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魔石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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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世界之树(上)

    安侬平原的中心有一棵巨大的常青树,这棵树高逾两百米,据说其盘枝错节的枝干直径也超过了二十米。

    雅利每天到平原西区修习,虽然不经过平原中部,但是那棵巨大的常青树就算隔得再远也会看得到的。每天都看到远方的那棵巨木,雅利不止一次的想要靠近看个仔细。不过雅利是个很有原则的人,在没有完成蔓侬剑塔长的吩咐,达到其要求前,他是不会挪用训练时间去满足自己那罕见的好奇心的。他知道人们都把那棵巨大的常青树叫做世界之树。

    这么大的树年龄一定很古老了吧,被叫做世界之树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靠近了看一定更加的巨大,有机会一定要去看看,雅利这么想。

    机会很快就来了。这天剑塔长老蔓侬在“仔细”的将雅利“锻炼”了一番后说:“雅利,你好像很安静啊。”

    “啊,我不爱运动。”雅利张大眼睛,一点也不惧怕的直接说了出来。

    正在喝水的蔓侬长老差点被呛到,他还从来没遇到过在某些时候竟然会如此坦白的人。长老大口喝足了水后,放下水袋,如鹰般锐利的眼睛上下扫视眼前的少年。

    少年经过五个月的锤炼,面色微红,肤色再也不似初来时的苍白得发青,而是带了点健康的蜜色。他没有长高,当然更没有发胖,虽然也没有变得多么健壮,但是皮肤明显的泛着健康的光泽,不再是初来时缺乏锻炼的松弛无力。他看起来健康多了,整个人充满了生命的活力。少年的眼睛本来就如黑夜里的星辰般闪烁,深幽又充满智慧的神采,现在更增添了一种阳光的味道,还不时闪动着奇妙的光华。

    没有人比在这块土地上长年生活着的贤者们更了解这块土地的神奇力量。蔓侬深深的明白眼前的少年正迅速的从大地汲取着力量,这股力量将会从最基础的地方开始扎根,续而扩充少年的身体和精神容量。这块土地的力量已经不多,但是它依旧在少年的身体里持续的成长,在地精的力量枯竭前,大地正努力的尽一切力量帮助着这个少年,只是少年本身还不知道而已。

    蔓侬清楚的记得那天,光塔的优尔告诉自己,有一个少年将要来到贤者之都,为了少年的将来,贤者长优尔希望自己能在少年初来的一段时间里尽可能的强健他的身体。最少要在有限的时间里,令少年的身体强度足以承受防御魔法带来的冲击和反作用力。

    在过去的很长一段岁月里,蔓侬都在冒险。他从世界的一个地方走到另一个地方,与无数的给大地带来灾难的邪恶事物进行了一场又一场的战争。这样的历险大约经历了两百年。正当蔓侬为自己衰退的体力而开始担忧的时候,所有的灾难都消失了。至少在表面上,那些邪恶的生物都不见了。世界上再也没有了关于毒龙、巨蛇、海妖作怪的传闻。当蔓侬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贤者花园时,拥有地妖精血统的他一下子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一踏上贤者花园的土地他就明白了:大地的力量将要衰竭。

    那些恶魔们一定也觉察到了这些,所以他们缩回深处,正在尽可能的汲取世界最后的力量。当大地的力量消失怠净,最后的庇护着这个世界的力量消失,古老的生物将逐一消亡。在妖精的后裔用干他们的力量时,破灭就将开始。以毒龙为代表的那些邪恶物种势必出来兴风作浪,再没有能和它们抗衡的东西。虽然失去了汲取力量的来源,这些物种的下场也唯有消亡,但恐怕在它们消亡之前,世界就先被它们给毁灭了吧。

    蔓侬身上的地妖精血缘已经稀薄到几乎没有了,也正因此直到回到这里他才觉察到大地的异变,他为自己的无力而痛苦。每当想到未来的恐怖景象,即使是蔓侬也一再从恶梦中惊醒。他所深爱的,众人所深爱的这片土地即将灭亡了,那些善良而又无力的人们将为崩溃的大地陪葬……这是多么可怕的情景啊!

    光之贤者拉姆斯菲尔德最先觉察到了蔓侬的异样,于是同他交流,询问他发生了什么事。蔓侬终于将自己的发现说出了口。拉姆斯菲尔德拍了拍老友的肩膀,带他去见了贤者长优尔。优尔和蔼的安慰这位地妖精在世上的最后代表:一切皆会好转,我们拥有一个预言……

    眼前的这个孩子如何能够改变世界?蔓侬初次见到雅利•阿尔梅尔特的时候,无尽的疑惑和强烈的失望涌上了他的心头。如果说这个孩子可以统一人的世界,他信,但是说这个孩子将会统一魔界,然后带给三界的安宁……他什么也没说,克尽职守的完成自己应该做的事情,锻炼起少年的身体。随着时间的过去,他越来越觉得这是个奇妙的少年,于是希望开始在内心的深处复苏——“雅利,你为什么不喜欢武术?”蔓侬一直感到奇怪,血气方刚是年轻人的特性,可是眼前这个孩子却一点也没有那种常人的积极性。据说这孩子曾经很喜欢看书,难道他的所有血性都已经献给了书海?就像书塔或者白塔的那些家伙,对智慧的渴求超越了一切?可是那明明是老头子的爱好,这么一个十六岁的少年,实在解释不过去。

    雅利很认真的想了想,回答说:“可能是从小就听父亲讲述战争吧,听多了就对战场的血腥有了排斥。长大些又被教导策略的重要性,比起那些勇夫,智者更能轻松的取得胜利。再后来书看多了,更觉得谋略很方便,久而久之,就对武技没什么兴趣了。反正只要能自保就行了,没有想要更进一步的提高。”

    “难道没有想过要保护别人吗?”蔓侬试着从这方面来开导他,“将来要是遇到了心仪的女子,却无法保护她怎么办?”这孩子真的很聪明,他如果能拿哪怕是一分的心力放在武技上,也会立即产生突飞猛进的效果啊!

    雅利笑了:“这种事情不会发生在我身上的。再说,我小时候就认为自己将来出门肯定是被很多人保护着的,根本不用自己多操心。只要我能把国家治理好,民众满意了就不会暴动,那就很安全了。然后政治清明没有敌手,再压制邻国令它们不敢对祖国动武,日常行事多小心些,那还有什么安全上的危险呢?能防身就可以了,我寻求的是以智谋人,而不是以武胜人嘛。”

    这个孩子是个天生的策略家。这是蔓侬闻言的第一感觉。他从岩石上站了起来,看向远方的世界之树。

    “蔓侬长老,那棵世界之树究竟多大?”雅利顺着老师的目光看去,问道。

    蔓侬有丝诧异:“你难道没去看过?”

    “恩。一直没有时间过去。”

    “你平时的时间都拿来做什么了?”

    “修习啊,日出到日落。晚上就乖乖的回去睡觉呀,不好好补充睡眠,第二天哪来的体力进行训练呢。”雅利说的可是实话。

    蔓侬也相信这孩子说的是实话,不由在内心叹了口气。这孩子是很听话很规矩没错,可是他为什么就不能多放点心进去呢?要是他能热爱武学,在这上面哪怕放上一点点的真心,那他早就不知到达到什么境界去了。多想也没用,蔓侬于是开口:“我们到那里看看吧。”

    “啊,太好了!”雅利在些微的惊讶之余,感到很开心。

    不知道魔界有没有谋士——看着少年充满神采的大眼睛,蔓侬忽然冒出这个怪念头。

    ※※※

    “天啊,太了不起了……”雅利震撼的抬头注视着眼前这棵巨木。

    真的是参天大树……近了才能感受到它那惊人的气势。

    “这是世界之树。它的种子是太古的时候绿妖精之王从天界得到的,然后送给了地妖精之王,由地妖精王妃亲自在这块土地上种下的。已经有几万岁了。”蔓侬伸手***巨木青灰色的枝干,感到了雅利的受到震撼,不由兴起了自豪。地妖精和绿妖精的是相近的种族,两族的力量都和大地密不可分,一直保持着极为友好的关系,“这树有二百八十多米高,呵呵。如果不是要顺应自然规律,它恐怕早就高到天界去了。”

    “天界就在天上吗?”雅利随口问,走进世界之树。他将身子贴了上去,闭上眼睛用脸摩挲着树干。

    “以前天界是就在上面的,魔界则在脚下。现在虽然天界还在天上,魔界也还在地下,但却已经不是同一个次元了,所以三界已经不能互通了。”蔓侬说着,全身一震。他震惊的看向雅利。

    只见少年双手抱着世界之树,一脸安详的沐浴在夕阳的点点光辉和世界树的生命能量之中。

    蔓侬久久不敢相信自己方才所得到的讯息。

    他是这块土地上流有地妖精血缘的最后一人,当他来位于这块土地中心的象征着力量之源的世界树下时,神秘的力量通过他***着树干的手流进了他的身体,他的力量在那瞬间到达了顶峰。他看到了远古的妖精们的幻影。风之妖精正在放声歌唱,绿之妖精将花环戴到了雅利头上,地妖精在他脚边起舞,光之妖精在空中祈福……而远方,传来了水妖精们演奏的仙乐以及火妖精的擂鼓……

    在那一刻,蔓侬听到了世界树的声音,那是一句话,一句很简洁的祝福——勇者之师流下了一生中唯一的泪水,远古的力量透过他的双唇向雅利说出了祝福的话语。

    “长老,您在说什么?”雅利没有听懂,疑惑的看向蔓侬。

    这时蔓侬的手离开了树干,幻影在瞬间消失了。静立片刻,他抬手擦去脸上的水渍。

    “没有什么,那是太古妖精的语言,一句祝福。”他说。

    远古的力量透过他,传达了一个讯息。蔓侬明白了预言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