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振华愣了一下，随即笑着答道：“敖先生，我想你是误会了。”

    “误会？什么误会？你给我那两张照片想干什么？”

    “这事情说来话长。我们慢慢说，先点些喝的。敖先生，你喝什么？”

    敖传业迟疑了一下，答道：“卡布奇诺。”

    “嗯，艾琳呢？”

    “拿铁好了。”

    刘振华挥挥手，叫来了侍者，“一杯卡布奇诺，一杯拿铁。还有，再给我的水杯续满。”

    敖传业这时才发现，刘振华身前只有一个长玻璃杯，里面是一杯清水。

    “你不喝咖啡？”他有点好奇地问道。

    “咖啡我是无福消受，肠胃受不了。”刘振华笑着解释道。

    敖传业鼻子一哼，不再追问。

    刘振华正襟危坐地说道：“先自我介绍一下，鄙人刘振华，也可以叫我弗尼思，来自国内电子工业部直属单位。这次我们来南港，是想寻找与伟利达、万辉、普利通、同光、正麟的合作机会。”

    敖传业认真听了起来，梁珮琳的脸上也变得严肃起来，她完全没有想到这个摸不清套路的家伙，来头这么大。

    只是他两人完全不知道，刘振华玩了一个偷换概念，拿着鸡毛当令箭。

    天峰厂是华盛集团一员，而华盛集团以后的亲爹—中国电子科技集团有限公司（CETC）还没成立，它现在确实是电子工业部的直属单位。

    所以刘振华说他来自国内电子工业部直属单位，没毛病，但是跟两人想象的却有着天壤之别。

    敖传业想得更多，他听到刘振华想要合作的目标，包括伟利达，都是南港电子行业的前五位。

    这说明什么？说明这位有实力，选择合作的对象都是港岛业界的翘首。

    刘振华悄悄地观察着敖传业的表情。

    看样子自己的虚张声势得逞了。没法子，自己手里根本没有什么牌，只能虚张声势。

    不过这招数也只能蒙蒙现在的敖传业。此时的他，刚从帝国理工学院硕士毕业没两年，更有一半的心思放在牙叔未尽的事业上。

    再过几年，这位太子爷在商战中历练出来了，那可就是位人物了。

    刚才所说的南港五大电子制造企业，二十年后有的破产，有的半死不活地活着。唯独伟利达在敖传业的带领下，市值最低没有低于一百二十亿港元，最高时干到了二百六十亿港元——虽然比不上台岛和内地的同行巨头，但是在港岛电子业，已经非常难得了。

    刘振华话题一转，“敖先生，其实我们见过面的。”

    这话引起了敖传业的好奇，“是吗？什么时候，在哪里？”

    “就在前三四天的上午，贵公司的电梯里。当时我去找艾琳，不熟悉，到处乱跑，刚好在电梯里遇到你。当时我还把你误认为是一位USC毕业的朋友。”

    敖传业想了想，记起这件事来。这事隔着不远，他还有点印象，只是记不住刘振华长什么样。

    “我们在考察之余，去海港城逛了逛。来南港一趟不容易，总得到处看看，买点东西。”

    刘振华的解释让敖传业释然，内地的官员啊，都是这个样子。他以前接触的那些位，都是这个调调。

    “说来也巧，那天我们在海港城遇到敖先生与一位女士。只是我们认得敖先生，敖先生是不认识我们的。逛了两个多小时后，我们又一次遇到那位女士，还诧异地发现，她不仅装扮换了，身边的先生也换了一位...”

    敖传业的脸色有些发白。

    刘振华继续说道:“我们一位同志异想天开地说，敖先生会不会中了圈套，上当了。我们领队说道，既然我们有机会要与伟利达合作，就帮着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不管怎么说，也算是跟南港的同行结个善缘。”

    “我们有位队员，比较机警，找机会拍下了这些照片。不过郑重声明，我们只是跟踪拍了些照片，没有去深入调查，我们也没有这个能力。”

    刘振华一边说着，一边递过来一个不厚的文件袋。

    敖传业默不作声地接过文件袋，盯着刘振华看了一会，缓缓地打开，拿出二十几张照片。

    梁珮琳见到敖传业的脸越来越黑，连忙端起自己的拿铁，双手捧着，慢慢地喝了起来。

    敖传业的脸先是变黑，然后变青，最后慢慢地恢复原色，只是看着还是有点白。

    他把照片收了起来，抬头问道，“你们想要怎么合作？”

    刘振华从身后拿出一份文件，递给了敖传业，“敖先生，你看一下。”

    梁珮琳一眼就看出，这是在美心餐厅，刘振华给自己看得那份。看着敖传业接了过去，慢慢地翻阅着，心里忍不住猜测起来。

    敖先生会不会同意？

    这份计划是如何把伟利达的产品，主要是电讯产品，比如有线电话机、无绳电话机、对讲机等，引入到国内政府采购目录里去，以此为起点向国内市场进军。

    这个目录梁珮琳听说过，内地的地方政府、国企系统，要想采购相关产品，只能从这里面挑选。

    梁珮琳心里盘算了一下，目录里同一款产品不止一个品牌，内地政府和国企系统采购，只能分得其中一部分订单，他们又那么穷，估计采购不了多少。

    这个数量和金额，相对于VET每年二十几亿港元的销售额，有些鸡肋。

    这也是梁珮琳当初读过这份计划后，觉得意义不是很大，敖传业不见得被这鸡肋的销售额所打动——深度开发一下欧美市场，增加几个点的销售额，都不止这个数了。

    可刘振华坚持把这份计划拿出来，该死！他的自信到底来自哪里？

    敖传业看完后，也没有露出轻视的神情，而是陷入了沉思，表示他在慎重考虑。

    哪里出问题了？

    梁珮琳低着头，把整个计划在心里又捋了一遍。

    敖传业终于看完了。他合上文件，直接递还给刘振华。

    微微歪着头，嘴角挂着淡淡的不屑，轻描淡写地说道：“内地的情况，我还是知道的。现在并不富裕，政府和国企也拿不出多少钱来采购这些产品。进入政府采购目录，对鄙公司的生意帮助不大。但是需要付出的代价，有点大，我觉得不值。”

    听着敖传业委婉拒绝的话，梁珮琳的脸色刷地一下变白了。