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长歌天地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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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经历生死,看淡人生

    夜已深沉。

    林青从外面轻轻推开了木门,看着独坐窗前手拿丝巾一脸温馨得高振天笑道:“想到什么开心的事情了把你乐成这样?”

    高振天起身接过了林青手中的黑色蓑衣笑了笑道:“像我如此落魄之人,此时此地还能有什么值得开心的事情?无非是睹物思人心生感慨罢了。”

    林青打趣道:“心之过往皆是回忆,目之所及都是温柔。从你的表情来看,是在想念丝巾的主人吧。”

    高振天道:“其实逃亡了这么久一直在盼着这一天,却不知为何心中愈发不安。不知道接下来会以何种方式,何种身份去面对她。”

    林青道:“三生有幸遇故人,纵使悲凉也是情。相信上官姑娘也在想着同样的事情。刚才我在外面转了一圈,风波府现在守卫森严,听附近的人说好像风波府的少夫人病的厉害。而且朝廷的王大人不日就要抵达江浙,现在风波府已经加派了人手,如果我们贸然出手强行闯入,恐怕不是易事。”

    高振天道:“我亏欠她已经够多的了,纵然是刀山火海龙腾虎穴也是要闯一闯的。”

    林青安慰道:“你也不要太过伤心,风波府又不是阎罗殿,就算他们守卫再怎么森严终有疏忽大意的时候,我们找准机会再把上官姑娘带出来。”

    高振天突然道:“少夫人得的什么病?”

    林青摇摇头道:“这个倒是没有打听出来,不过据住在附近的百姓说,应该活不了多长时间了。”

    高振天黯然道:“终究还是逃不过宿命,也许我当日就不该不辞而别。”

    林青道:“你认得那个少夫人?”

    高振天苦笑道:“那个王家少夫人就是上官燕。”

    林青端在手中的茶杯僵住了,少夫人就是上官燕这个消息对她来说无疑是震撼的,同时内心也多了一丝自责,倘若自己早点弄清楚这件事,她就不会对高振天透露这点事情,毕竟是自己抢着帮高振天打探消息的。如今好的消息没有带回来,又把上官燕病重的坏消息送到了高振天面前,让这个早已被生活折磨的狼狈不堪的少年又横添了几分担忧,这是令她没有想到的。她看着面前一脸惆怅的高振天顿时有些不知所措,呆呆的立再原地,就像做了错事的孩子一样不知如何是好。

    高振天轻声道:“她本就是一个多病之人,我们都早已知晓。只是从没想过这一天会到来的如此之快。就算你今日不告诉我这些,我大抵也能想像的到,毕竟小燕在王家过的也不开心。”

    看着高振天眼中的那份落寞,林青明白了他对上官燕的那份情谊,也明白了乔可儿为什么会喜欢上了这个落魄的少年。一个男人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已为人妻,非但不痛恨反而处处为女人着想,单是这份气度和胸怀就令人钦佩。林青不明白高振天的心思,但她能明白高振天是一个真正的男人,只要上官燕能够幸福,他不会在乎自己承受多少痛苦。虽然自己和高振天相识时间不长,但从科尔沁到江浙的这一路,高振天的身影已经深深的刻在了她的心中。功夫印证了他是一个优秀的刀客,但时间却印证了他是一个真正的英雄。

    如果说相逢是首无言的长歌,那离别又是什么呢?高振天从江南来终又回到江南去。离开的时候遍体鳞伤身心疲惫,在黑夜之中独自徘徊,孤寂的看着天上的流星,静静的数着内心的落寞。时间在走,生命的流程也在走,留下的只有内心的苍凉和惨不忍睹的人生。如今他的双脚再一次踏进江南却依旧孤独,飞鸟与鱼不同路,从此山水不相逢。唯一值得欣慰的是,身边多了一个能理解自己的人。初春的江南,清雨府门前樱花绽放吸引来来往往的过客,那个时候苏洁和上官燕总会在夜晚静听樱花落叶的声音,轻盈却凄凉。上官燕说樱花树开炫美华丽,令人心旷神怡。苏洁却说人们只看到了樱花绽放的精彩,却无人知晓樱花凋零的哀愁。那种与命运抗衡在风中挣扎至死不渝的精神让人动容。现在的高振天又从清雨府走过,樱花已然绽放,依旧光彩炫目,只是时过境迁,里面早已换了主人。

    年少时的高振天心比天高,总希望有朝一日能够凭借手中宝刀横扫江湖为世人所知。那个时候的他总是沉浸追逐于名利之中不能自拔,心想着人活一世草木一秋无非就是名和利。他也曾梦想着能够成为父亲那样盖世无双的英雄,受万人敬仰。如今的自己已然被世人所知,却奈何竟以如此形象示人,内心的那种悲凉恐怕除了自己无人能够理解。相逢无言,岁月如歌,经过了这么多的生死劫难,曾经心中坚信的信仰轰然倒塌,这是何其的悲怆。倘若时光能够追溯,他宁可不学无术惶惶度日也不会像父亲那般倔强固执,至少在这个动荡的江湖能护家人周全。现在的高振天已然明白,个人能力相比较国家而言,简直微不足道。当多年以来追寻的梦想变成累赘的时候,才突然发觉,原来能够平平安安的活着也是一种幸福。以前的自己总觉得受到了太多束缚,一心想要逃离这个家,总想着向父母证明自己的能力,可是转眼之间,曾经的所有都变成了往事,他才发觉曾经的自己是何其的幼稚。可是有些事情偏偏就是这个样子,给了人们后悔的时间,却给不了从头来过的机会。在无数个孤枕难眠的夜晚,高振天独倚栏栅回想着曾经的过往,努力的记忆着自己的丰功伟绩来抵消对父母的愧疚,换来的却是夜夜的寂寞和无数的悲歌。也许是自己太过矫情,亦或许内心已死,留下的只有内心的孤寂和无人理解的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