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贤者花园(下)
不可否认,光之贤者拉姆斯菲尔德的一席话,在雅利的心湖里投下了一颗小小的石子,泛起了漪涟。三座高塔竟是如此的神奇,难怪进入三塔是贤者之都里几乎所有人的梦想了。
光之贤者的话很闪烁,言辞颇有保留。雅利不由去猜想三塔的种种。据说白塔的人会使用魔法,而这魔法是太古的时候遗留下来的。那时候世界还没有被分开,天上的天界和地下的魔界都和位于中间的人界连结在一起。三界和平相处,只偶有争端。人界那时候还住着光之妖精,他们是天神的孩子,拥有神秘的不可思议的力量。这些妖精喜欢人类,所以他们选择了住在地上而不是天上。随着时间的过去,妖精们的力量有了变化,他们像人类一样分成了许多种族,有以水的力量为本的水妖精,森林之主的绿妖精,火焰精灵的火妖精,大地的使者地妖精,如风般无拘无束的风妖精……还有和魔界的人融合的黑妖精,以及绿妖精和人类生下的白妖精。这些妖精中以拥有人类血统的白妖精一族对人类最为友好,他们不但同人类一起生活,还教导人类世界的秘密,甚至将神奇的法术传授给了人们。原本人类无法使用魔法,因为魔法的力量之源是与生俱来的,而人类这个种族并不具备这种体质,也没有使用魔法的足够的精神力。人的精神力量是数族中最弱的,因此创始之神创造人类的时候根本没有考虑要给人类超过他们精神力的力量。但是白妖精混合了人类的血,他们根据自身的变化而发展出一种即使精神力不强也能使用的魔法,将之传给了人类中精神力量稍强的人。白妖精传授给人类的就是白魔法。同时,黑妖精也有很多和人类生下孩子的,这种孩子是暗妖精,暗妖精也创造了一种灰魔法,同样传授给了人类。人类于是也把暗妖精叫做灰妖精。或许是性格问题,别的种族的妖精就没有什么和人类结合的例子了。后来天界的天神中产生了意见分歧,一部分意见与众不合的天神被放逐下了人界。可是人界不适合这些拥有强大力量的人的生存,于是这些被放逐的天神将目光投向了魔界——他们进入了魔界,在强者生存、胜者为王的魔界中打下了一片天地,从此就经常带领魔界军团向天神们挑衅。这样的日子过了上万年,天神们觉得不耐烦了,频繁的争斗使世界震动不安,甚至惊动了创造神。终于三个世界被分了开来,创造神还使三界从此无法自由往来。世界分裂的时候黑妖精们去了魔界,光妖精回到了天界,除了白妖精和灰妖精的其他妖精则在其后的漫长岁月里逐渐消亡。
又是千年的和平岁月,有一天一团人类从来没有见过的强烈光芒从天界坠落了下来,那竟然是天界实力最强的三大天神之一又因为与别人意见不合而被打落了下来。这位天神在坠落的过程中心境大变,因被困在脆弱的人界而将愤怒迁怒到了人类世界上,于是大片大片的土地被毁灭,生灵被屠杀……这时候白妖精之王和暗妖精之王站了出来,为了他们所深爱的人类,他们率领了全族和通晓灰白魔法的人们联手打开了通往魔界的通道,让这位天神去了魔界。随后,不知是因为打开通道而耗尽了力量,还是在通道打开时发生了变故,白妖精、暗妖精和那些同行的人类魔法师失去了踪迹……
天界和魔界留在人界的最后的神奇消失了,世界上再也没了魔法。从此人们只能从传说和遗迹去遥想昔日世界的辉煌。
还有一种说法是,在那次被称为“妖精消失之日”的打开通道的过程中,人界的土地被吸干了力量。失去了力量,魔法自然无法继续发展,乃至倒退的消亡了。
既然叫白塔,是否是和白妖精有关呢,塔里还遗留着传说中的白魔法吗?雅利这么猜测到。有一天雅利终于将这个问题向拉姆斯菲尔德提了出来。
“雅利,你真的很聪明。”光之贤者手指交叠的放在膝盖上,“你没有猜错,白塔的人会白魔法。不过这不是值得大惊小怪的事情,白魔法的精髓早就失传了,白塔的人知晓的不过是皮毛。就算是塔里魔法最强的白塔长老伊尔玛,他所拥有的力量也只相当于古时候的一个孩童罢了。白塔的意义在于他所拥有的智慧,而不是那些小小的魔法,明白吗?人切不可将未来冀望在那些飘逸不可知的事物上,脚踏实地才是生存之道。”
雅利当然明白这一点,只是无论是谁,在确认这个世界上真的还存在魔法,都免不了要惊叹加好奇一番吧。
“雅利,在现在这个人类世界里,人们总是对未知的东西怀有恐惧。行王道,绝对不能斥之魔法!那样会给民众带来不安,一旦发生事故,更会为民众所猜忌!民众犯了过失,就会担心会否为魔法所知,就会不安;民众心里有了与国王不同的看法,甚至不满国王的作为,更会担心国王会否知道他们的心思。这样不安就会加深,扩大,最后就会爆发——”拉姆斯菲尔德的口气先是很强硬,但是他注意到雅利的眼睛里并没有他所担心的东西,于是语调又柔和了下来,“雅利,你不想回去祖国吗?难道你想进入白塔?”
“不,我没有想过要进白塔。”雅利说的是大实话,比起白塔,他觉得能令心灵祥和的灯塔更适合现在的自己。雅利的内心一直充满着矛盾和挣扎,他很痛苦,因为父亲,因为自己。这关于到他从来没有说出口的内心隐秘,他很彷徨。
拉姆斯菲尔德看着眼前这个十六岁的少年,怜惜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的说:“雅利,加油。”
雅利抬头看向蓝得能几乎令人迷失自我的天空,没有一刻比现在更希望自己能够真的迷失。谁能说,忘却不是一种幸福?
※※※
“拉姆斯菲尔德,你怎么看那个孩子?”高塔的最顶层,一个不大的厅堂里坐着五个人,其中看来最年轻的人开口问道。
“伊尔玛白长老,那是个奇妙的孩子。”光之贤者拉姆斯菲尔德这样回答。
说他看起来最年轻的确是真的,这位白塔的贤者长老看来只有二十出头的样子。他有着一头柔顺的白银色卷发,波浪状披散在肩头,还有一双青金色的眼眸,肤色白皙,非常的俊美。这位伟大的贤者长老左手轻轻摩挲着右手食指上的白色戒指,这枚戒指的戒面呈倒三角形。
在座的五人右手食指上都有这样一枚戒指,一位是白色的,一位是灰色的,一位是红色的,剩下的两位都是金色的。若仔细观察,会发现这些倒三角形的戒面上刻绘有图案。
“‘风舞雨降之年,世界之光将打破三界的界限,穿越天界、人界到达魔界;创始的光辉将笼罩在人子的身上,从此结束争战,和平降临大地。’”有着一头火红长发的男人念出这段预言,他手上戴着的是红色戒面的戒指。他是居住在贤者花园后方绝壁上岩洞里的神秘人物,即使在这里,知道他身份的人也绝不会超过十名。他的名字叫菲尔,人们尊称他“红长老”。他看起来也不到四十岁,容貌冷峻。
戴着灰色戒指的是灯塔的贤者长老玛洛,而另一位戴着金色戒指的就是光塔的贤者长,优尔。优尔看起来也不到三十岁。
金色优尔,白色伊尔玛,红色菲尔,这三位其实是太古妖精的后裔,虽然已经很淡,但他们身上实实在在流动着天神之子的血液,这就是为什么他们看起来这么年轻的原因了。他们中年纪最轻的伊尔玛,也已经超过了三百岁。他们当然已经不能算是妖精,只是拥有妖精血统的妖精后裔,他们身体里人类的部分占得更多,但这里的人们在习惯上还是称呼他们妖精。
这些在一次次天地的变动中幸存下来的妖精后裔,在数千年前找到了这块拥有神奇力量的土地,在这里建造了都市。初始的时候他们维持了宁静祥和的生活,但随着时间流逝,土地蕴涵的力量越来越稀薄,族人一个个的消失……人类世界已经不适合这些古老的种族居住了,再这么下去他们就只有彻底的消亡。世界上还有一些像这里这样的妖精后裔的聚居地,他们也面临着同样的问题。在两千多年前,为了改变现状,后裔们开始从全世界挑选有智慧和强大精神力的人类,引导他们来到这里;在传授他们知识的同时,也从他们那里寻求帮助。这就是贤者花园的由来。
灯塔原本应住着灰妖精的后裔,但是这块土地上的最后一名带有灰妖精血统的人在一千多年前死去了。妖精的死亡是一种消失,肉体将化做光而射向天空,据说他们的灵魂将飞回创造神的身边。不过妖精和人混血的后裔,死亡后并没有出现肉体变做光芒的现象,只是在蒙胧的一圈极微弱的光团中消失。他们的灵魂是否能回到创造神那里,在失去远古智慧的现在,已经没人能知道了。妖精的后裔们并不惧怕死亡,他们难过的是那种未知的没有归宿的茫然感。所以他们一直在寻求令土地恢复力量的方法,只有恢复了土地的力量,他们才能从中再次强大起来,才能改变一切。
在千年前,地上剩下的少数光之妖精中最年长的那位做了一个梦,梦中的世界树下站着一个人,创始之光照耀到了这个人身上——伟大的光之约尔醒来后说了一段预言,是关于人子给三界带来和平的预言。方才红之菲尔念的就是那预言中的一小段。这个预言给这个世界上所有幸存的妖精后裔和与他们有关联的人带来了希望。而那棵梦中的世界树,正是贤者花园里安侬平原中心的那棵。幸存之民已经关注贤者花园很久了,终于他们认为等到了那个孩子。
玛洛是那名最后的灰妖精的第七代弟子。他低头沉思良久,说出了他的看法:“按照预言,那孩子是要进入魔界的。我们手上的诸种魔法中,只有灰魔法能在魔界产生效用。”
早先拉姆斯菲尔德对雅利描述的白塔中现有白魔法的虚弱,当然不是实话。
剩下的四人用眼神交换了意见,随后由优尔发表:“我们赞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