句话，我就杀了他。”

    一名追命人击败了顶尖先知和世界最强的念师的组合，简直是天方夜谭。

    但制伏一个虚弱的小姑娘和一个昏迷的重伤员就是另一回事了。

    轿车的后座上，翠茜的嘴巴被胶带粘住，眼睛被黑布蒙上，手脚被绳子捆紧。马克则被打了一针强效镇静剂，睡得像个吃饱了奶的婴儿。

    光头佬死死握着方向盘，将油门狠狠踩到底，用风驰电掣般的速度逃离鸭脷洲。

    刚刚的战斗完全超出了他的理解。他理解不了常龙为什么会变成马克，理解不了念师的能力怎么会比得上天灾，也理解不了那个怪物雅各为何会输给一个一脸蠢相的小年轻。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完全没去思考将要去往何处，只想往前开，往前开，离开这个鬼地方，越快越好。

    事实上，他真正想要逃离的东西，此时就瘫在他的后排，睡得正酣。

    直到后视镜中再也见不到那栋残破的市政大楼，乔治才松了口气，有空找回一点点理智。

    所以他放慢车速，从内兜里掏出黑色的iPhone3GS。那是09年6月才发售的最新款，仅仅三天就卖出了一百万部。

    接着，打开联系人名单，找到“黑鬼组长”，拨打。

    他还没想好要怎么跟那个彬彬有礼的傲慢黑鬼解释刚刚发生的事情。

    齐泽突然变成了马克，然后雅各就high了，和马克一起变成了超人，飞天入地，排山倒海，打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最后一死一昏，被自己捡了漏？

    滴滴冷汗从光头上滑落，这种鬼话，那个狡猾的黑鬼连一个字都不会信。

    妈的，管那么多呢，就说任务完成了，他现在只需要一个集结地。

    还好，乔治不需要去纠结这种细枝末节的问题了。

    因为通话被拒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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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卫轻轻按掉了裤兜里振动不停的手机。

    距离计划成功只差最后一步，他不希望在享受胜利的时刻受到闲杂人等的打扰。

    目前为止，一切都很顺利。里卡多留在楼下拖住吴情的伏兵，姬芮独自上来取装着药剂的箱子。

    他们的情绪也真实得很，基本处于惊愕、恐慌和垂死挣扎的叠加态。

    而且，毫不意外地，那名鲁莽而稚嫩的支配者仅仅是稍作提防，便径直奔向了那个藏着药剂的柜子。

    只需要简单的暗示，就能让她忽略身后亦步亦趋的跟踪者。

    很好，她已经掏出那把钥匙了。噢，原来藏在了那里，幸好她自己拿出来了，不然还真有些尴尬。

    非常好，她已经找到柜子了，马上就要将钥匙插进去，然后......

    “姬芮小姐，你眼睛不好，腿脚也不方便，这种小事还是让我来吧。”

    白裙女子的双目瞬间失去神采，双腿无力地弯折跪地，再也撑不住上半身的重量。

    大卫不紧不慢地走到她身边，缓缓蹲下，礼貌而坚决地将那把被死死攥住的钥匙抽了出来。

    这个攫取胜利果实的宝贵瞬间，他必须亲手完成。

    “无需感到不甘和恼火，你应当已经习惯了才对。”他轻声安慰着因愤怒和恐惧而颤抖不停的女子：“也无需担心你的生命安全，如此珍贵的实验样本，组织必须安全回收。”

    “更无需担心你的那些队友。”大卫微笑着起身，将钥匙插进4100号保险柜：“你永远都不会再见到他们了。”

    随后，心满意足的微笑凝固在那张黝黑的脸上。

    标注着“4100”的黑色钥匙，在插进锁孔的一瞬间，变成了一枚略微发黄的珍珠胸针。

    他惊愕地回头，正好迎上一枚巨大、坚硬、迅猛、足以覆盖他整张脸的拳头。

    壮硕的意塔利亚人用尽全力，将那颗该死的脑袋狠狠砸在保险柜上，神色之间再无忧郁和疲惫，只有浓厚的愤恨和杀意。

    怎么会这样？？吴情没有拦下他吗？？姬芮呢？！

    尽管头部突遭重创，大卫也没有丧失赖以生存的思考能力。

    几乎在被击中的同时，他的嘴巴就受到赝术的影响，变成了光滑的平面。但他依然在眼睛被封住之前，用目光挤过那只拳头，向那个恐怖的意塔利亚男人植入了一段暗示性记忆。

    在这五秒钟的记忆里，里卡多将仇敌的脑袋按在保险柜上，一下一下砸得血肉模糊。

    但现实中，他的身体却并未如记忆一般行动。

    他只是带着快意和怒火，保持着相同的姿势，在原地静止了五秒钟。

    这段时间，已经足够让大卫遁入阴影，恢复原状，并搞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根据里卡多的记忆，在那阵办公室全黑的大停电中，姬芮通过意念向他灌输了一个计划：在马克写下那些锦囊妙计时，先由赝师将身边的人，包括自己和姬芮，按照一定的顺序改换成不同的容貌，再由姬芮为他们注入和容貌相对应的记忆。

    由于时间紧迫，他们只来得及改变四个人。

    所以，在大卫将精力集中在马克的锦囊妙计上时，姬芮变成了马克，里卡多变成了姬芮，常龙变成了里卡多，马克则变成了常龙。

    当然，为了保证不被大卫发现，那份属于常龙的记忆，是在马克分发完锦囊之后才注给他的。

    灯光亮起后，这段互换身份的记忆已被掩藏在虚假的记忆之下。四个赝品对此无知无觉，依照锦囊上的计策行事，最终成功骗过了近乎全知的大卫。

    只有当赝品试图发动能力，或者自身性质遭到考验时，才会变回原身。而那段虚假的记忆也会被原本的记忆取代。

    所以，当里卡多恢复原身时，那段针对姬芮的瘫痪致盲记忆，就被他原本的记忆摧垮了。

    ......竟然能用这种计策破解支配者和先知的组合，真是个不可小觑的女人。

    大卫发出真心实意的钦佩和赞叹，品味着几十年都未曾感受过的失败感。

    它饱含着耻辱、愤怒、惊慌、懊悔以及......

    无比旺盛的斗志。

    虽然概率很小，但梅纳康和雅各他们，可能已经失败了。

    既然如此，就由我来碾死你们这些蝼蚁吧。

    一只一只，先从这个不知所谓的复仇者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